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四个套娃！”
全覃握拳，干劲儿十足。
二人领着冀向阳先去二楼还魂，恰巧遇到领着剩下三个生魂的大师们。
只是不曾看见婴灵的身影。
冀宁宁已经还魂，全蛋正在里面守着熟睡的她，听到外面有谈话声嗖一下跑出来。
“哪里来的玄猫？”马大师惊讶。
“我家的我家的。”全覃赶紧将宝贝全蛋抱起来，十几斤的重量委实不轻。
这年头还能看见玄猫，大师们再看向全覃的目光瞬间有些艳羡，家底颇丰啊。
“对了诸位前辈，你们没看到俄罗斯套娃吗？”全覃问道。
“嗐，哪能没看到！”
说话的是先前丢弟子的那位大师：“跟他干了一架才把魂抢回来，就是让那婴灵给逃了。”
听几位大师的意思，他们都是进入套娃之中跟婴灵干了一架，才把生魂给抢回来。
估计那套娃里面隔音挺好的，全覃是丁点动静没听见。
“先让他们去还魂，然后再去捉婴灵超度解开契约。”马大师恨恨道。
小鬼难缠，解决起来太麻烦。
听到契约，全覃又仔细看了看那三个生魂，果然在他们的脖子上看到跟他相同的红痕。
“咦，冀向阳身上怎么没有婴灵的诅咒？”一位大师忽然问道。
众人又将目光放到老老实实跟在全覃身后，宛如红毛修狗的冀少爷身上。
“哦，”全覃抬了抬右手，“在我这里。”
几人顿悟，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能让婴灵转契，也是本事。
不过却没什么用，反正都要解决，就是多了个中转站而已。
“算了先带他们去还魂，然后送出去，咱们再回来解决婴灵的事儿。”
马大师急匆匆领着几魂进去。
全覃张了张嘴，就超度婴灵有不同的意见，但见其余大师皆是一脸理所当然，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趁着几人忙活还魂一事，他将全蛋放到地上小声道：“先去把那三个套娃藏起来。”
全蛋一时没应，偷偷瞄了封罹一眼，而后果断点头往楼上跑。
“封总，我们去找剩下的套娃吧。”全覃面容有些严肃。
虽然这样有些不礼貌，但他得赶在其他人前面。
封罹侧了侧身子，随后便跟在他身后一同往楼下走。
全覃走得有些急，他是讨厌厉鬼没错，但这些婴灵挺可怜的。
真被超度就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
关于他们是灵物的说法并不大众，在大多数阴阳先生口中婴灵就是厉鬼，就算一时不害人也不代表永远不害人。
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婴灵还能被进一步炼化成邪物，以供驱使。
越走越急，一直到地下二层，全覃内心的恐惧到达顶峰。
于是他也知道剩下的四个俄罗斯套娃就在这里。
小跑着上前一把拉开储物室的大门，让昏黄的灯光透进去，全覃眯了眯眼睛。
不出所料，红蓝配色的娃娃脸正冲着他笑嘻嘻，脸上还有两坨红艳艳的腮红。
竟然足足有一人高！
全覃猜着他们能随意变化大小，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几娃是几娃，估计只能靠里面的婴灵分辨。
老祖宗就在他身后。
全覃深吸一口气，忽然上前一步抱住套娃卖力一拔。
双臂环抱之时他无限贴近套娃，感觉到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鼓动，温热而粘稠。
心脏都被吓得漏跳一拍，好在那只是一瞬间的惊悚感，下一秒全覃就将套娃的上半截身子拔了下来。
“错了哦~”
细小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来。
“嘻嘻嘻是错的哦！”
瞳孔瞬间骤缩。
里面不是婴灵，是另一个套娃！
只是刚才最外层的套娃是正对着他，而里面的套娃——是反面。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絮絮低语接连不断，里面的套娃缓缓转动身子，改用笑嘻嘻的正脸面对他。
全覃手中还拿着最外层套娃的半截身子，在看到里面竟然是反面套娃时心中的警铃尖锐响起。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刻他就眼前一黑，被抓进了套娃之中。
“嘻嘻嘻嘻——”
半截身子飞回，赶在盖严的最后一瞬封罹皱眉，跟着全覃进入其中。
都怪他太急太不小心，竟然着了道。
全覃狠狠锤了下墙。
这里面太挤，且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
全覃只能徒劳地瞪大眼使劲推着内壁，想要摸索着找到缝隙再从里面撬开。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按到了一具温热、富有弹性的躯体上。
“啧。”
封罹再次将手撑在他的脸侧，还惩罚似的捏了下他的耳朵。
“老，老祖宗？”全覃试探着开口。
这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挤了。
“嗯。”封罹应声，黑眸深深地看着他。
呼——
还好还好，老祖宗也进来了，他肯定是安全的。
全覃刚松了半口气，接着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震荡感。
刚刚还是站着的，现在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在地上滚！
“卧槽——”
身体忽然撞上另一具身体。
下巴猛地磕在封罹身上，全覃不得已只好用双手紧紧抱着眼前之人，好避免两人总是撞来撞去。
但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后脑勺不停玄空再撞上硬邦邦的套娃内壁，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好像滚过了台阶，全覃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
紧接着就是被高高抛起的感觉，全覃猛地闭上眼，下意识搂紧封罹，埋在他的脖颈上紧张地呼吸都无。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封罹依旧游刃有余。
感受到紧缠着自己的人正浑身紧绷，他终于收回视线，用胳膊猛地撑在内壁之上，避免这肉体凡胎的小辈再次被撞击。
“老祖宗，怎么办？”全覃连声音都是僵硬的。
第三次，这是第三次跟封罹关在一起！
区区一日时间，全覃感觉自己人都麻了。
“忘了。”
封罹淡淡的声音响在耳侧。
术法随心忘，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来不及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突然的坠落感袭来，全覃没忍住“啊”了一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撞击感，而后他们在缓缓下沉。
“哗啦啦——”
细微的声音在极安静的环境中越发明显。
水，漏水了。
全覃猛然间反应过来，套娃带着他们冲出了别墅，现在他们落入了周围的人工河中！
“老祖宗，我们……”
剩下的话语都淹没在嘴边，河水倒灌，不多时这套娃里就变成实心的。
全覃眨眨眼，有细小的水泡冒出。
他死死盯着眼前封罹所在的位置，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这目光显得有些迟疑，也有些可怜。
他闭气并不怎么好，他也不会游泳啊！
全覃只能死死抓住封罹，用尽所有的力气，感受着胸腔中的氧气一点点减少。
封罹似乎推了推他，但惊慌让全覃完全没办法思考。
不会游泳的人在这种时候，只能靠着本能继续缠在所依靠之人的身上。
恍惚间，封罹似乎在他耳边叹了口气。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全覃。”
那熟悉的声音在唤他，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春暖花开一样的轻柔。
全覃缓缓眨了下眼，意识逐渐恢复清醒。
而后他就被捏着下巴强硬地与他分开，点点光源在四周升起的时候，全覃看到了一张叫人朝思暮想难以忘怀的脸。
他极轻地眨了下眼。
尚在富丽堂皇的祖坟中看到那背影的时候，他并未想过老祖宗竟然会是这般模样——这般山涧冷玉一样的俊朗。
又眨了下眼，他还看到一双倒映着灿金光点，幽深的仿佛含着无数交杂心绪的黑眸。
封罹。
在心中胆大妄为叫出了老祖宗的名字，全覃下意识咧了咧唇角，露出一个近乎于无的笑容。
紧接着，那些倒映着的光点便猛然在眼前放大。
唇上骤然传来的感觉温软地叫人脑海清空。
全覃什么都不能想，只是渡来的气让他浑身发飘，意识清明又混乱。
老、老祖宗。
全覃猛地揪紧手中的衣袖，狠狠闭上眼。
他简直大逆不道！
怎么……怎么能让老祖宗亲自人工呼吸！
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这个清楚的认知让全覃的意识一下子炸了，噼里啪啦落下无数光点，好像放了一场经久不散的烟花。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不等封罹出手砸了这密闭的空间，套娃竟然自行打开了。
全覃感觉好像有什么绳子一样的东西缠在他的腰上，带着他往岸上走。
但他此刻什么都思考不了，眼睛睁开又闭上，满脑子都是另一双黑眸。
水压在不停减小，唇间依旧有渡来的气，那酥麻感并未消失。
他揪紧衣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过了不知有多久，直到他双脚踩到绵软的草地上，潮湿的空气与迟来的不知所措争先恐后涌入。
封罹松开手，全覃跌坐在地，呆呆地仰头看着他。
而后他就发现了不同，老祖宗浑身清清爽爽这没有好惊讶的，惊讶的是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又变长了。
墨发尽数散在身后，还有一缕随风浮在他的眼前。
全覃下意识捏了下那捋长发，难道老祖宗心中也并不平静吗？
连术法都出错了。
可是看不出来啊。
尴尬的情绪被渐渐压下，他麻溜爬起来，浑身狼狈。
“老祖宗。”
落汤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全覃低头不敢看他。
都怪他一时大意，这回多亏了老祖宗。
“嗯。”
封罹的声音也有些发紧，只是散在寒夜之中并不容易被发觉。
身后的黑发又恢复成之前的短发模样，快到好像一切都是全覃的幻想。
封罹抬手在他身上拍了拍，水分尽数散去。
一秒速干，全覃没忍住笑着抬起头，眸子在阴霾散去的月光下莹莹发亮。
“呜呜呜——”
还没等他说什么，细小的哭声便打破了这难得的氛围。
全覃没由来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大大缓解。
顺着抽噎声看去，四个套娃从大到小排成一排，泪眼婆娑。
全覃：“……”
虽然最后他确实没事，而且他也反应过来，刚才是婴灵们在用脐带将他往上拉，但这心情一时间就是很复杂。
“你们先出来。”他冷声道。
“呜呜呜呜呜……”
套娃一个个打开，爬出来四个婴灵，黑眼球里全是可怜巴巴。
全覃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清楚这四个婴灵后还是呼吸一顿。
他们身上有着大大小小正在冒着黑烟的伤痕，一看就是被法器所伤，最严重的一个半边身子都焦黑一片。
他们或坐或趴在地上，青青紫紫蜷成一团，混着血的眼泪不停往外流。
婴灵不知善恶，不知对错，所以容易化成厉鬼。
他们只是想要妈妈而已，但那些人却总想打他们。
暴怒中的婴灵遇到全覃，本想狠狠教训他，却又诡异地不想真的伤害他。
他们也是直到刚刚才隐约意识到，活人好像是不能用水淹的，会死。
死了，他们不就没有妈妈了。
“呜呜呜呜——”
婴灵们又开始哭，哭得身子一抖一抖。
全覃努力保持冷静，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群婴灵带回去，其余事之后再谈。
“你们，要不要跟我回家？”他问。
妈妈要带他们回家！
婴灵们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他竟然不嫌弃他们吗？
“怎么，不愿意吗？”
全覃蹲下身子，冲着四个小鬼笑了笑，并蛊惑地伸出缠着两条印记的右手。
意思明显：他们的两个哥哥已经“认贼作父”！
“要来吗?”
这样温和慈爱的声音他们之前从未听过，婴灵们瞬间泪眼汪汪，一个个飞扑上去。
“呜呜呜呜妈妈！”
哭着喊着，四条脐带毫不犹豫地缠在全覃手腕上。
全覃挨个摸摸头，不死心地纠正：“是爸爸，b-a爸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