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空忽然迸出一道绚丽的烟火。
流星一闪而逝的浪漫不知被谁精心谋划的满城烟花替代，喧嚣处原本就躁动不已的人群中发出惊叹，有人欢呼起来。
路柚下意识地看向林念。
烟花的缤纷色彩在那双清亮的杏眸中闪烁着，路柚便知道了她是喜欢的。
她垂下眸。
没有人会不喜欢烟花的浪漫。
她知道林念喜欢歌手陆荞，知道陆荞近期有在本市举办的演唱会，知道学妹没有抢到，所以她托了很多关系买到了两张开票秒空的演唱会门票。
这两张票现在就在她的口袋里。
可是其他的呢。
她好像，什么都拿不出来啊。
一张演唱会的门票，怎么能比得过一场满城烟花的绚丽。
烟花持续了很久，绚烂到最后，所有人都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各色的烟火又忽地齐齐奔向天空，在夜幕里迸发出一个人的名字。
“好酷。”林念笑了起来，她拿出手机，对着天空上的还未消散的烟花拍了张照，“拍下来给我爸爸看看，这种我妈妈肯定会喜欢。”
路柚望着林念，轻轻弯了弯唇：“的确很浪漫。”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烟火一点一点散去，心底的妄念和她对抗着。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去问，声音极轻地，掌心握着那枚带着一个愿望的珠子。
她望向林念：“如果是学妹，会喜欢那个为你放满城烟花的人吗？”
林念想了想，最后老老实实摇摇头：“不知道。”
“不过应该和烟花没关系啦。”她说，“如果放烟花的这个人我原本就很喜欢，那不管他放没放烟花我都会喜欢。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是我不喜欢的，那就算他给我放一百次烟花我都不会喜欢的啦，还会觉得他浪费资源污染环境。”
路柚眼睫轻轻颤动：“这样啊。”
“其实比起烟花，我更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可以陪我一起去看陆荞的演唱会。烟花看到我会很喜欢，但是看不到也没什么。”林念弯起眸，“我会希望我们有同样的心动与热爱，希望他能陪我一起去经历我喜欢的，当然我也会陪他去做他所喜欢的任何事。”
就像爸爸妈妈那样。
他们从来没有缺席过对方任何一个或许没那么重要但又是特殊的时刻。他们有同样的热爱，有自己的热爱，也愿意去接受、去尝试对方的热爱。
路柚怔怔得望着她，只觉得那双杏眸亮得灼人。
“那如果这个可以陪你看演唱会的人没有为你放烟花的资本呢？学妹会不会……介意。”
“这个倒是不会啦。”林念想了想，说，“只要他不是不自量力又不思进取的，我都可以接受啦。”
“谈恋爱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我度过很多很多时光的爱人，而不是一个用金钱衡量的提款机呀。”
路柚望着她，忍不住逃开那几乎要将她的心脏灼烧洞穿的目光，视线胡乱地落在远处，悄悄吐出一口气。
“嗯。”她点点头，“学妹说得对。”
林念眼眸弯了弯，并没有去多想刚刚的对话。她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烟花放完啦。学姐，我们进去吧。”
“好。”
从室外回到温暖的房间，林念把两人的外套放好，去了厨房。
打开橱柜，林念看着里面陈列着的各种饮料，问路柚：“学姐要喝点什么？”
路柚轻声说：“温水就可以了。”
林念点点头，给路柚接了一杯温水，又拿了一瓶橘子味的汽水给自己。
“学姐今晚需要回学校吗？”林念问她。她把汽水拧开喝了一口，满足地弯起眸，“我记得之前好像在这里放了一个投影仪，不需要回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个电影，然后晚上在一起聊聊天再睡觉。”
路柚怔了怔。
“可以……留在这里吗？”她问。
“当然可以呀。”林念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句子汽水在她唇上惨留下来的水渍，“爸爸妈妈他们今天不来这里的。”
妈妈虽然喜欢这里，但她喜欢的地方太多，一年也想不起来这里几次。这里几乎成了林念的秘密基地。
路柚望着她片刻，垂下眸，在心中暗骂自己。
林念不知道她的心思，在她面前毫无防备。而她却总是生出这些龌龊的心思……
心里遥远而永远明亮的存在，怎么可以被这样亵渎。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留下。
心底的妄念本就强烈地几乎要将她吞噬，今天晚上的时光已经够她回味很久很久。
林念也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
她知道自己应该知足了。
“我可以不回去的。”路柚说，语气很快。
不知道是在怕林念反悔，还是在怕自己后悔。
听见她说的，林念弯起了眸，颊边浅浅地酒窝泄露着她的心情。
“那我们一起看电影吧。”她说，甜软的声音轻快，“学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投影仪。”
路柚点点头：“好。”
林念去其他房间找投影仪，身影消失在路柚的视线，路柚偷偷吐出一口气。
垂着眸，指尖紧紧抵在掌心。
她完全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现在行为的对错。
她在害怕，怕林念知道她的心思之后，会认为她是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会觉得她恶心。
可她又抵抗不了心底妄念的叫嚣。
它在对她说，你又不会做什么，只是一起看看电影，只是盖棉被纯聊天。
路柚闭了闭眼。
她只能不断地去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其实林念也很希望她能够留下来一起看一场电影，如果她拒绝林念离开这里，林念会失望。
“学姐。”
思绪还没来得及收回，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
她连忙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看见林念从卧室的房间探出头来，朝着自己轻轻笑着。
“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呀。”林念说。
路柚点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林念趿着拖鞋，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还没拆过封的睡衣，递给路柚。
“学姐应该和我妈妈的身材差不多。这个是件新的，学姐去试试吧。”
路柚顿了顿。
“没关系啦，我妈妈不会这么小气的。”林念看出她的迟疑，弯眸笑道，“而且她衣服可多了，爸爸天天往她衣柜里塞新衣服，她才不会记得自己都有过什么样的衣服。”
她说话的语气太过轻软，又带着一丝丝吐槽，路柚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学妹。”路柚接过睡衣，“也谢谢阿姨。”
林念弯眸笑了笑：“我会替你转告她的哦。”
卧室的白墙刚刚好可以投影，林念在床边拨弄着投影仪，等着路柚换好衣服。
她在手机上挑着电影。
试衣间的门被打开，林念抬起头，目光从手机移到门口。
睡衣是一件吊带真丝睡裙，尺码在路柚身上刚刚好。
路柚身材很好，高挑而玲珑有致。眉眼精致如画，红唇弯起时眼眸潋滟似顾盼生辉。
林念莫名愣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而后弯起了唇：“学姐好漂亮呀。”
她身上也已经换上了自己的小熊短袖睡裙。路柚过来的时候，她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我们挑个电影吧。”林念说，“我有好多都没有看过。”
路柚点点头，坐到她身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林念在翻一些比较经典的老电影。这些电影她几乎都看过，但此刻电影的封面和名字在手机上掠过，她却丝毫想不起电影讲的内容是什么。
她有些紧张。
身上的这件睡衣舒适得体，却并不算保守。
温暖的房间内，手臂上的肌肤裸露在外。她与林念挨得极近，无意的动作都能在不经意时触碰到身旁人柔软娇嫩的肌肤。
只是普通的触碰，林念并不在意，也不会知道这细微的温度在她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
滑动屏幕的指尖在一部片子上停下，林念扫了眼片子的简介，觉得还不错，偏眸去问路柚：“这个怎么样？”
两个本就挨得近，林念偏头，额角几乎碰到路柚的。
路柚眼睫轻颤着，她看着面前人的眼睛，里面清澈得几乎不含一丝杂质。
“嗯。”她轻轻点头，“看起来还不错。”
她说。可她连影片的名字都没有看清。
她要极力的去克制，才能将心底躁动着的情绪稍稍压抑。
林念弯唇笑了笑：“那我投上啦。”
影片投映到白墙上，林念踢了拖鞋爬上了床。
“学姐也上来呀。”她把一只软乎乎的抱枕抱在怀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等人过来，林念把另一只抱枕递给她。
影片刚刚放了片头，门铃声响了起来。
“应该是我叫的零食和水果。”林念说，光着脚下了床，一边说一边往外跑，“我去拿，学姐你帮我暂停一下呀。”
路柚应了一声，暂停了影片。
她吐出一口气，紧紧抱着怀里的抱枕。
真的……没出息。
明明只是看电影，却紧张得要命。
听见林念回来的声音，路柚微微放开了怀里的抱枕，努力将自己的姿态调整到最好。
林念手里拎着两个包装袋，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桌子。
路柚去接了她一下。
林念把小桌子撑开支在床上，又把刚刚拿来的东西摆了上去，想了想，又跑出去拿了两瓶汽水。
“好啦，”她爬上床，挨在路柚身边，“我们继续吧。”
路柚微微垂眸，将影片继续：“好。”
电影是一部搞笑片子。
她不记得影片讲了什么，只记得林念被电影里的台词逗笑时可爱的表情，不经意肌肤相接的触感，还有林念随手递给她的剥开的零食的味道。
心脏的跳动无比清晰着。
路柚偏眸，看向目不转睛看着电影、唇角弯着一抹笑，露出浅浅梨涡的林念。
她弯起了唇，觉得心脏里的炽热仿佛又增加了一分。
她的月亮，远比满城的烟火还要绚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