王晏之刚放开手, 薛如意就吧唧一声砸在了他身上,额头正好磕在他鼻子。顿痛传来,薛如意身板往下滑,最后压在他胸口不动了。
王晏之:“。”
做事有头无尾, 不好。
王晏之捂住鼻子, 一股热流传来, 鲜红的血流了满手,滴滴答答滴在床榻上。他侧身小心把身上人放下, 找了块帕子擦脸擦手,又顺带把除了自己和薛如意的外衣才上床睡觉。
她喝多了半夜不老实, 总是折腾着要下床, 半夜还不小心摔了下去。王晏之把人抱起来继续睡, 自己也被踢下去好几次。天快亮时已经满身疲惫, 发际衣裳散乱,最后拥着人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年初一大家都起的晚, 接近午时,所有人被薛如意的尖叫惊到。刚跑到房门口, 就见薛如意穿着底衣, 拥着被子, 披头散发冲出来。
指着房间结结巴巴:“娘,娘,我, 我……”
赵梦洁和薛忠山顺着她指的方向往房间里看, 王晏之底衣大敞, 抱着手臂缩在床角, 眼下乌黑, 眼睛都睁不开。
如意披着的被子以及床榻之上开出朵朵血梅, 两人脖子,胸口都是抓痕,很像发生不可描述的事。
嘈杂惊动薛大薛二,他们披了衣裳跑来,看到这番情形立马就要往里冲。
“好你个安子,昨晚上干了什么?”
薛如意一把拉住两个哥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个,大哥二哥,昨晚上好像是我,强了他。”
她虽然喝醉了,但还有模糊印象。昨晚上是她硬压着人要亲,要摸,还不准他动……
看表哥都被她折腾成什么样了。
薛大薛二二定在当场,薛忠山不太相信:“怎么可能?”
周梦洁倒是有几分相信:“昨天是如意扒着安子不放。”还硬揪着人家脑袋要亲。
薛家三父子都不说话了,消化一秒,才推了薛如意一把:“还不快把被子还给安子。”
薛如意磨磨蹭蹭挪到屋子里,默默把被子盖到王晏之身上,王晏之顶着黑眼圈拥着被子往里缩了缩:这父子三人该不会想打他吧。
“我……”
他一句话没说全,薛忠山直接打断他:“昨晚上是如意不对,但你也占了便宜……大年初一怎么就整这么一出?”
薛中山越说越气,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扭头走了。
王晏之:“……”
薛二啧了声,憋出一句:“虽然是如意先动的手,但男人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说到后面又嘀咕道:“还以为不行呢……”说完也走了。
王晏之:“……”脑回路不正常也挺好,误会就误会吧。
薛大看他满脸疲色,眼下乌青,于是道:“娘,我觉得还是去熬碗参汤给他吧。”看他憔悴的模样显然是伤了元气。
薛大推着周梦洁出去,屋子里最后只剩薛如意和被摧残得有些惨的王晏之。
薛如意懊恼、纠结,还有些窘迫。
这事实在也不能全赖她,先前表哥说每晚上都亲说不定就不脸盲了。她一直记在心里,但每回看到他就下不去手,昨天实在是喝高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虽然是她先动的手,但她浑身也好疼。
她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摔下床的可能。
“那个,表哥……”向来性子直的人头一次卡了壳。
看她为难,王晏之眼睫微垂,颇有些受伤:“表妹是不想负责吗?”
薛如意:“……”怎么搞得她很渣?
“我没这个意思。”
王晏之这才落出一点笑:“那就好,我们是夫妻,圆房很正常,如意不必介怀。我还有些困,能先睡一觉吗?”
“哦。”薛如意有些呆,他之前一直喊自己表妹,突然亲昵的喊她名字,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王晏之见她不动,于是问:“如意也要睡?”
“不睡。”她立马拿过床头的外衣往外跑,王晏之唇角翘起,慢慢躺进被子里满足的叹了口气。
好在正月十五之后王晏之就去了县学,薛如意重新开始盘算她的酒楼。
目前五家铺子选出了两家,一家在南街,只有一楼,前面临街,后面临湖,空间足有两百平。一个月租金十两,一年一百二十两。
优点是环境好,缺点是人流不够多。
第二间铺子在东街,上下三层,原本也是一家酒楼,去年被对面的云香楼挤垮了,开不下去才关的。租金一个月十二两,一年一百四十四两。
优点是人流量大已经有一部分器物,缺点是对面的云香楼是青州县最好的酒楼,前后已经挤垮不下三家酒楼。
薛如意看过第一遍后拿不定主意,又带着薛二一起去看。俩人在铺子外等了半个时辰,先前还很积极的户主才慢悠悠过来。老头子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好像也是来看铺子的。
老头子边拿出钥匙开门边道:“这位是陈公子是隔壁县来的,今日一起来看铺子,我的铺子位置好很抢手的,你们看完快点决定,说不定明天又有人来看了。”
薛如意和薛二对看一眼,暗自思忖:这人不会是户主请来的托吧?
果然,那陈公子匆匆看了两眼后,就端出一副生意老手的模样,语气高调气人:“我出十三两银子一个月,杜老板租给我吧。”
他又用鼻孔上下打量薛家兄妹一眼:“他们一看就是村里出来的,说不定几个月就付不起房租,到时候杜老板又要找下家,不是耽误你中间的租金?”
薛二不服气,挺着胸脯道:“要做生意谁还没点银子,我出十五两一个月。”薛如意焦急的拉他胳膊,但年轻人吗,争强好胜很正常。
陈公子继续加价:“十八两一个月。”
薛二瞪眼:“二十两。”
看这俩人叫起价杜老头很开心,巴不得他们叫得越高越好。
陈公子一听他喊二十两浑身都来劲了,完全忘记主家的交代,直接喊道:“三十两。”
薛二愤恨:“你说三十两就三十两,你诓杜老板吧,有本事给定金。”
陈公子犹疑了,薛二立刻道:“你看吧,杜老板他就是不想你铺子租出去,存心找事,说不定是死对头找来坑你的。”他作势掏出五两银子往杜老板手里塞:“这里是定金五两,铺子租给我们兄妹。”
陈公子急了,立刻掏出十两银子也塞给杜老板:“谁说我不要,有本事你就再加价。”再加一次他就收手,回去好和掌柜的炫耀。
原以为薛二会继续加价,哪想刚刚还愤恨的薛二突然笑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哎呀,好遗憾。我就是个穷乡下来的,没那么多银两。既然你定金都付了,这铺子就让给你吧,如意我们走。”
薛如意同情的看了眼陈傻缺,跟在薛二后面走了。
“你,你们……耍我?”陈公子跺脚想追出去,却被杜老板一把拉住,“陈公子,你说真的,三十两一个月?”他眼睛冒光,死活拉着人不肯松手,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薛如意侧头问:“二哥,我看陈老板就是故意找我们不痛快,你说他是谁的人?”
薛二嗤笑两声:“管他是谁的人,三十两一个月够他受的。”
春日微风和煦,兄妹二人一起往南街铺子去。
南街铺子的老板也姓杜,人称小杜。他带着薛如意和薛二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铺子西面的窗口。窗口正对着一方碧绿的河,河对岸不少人家在洗衣服、洗菜。
小杜老板笑呵呵道:“我这位置僻静,要是开酒楼客人看着碧绿的河边吃饭多惬意,租我这不亏。”
薛如意往对岸看了看,又在空荡荡的铺子里看了一圈,突然问:“老板把自己铺子夸得这样好,怎么长时间都租不出去?”
“这,这……”小杜老板眼神闪躲,刚要解释东街的老杜就急匆匆跑过来,边跑边喘气,冲进铺子拉过薛二就喊:“哎呀,他这人事多,经常找租户麻烦,而且这铺子一到夜里总有奇怪的声音,等你们租了他铺子后悔都来不及。走走走走,去我铺子,十五两一个月,我租给你。”
小杜老板一看到老杜老板就来气,也一把拉住薛二的手,骂道:“你就好了?没事就涨租,我这十两比你十五两可划算得多。”
这俩人显然是认识,好像还有仇。
老杜老板立刻道:“那我租金也十两,总比你这好的吧。”
薛二立刻来了兴趣:“小杜老板,你看不是我不想租你的……”
“九两,九两一个月。”小杜老板气狠了。
老杜老板立刻接上:“我也九两。”不争馒头争口气,他们的仇深着呢。
薛如意眸光晶亮:“成交。”
俩人跟着老杜老板往东街去,他边走边气愤道:“那陈公子就是故意来搅合的,你们一走他立刻把十两定金拿了回去。我多说两句,还敢动手。”
薛如意随身带着笔墨,等他说完就道:“租你这可以,但怕你中途又变卦,我们先说好。先租一年,期间不管任何理由你都不能收回铺子,否则装修的费用要赔给我们,三年内不准涨租,三年后按照现在租金的一成等比例增长,如何?”
老杜觉得这条件有点苛刻,不太想答应。
薛二立马又道:“听说你铺子时常换租户,中间少说也得空一两个月甚至更长吧?这样算下来,如果我们长期稳定你不是更赚?”
老杜觉得薛二说得很有道理,二话不说直接定了契约。
薛家用最低的价格拿到最好地段的铺子,薛二把拿下铺子的过程绘声绘色说了一通,薛父夸道:“老二总算还有靠谱的时候。”
铺子定下后,一家人就商量要开个怎么样的酒楼。商量一整天后,五个人一致决定开火锅店,简单容易复制,需要的人手也不用那么多。
决定好开火锅店,薛二根据房屋的结构,连夜画好翻修图纸。第二日就开始请人装修,村子里就有现成的屋瓦木匠,再加上薛二帮忙修桥时认识的人脉,想怎么装都成。
动工装修的第一日,薛二拿着图纸给工匠看,商讨到一半,门口有人敲门。
门并没有关,这会儿敲门也是奇怪。
兄妹二人同时抬头,就见一中年长袍男人站在外面,那男人身材高瘦,五官平平无奇,眼睛虽小却含着精光,身上铜臭味十足。
是个生意人。
薛二还没说话,那人先一步夸了进来,但在即地盘一样,圈巡一圈,问:“你们这是打算开酒楼?”
“你是?”薛二上下打量他,他腰间一个金算盘来回的晃。
“哦,我是云香楼的秋掌柜。瞧你们也不像富贵人家,攒钱开店也不易,特意来奉劝两句。酒楼开我们云香楼对面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之前可是倒了四家店。”
懂了,这是来警告的,
薛二掏掏耳朵,嗤笑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您老就别操心了。铺子装修乱得很,麻烦让让。”
“你,不知天高地厚,走着瞧!”
薛家兄妹笑出声,铺子里的工匠全跟着笑了。
秋掌柜觉得特别没面子,冷哼一声灰溜溜走了。
薛二冲着他背影喊:“如意啊,把横幅挂上。”
秋掌柜一扭头,就见铺子正前方拉了个大大的‘即将开业,敬请期待’的横幅。不少路过人都抬头张望,秋掌柜脸更黑。
第二日薛如意拿了一堆她娘做的糖在店铺门口发,只要路过的孩子都有份。
第三日吸引来了更多的孩子,不少孩子还带着大人一起来。看见里头在装修难免多问几句,薛如意立马把准备的宣传单发出去,顺便给他们解释:“开业那天只要你们拿着这个单子进店就能打八折,还能免费赠送一份小食。”
对面的云香楼秋掌柜就站在二楼窗子往这边看,先前和薛家抢店铺的陈公子恭恭敬敬立在旁边,问:“掌柜的,这几天好多人跑去问,经常来我们店的食都去了。”
秋掌柜手里捏着一张单子,赫然就是薛如意在发的。那单子上画着一个大锅,清汤红油还冒着热气,周边摆满各种食材和果蔬,看着就勾人食欲。
“这画他们找那个画师画的?你也去找人画一份云香楼的单子。”
陈缺为难:“找人打听过了,这单子是他们自己画的。”用笔画法都实在刁钻,那食物像是长在纸上活了一样,根本模仿不来。
秋掌柜把单子捏皱,阴笑道:“那就找几个混混去,该怎么做不用再教吧?”
陈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对面装修第七日,直接找了一大帮混混过去。
彼时,王晏之正好休沐,和薛大一起到店里帮忙。
一大帮混混敲着棍子来闯进来,指名道姓要见老板。在场三个男人默默后退了五步,留如意一个人面对混混。
混混们哈哈大笑,觉得店家太没用了,让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出来扛事。笑声还没停歇,薛如意一拳将面前的二十块青砖给砸成粉末。
混混呛了满口烟尘,哆哆嗦嗦全跑了,不出半天,县城所有出来混的都知道东街云香楼对面的女掌柜不好惹。
王晏之盯着如意的手看了半边,觉得她对他简直不要太温柔。
正月二十五,‘如意楼’正式开业,喜庆的鞭炮声中不少拿了宣传单的人站在酒楼门口观望。连云香楼不少食客都垫着脚往这边瞧。
“这鸳鸯锅还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味道怎么样?”
“看单子上是不错,但都是生的,要怎么吃?还有这个大锅清汤红油放一起,光喝吗?”
看得人多,却很少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秋掌柜站在门口观望,冷笑道:“什么小破店也敢来和我们竞争。”
他话音刚落,一大帮书生在薛二的带领下有说有笑结伴而来,拨开围观的众人盯着酒楼招牌看。
读书人嘛,凡是总喜欢赞美两句。
肖茂青衣玉冠,执着一柄竹扇,对着招牌一顿点评:“‘如意楼’这字好看,酒菜应该也不错。”
旁边的李成济立刻接话:“听说还打八折,送小食,去尝一尝总不亏的。”
其余书生也附和:“那还等什么,晚了就没有地了。”
一大群书生呼啦啦涌进店里,原本围观的路人都急了,拿着单子就往里冲。嘴里还嚷嚷着:“掌柜,我先来的,来个鸳鸯锅,送的小食不能少啊。”
“掌柜的,我最先拿到单子,鸳鸯锅来一份,八折啊。”
一时间酒楼人满为患。
训练有素,统一着装的店小二端着汤锅上桌,摆好盘的小蝶荤素菜整齐摆放。
楼下跟风点了火锅的客人都不知道如何吃,都转头看向那帮书生。读书人,读书多,见识广,跟着学总是没错的。
而这边三桌书生心里也虚,他们也没吃过,齐齐盯着薛二看。薛二烫了块削薄的鱼肉放进滚烫的红油锅内,鱼肉从半透明变成奶白色,隔几秒夹起来还颤巍巍的,沾上特制的酱料后泛着油光,一口包进嘴巴里。
薛二滋了一声,享受的嚼吧嚼吧,夸道:“肉质细嫩,软弹多汁,好吃!来来来,大家吃,别客气。”
三桌人集体咽口水,学着薛二的模样,夹自己喜欢的菜,烫熟后沾自己喜欢的酱料。
“嗯……好吃!”肖茂舌头都快吞进去了,“这肉卷又鲜又嫩,好吃。”他又夹起一片肉卷举高仔细看,疑惑的问:“子章兄,这肉怎么切的,肥瘦相间,薄如蝉翼,连大小都刚刚好?”
氤氲的香气弥漫整个酒楼,已经点了餐的食客开始照着这帮书生的样子吃起火锅。春寒料峭,火锅热乎乎的,一下肚浑身都暖了。
陈缺站在云香楼二楼都能闻到浓郁的火锅香,馋得口水都快出来了。他瞥了一眼旁边秋掌柜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掌柜,要不我也去点一桌,给您刺探一下虚实?”
“刺探虚实?”秋掌柜扭头看他,眼神像是要吃人,直接一脚将他踢翻:“收收你的口水!”
陈缺躺在地上哀嚎:他也不想的,只是……对面实在太他妈香了!
第一天开业酒楼外排起长队,翻了三次台,申时末食材就全部耗光。薛如意朝还在等的食客说了抱歉,让他们明天再来,先前犹豫的食客后悔不跌,又担心明天抢不到桌都磨磨蹭蹭不想走。
薛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鸳鸯木雕道:“本酒楼可以办理会员,会员以后都可以打八折,还能接受提前预定哦。”
这次没能进点的食客再也不犹豫了,嚷着要办‘会员卡’。
虽然他们也不是很了解‘会员卡’是什么,但是大家都在抢那就是好东西。
酉时一刻,店里准时打样,薛如意让伙计先回去,肖茂、李成济和一帮书生才邀功似的凑过去问:“薛小妹,我们今天表现如何?那个春种能不能免掉?”
之前被王晏之坑,掰了五亩地的甘蔗,他们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听薛二说,他们家春种有十几亩田地,那是十几亩……他们这柔弱书生去种会死人的。
是以昨日薛二让他们来炒气氛,他们立马就来了。
说是干得好先前的赌约可以作废。
不过,今天这火锅确实好吃,关键是还免费。
薛如意扯出一个笑,开口问:“东西好吃吗?”
肖茂和李成济连连点头。
薛如意:“那办张会员卡吧,打八折。”
肖茂、李成济:“……”俩人扭头看向薛如意身后的王晏之,支支吾吾的问:“周,周兄,能问一下拿如意楼的会员卡,找你替课业能打折吗?”
王晏之还没说话,薛二一脚过去,骂道:“你们好意思,我妹夫撑着病骨呕心沥血给你们做课业,还打折?打骨折要不要?”
一群人呼啦啦全往外跑,边跑边喊:“可是,真的很贵啊……”
现在县学里谁不知道薛家那个赘婿周安,文采斐然还周扒皮,每十天就要扒一次他们的皮,有人都捅到王学正那了,多亏他们嘴巴紧才没被套话。
夜里,酒楼的门紧闭。薛如意把账本摊开放到一楼桌子上,薛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算账。租铺子、装修、买桌椅板凳,餐具食材、请伙计……今天的每一笔进展,会员卡……杂七杂八满满三个册子的账本。
“爹,帮忙把这些天的账本核对一下,收拾收拾今晚上可以早些休息。”
王晏之看着厚厚的账本,又左右看看,正想问要不要拿算盘过来。就见薛如意和薛父、薛二各自拿一本账本在宣纸上列了一堆不认识的字符,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就把账本算完了。
然后又互相交换核对一遍,这次半刻钟不到。
王晏之从前跟着太子,每到年底就会去户部走一遭。户部官员甚多,年底报账时整日整夜都听到算盘珠子响,一本账没个把时辰算不出来,核对又要一个时辰,像薛家这样不用算盘,写几个字符,嘴巴动一动就能算出结果太匪夷所思了。
尤其是薛父算账的动作,翻账本几乎没有停留。
所以他这岳丈除了会做饭、护犊子,最厉害的是算学?
这利落的劲,一个人只怕抵户部一群人。
他内心震动:薛家怎么做到各有所长的?
薛如意拿着最后的结果道:“租铺子半年一付五十四两、请伙计七七八八的支出总共四百两,今日总共吃了三十二桌,进账一百七两,还差二百八十四两就能回本。要是以后每天都有今日这样的生意,一个月我们至少能挣这个数。”
薛如意伸出三只手晃了晃,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
薛父有些不敢置信,喜道:“我们今天真的进账一百七两?一个月真能挣三千两?”年前他有多反对女儿做生意,现在就有多兴奋。
高数老古董第二次体验到挣钱的快乐。
薛二兴奋道:“那之后我们在县城再置些铺子、庄子用来收租,最好把这间铺子也买下来。”
薛大抱胸:“低调,你看人家安子多镇定,一个个像没见过银子似的。”
见王晏之还在发愣,薛大推了推他:“喂,安子?”
王晏之回神,扯了一下嘴角问:“如意他们写在纸张上的字符是什么意思?”
他一问出来,薛父就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先前教你几何时不是给你看过,你说你写文章这么厉害,怎么学新东西就不行?”
王晏之冤枉死了,那个时候薛父天文地理、牛顿、生物什么都教,他听得云里雾里,最后见到几何高数时,他已然晕了,哪里还记得有这些字符。
薛父见他一脸茫然,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忙了一天累了,大家都去睡。明日一早安子不是还要去县学吗?以后让如意有空再教教你。”
做完总结会,几个人各自上楼休息。
薛如意兴奋得有些睡不着,抱着钱罐子趴在床上来回数银子,数完就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开始记账,王晏之坐在旁边看她。
她数到第五遍终于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看,于是抬头问:“你要学阿拉伯数字吗?就是刚刚我们用的。”
王晏之点了一下头,她就开始手抓着手教他写1到10。
“这个1就是你们的‘一’……10就是‘十’,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薛如意和他浅显说了一下规则,他很快就明白了。
眸子亮了亮,觉得薛家人太聪明,居然能想到这种方法将账本简化。
“如意这么会挣钱,若是到上京定然也能像燕娘一样大展拳脚,成为皇商。”
薛如意眸色晶亮,随即又暗了暗,道:“我才不想去上京,我爹娘说,天子脚下不好混,随便一个招牌都能砸到皇亲国戚,咱们平头老百姓还是离远一些,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经。”
“我的如意酒楼能遍布巴陵郡就够了。”
王晏之笑笑,眸光微敛:“是吗?”他一笔下去,2字写歪了。
看来燕娘的故事还不够,还要再加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