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系统007的脱机措施很快就派上了用场，且效果良好。
几乎是下一天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信息爆炸的消息。
系统007用一个匿名网站，把付凌帮他从黑市里购买信息素，导致alpha受害的信息全部爆了出来。
不过没牵连到付凌，全部都是喻听泉一个人扛下来的。
霎那间，关于喻听泉的消息就开始铺天卷地的传播起来。
喻听泉本来就不佳的名声更下一层，几乎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不仅是小众媒体流量爆炸，就连联邦那边也连夜成立了公关组处理这件事。
……这下，喻听泉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上一次的路回舟没发现这个“真相”，也不可能了。
喻听泉还在家里安心的躺平，小声哼哼：“7哥，你事情办的真妥帖。”
系统007有些忧愁：“唉，早该走就好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呀。”
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切以宿主为先。
——系统007一直是一个称职的好系统。
喻听泉还是感觉很疼，自从他知道自己用的药是从哪儿来的，喻听泉就再也没用过付凌送来的信息素提纯剂。
他坚持自我地换回了已经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的信息素抑制剂了。
系统007试图劝说过：“小泉，可以不用委屈自己了，反正要走了。”
喻听泉摸了摸自己僵直冰冷的手指，觉得没什么知觉，叹气：“也不是别的，就是觉得瘆得慌，还有点小洁癖。”
系统007：“……当我没说。”
痛死这娇气包得了。
“7哥。”喻听泉沉寂了很久，诈尸一般道，“在走之前，我还是想见一见路回舟。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了。”
这是事实。
喻听泉在反派系统当差很多年，经历过很多很多世界，也有想要留念的人。
但他一次也没回去过。
不是喻听泉太狠心，而是他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系统007也想到了这个，想了想，回答他：“那你和他见一面再走好了。”
喻听泉欣然同意。
他打电话给路回舟，在对方接通的下一秒，就抢先道：“路回舟，你在哪儿？”
对方安静了一下，只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喻听泉继续说：“我很想你，想见你。”
他的话语中的意思明白而直接，让路回舟根本无从找到别的话题来回避的可能。
过了一会儿，通讯器那一头才穿来路回舟的声音，微微沙着：“今天晚上……我会来找你。”
喻听泉很愉快的答应下来。
可惜身子骨太弱，连一丁点有关于愉快的情绪都没传达出来，倒像是孤苦伶仃的，让喻听泉听了自己都嫌弃。
通讯挂断。
喻听泉快乐起飞，给自己注射了大剂量的抑制剂，甚至还有一点儿之前付凌留下来的、用最开始的购买的信息素制作的特效药。
他又感觉神清气爽了。
系统007看着喻听泉跑进卧室，在衣柜里翻翻找找了很久，才找出一套白色的衣服。
系统007有点印象，稍微回忆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轻声说：“小泉……这件衣服是不是你最开始在徐波的那场舞会上穿的西服？”
喻听泉有些讶异，眼睛都微微亮起来：“哎，7哥，你真爱我！居然连这个都记得哎！”
系统007：“你把它找出来干什么？”
喻听泉有些害羞的笑了一下：“给路回舟留一个稍微好一点儿的印象。”
系统007愣住，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喻听泉补充道：“不然的话，我怕要是他突然梦见我，都会找几个道士来做法驱邪，那就太不留情面啦。”
系统007无言以对。
喻听泉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他打扮到一半，突然问道：“7哥，你有没有记得定明天的机票……我们约定好了的。”
系统007点头：“定好了，你不用担心这个。”
喻听泉握拳欢呼：“好！那今天晚上我就放心造了！”
系统007：“……？”
喻听泉：“横扫处男，做回自己！”
直到路回舟回来，系统007才知道喻听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很缠人，像最平常的时候一样，路回舟刚一进门就抱着人不放。
路回舟有些微讶，垂着眸看他：“……殿下？”
喻听泉笑得没心没肺：“你好没良心，好久不回来看我了，好像……有八天了。”
他补充道：“你想我吗？”
路回舟的声音有些停顿，像是想说很长的话，但最终还是化作唯一一个字：“想。”
喻听泉招招手：“那你想和我做吗？我今天打扮的很好看哎。”
怕路回舟直接离开，喻听泉抱得很紧很紧，小声：“要是错过了，以后就没机会了哦。”
他的脸颊贴在路回舟的后颈上，暖融融的，呼吸都洒在耳根处。
路回舟侧过脸，抬眸看着他，艰涩道：“……殿下，你没在开玩笑吧？”
“我说真的啊。”喻听泉说，他很真挚的看着路回舟的眼睛，不躲不避，“我是很认真很认真说的。”
“如果我这辈子就只剩一个愿望了，那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就算一晚上也可以。”
路回舟撇开他的手：“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喻听泉的怀抱落空，感觉哪里漏了一块，空落落的：“……好。”
路回舟看着他的眼睛：“挖腺体……”
喻听泉很自然的承认：“是我。”
路回舟紧紧的看着他，不舍得错过喻听泉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为什么啊？”
“我就是这么坏，小舟。”喻听泉没有半点难过，尽数是坦然，“只是你一直把我想的太好了。”
他摊开手掌，示意给路回舟看：“我已经说完啦。可以兑现承诺了吗？”
路回舟没说话，径直吻上了喻听泉两片胡说八道的嘴唇。
凉软的。
带着微微的甜。
喻听泉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只能微微眯着眼睛感受路回舟的存在。
努力靠近着，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点难得的温暖。
……
路回舟宿在了喻听泉的别墅里。
凌晨三点，喻听泉拖着酸痛的身体爬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带走，只是留了一个小小的信封在桌上，告诉路回舟他走了。
做完这一切，喻听泉才喊系统007，有些有气无力的：“7哥，我准备好了，现在走吧。”
系统007叹气：“就这样吗？”
“应该……？”喻听泉刚说完，就想起了什么，“等我一下。”
他折身跑回去，在路回舟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走了哦，小舟。”喻听泉说，“记得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才出了门。
卧室门被轻轻扣上，像是扣紧了一个还未被人搅醒的甜梦。
他要赶飞机。
要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了。
小泉我啊。
以后可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
……
路回舟醒来的时候，别墅已经空无一人了。
一开始他以为喻听泉只是躲起来了，可是怎么喊他的名字，也没人搭理他。
——直到路回舟看见了那封鼓鼓囊囊的信。
上面写着——
小舟收。
……
信上写，喻听泉说要去别的星球旅行。
他说，很抱歉给他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希望小舟一切都好。
剩下来的厚厚一沓表单，都是喻听泉整理好的资料，作为给路回舟发展自己的势力的资本。
可是那封信，除了说要离开。喻听泉一句话也没有提到他自己。
路回舟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抖着。
一枚闪着光的银环从信封的夹缝里掉了出来，被光一映，漂亮得闪着光。
戒面一点也不平整，触摸上去的时候却温温和和的。
那是陨星的碎片。
是喻听泉留给他的唯一礼物。
路回舟心底冒出来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想了想，不太熟练的拨通了付凌的通讯方式。
对方很快就接了。
路回舟尽量平静的说明来意，可是声音还在抖：“付凌，喻听泉……殿下，他说要坐飞机离开，去另一个星球，你知道他要去哪里吗？”
另一边沉静了很久，才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发出来：“……你不知道他脱离了特效药，就会痛得几乎死掉吗？”
路回舟呼吸一静。
而付凌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现在赶紧去找他啊！他应该就是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出去的……现在到飞机坪上找，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刚说完，路回舟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他开了喻听泉最喜欢的那辆很浮夸的车。
好在是早晨，路上车辆很少。
路回舟险而又险的避开交通灯，以能行驶的最大速度往停机坪开过去。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
这种天……怎么能航行呢？
鬼使神差一般，他打开了车内广播的旋钮。
还是上一次那个ai主播，絮絮囔囔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冷笑话。
雨越下越大。
帝星天气干燥，不常下雨。
可是这一次，天边隐隐有了雷雨的趋势。
淅沥沥，轰隆隆。
……
二十分钟后，路回舟终于飞驰到了停机坪。
那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一辆飞机也没有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什么也触摸不到的指尖。
路回舟回到了车上。
他半边身子都被雨淋得湿透了，头发也湿答答的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很狼狈。
可是他没在意。
他闭着眼，心中默数着数字。
从一开始，等到他数到一千三百六十五的时候，ai广播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天边闪现一道白光，裹挟着燃烧的火焰，很快的坠落下来。
“插播一条信息，4日早10点，一辆自驾飞机由f46区位坠毁，预计降落于n18区位，请相关人员迅速做好防护措施！”
“坠毁飞机……为皇家专属a101号……原因不明，现在正在进行……遗骸捕捞。”
路回舟捏着骨节的手指霎时用力到指尖发白。
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几乎要碎裂掉。
可是路回舟仿若浑然不觉，指尖触碰到旋钮，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听着ai机器人播报的信息。
……直到付凌的通讯再一次打了过来。
路回舟因为手抖，两次都不小心滑到了挂断。
等到接通后，付凌也没有生气，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说：“路回舟。”
路回舟的瞳孔不明显的一缩，反应过来付凌是在喊他，艰难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付凌说：“喻听泉死了。”
路回舟没有反应。
付凌一点情面也不留，继续说：“你能听见我说吗？喻听泉死了，刚刚死的。治安局打电话给我了。”
他呆呆的，听着付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才反应过来一点儿。
声音沙哑到了一种不可置信的地步：“……我不信。”
付凌的声音很淡漠的传出来，无情地打破他自欺欺人的想象：“他死在太空里了。尸骨无存，在星空中炸成了一朵烟花。”
路回舟动了动唇：“为什么啊……？”
付凌冷漠的讥笑：“你总是在问为什么，这个问题我们都不知道答案，可是你能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去把握住啊。”
“喻听泉有信息素饥渴症，你就算看不出来，你发现他不舒服为什么不去问，不去带他看医生，不去照顾他关心他？
“你就是这样毫无回报地享受着他对你的好，什么都不回报给他——他哪里疼，什么时候哭了，多少晚上疼得睡不着觉，是谁陪着他啊？
“就是这样的你，在他死了之后，只会问为什么？为什么啊路回舟，我也想问为什么。他现在都死得尸骨无存了，你还来找他干什么，深情给谁看？
“说出这样的话的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很长的时间的静默。
久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才听见另一边的路回舟的回答。
路回舟喃喃的说：“我想好好爱他的。”
“……可我现在把他弄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