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爷...”
虎山下。
有个幽静的小山庄。
庄子不大,四进四出,后面带一个小湖,湖后是树林,林外连着几百亩田地。
见张恒来。
守在庄上的牛妖纷纷低眉。
说起来。
牛妖确实好用。
没事穿上铁甲,就是看家护院的兵丁。
有事套上车犁,拉车耕地也是靠它。
一妖两用,一鱼两吃,有酒有肉是一餐,甘露野草也是一餐,这么经济实惠的手下谁能不爱。
“大爷睡了吗?”
眼下这处山庄。
本来就是张恒为张大哥准备的,前面荒废了一些年月,不过不要紧,现在不就用上了。
“还没...”
牛妖们憨厚中带着讨好:“傍晚三奶奶来了,还带了朱生,朱茜,说是来认门的,两个小家伙很会说话,连带着大爷也多了不少笑容。”
“嗯。”
张恒微微点头。
牛妖口中的三奶奶就是三姐,朱生,朱茜呢,则是三姐的大儿子朱朝的两个儿女,论起来叫他一声舅爷。
平日呢。
孩子随朱朝夫妇住在县里,个把月也不回来一次。
至于朱大哥。
老喽,也是奔五十去的人了,只是闲不住,听说这段时间走街访友,说是想拉着各县商行,成立个什么联合商会,给子孙留点东西。
张恒也没去管。
一代两代三四代,儿孙自有儿孙福。
除了这几个直系的身边人以外,其余人,张恒也不怎么在意,随它去吧。
“大哥。”
书房内点着灯。
侍女红袖添香,大哥则在书写着什么。
“你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修养?”
张恒有些不解。
“老四来了。”
听到张恒的话,大哥一脸憔悴的说道:“我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没那么弱,再者说,你不是用法术帮我恢复了吗,剩下的慢慢调养就好,动动笔杆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闻声。
张恒上前瞧了瞧。
发现大哥写的是一本武道摘要。
要说弱。
他这大哥兼修三脉,虽然没什么大成就,可在武道中也算有所涉猎。
将自己这些年的武道整理一二,写成书,着重描写一下各个阶段的突破详细与区分,这样的书,放在到中小型的武道家族内也足以称为至宝。
“今天你三姐来了。”
“还带了两个朱家的子孙晚辈,我看了后很是感慨。”
“于是就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些年的所学整理一下,各写一本关于武道,法术,还有儒道的心得出来。”
张大哥说着,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虽说我没修出什么东西来,可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吧,如今我这身子骨也做不得什么了。”
听到这话。
张恒笑道:“大哥,你也不必那么悲观,不就是被破了紫府,打散了元神和气血么,当不得什么,以前你三脉兼修,本就乱了根基,要我说,这是上天给你的重修机会,换成你自己,恐怕还舍不得散功重修呢。”
“老四,我是服了你了...”
张大哥有些气闷:“说东是你,说西也是你,说福是你,说祸还是你,你比我师父天命道人还能扯,话都被你说尽了,你果然是个有道之人啊。”
呃...
张恒也是无奈。
因为事实本就如此,怎么说的好像跟骂他一样。
“算了,不跟你争了,你总是比我有道理,我说不过你。”张大哥换了个话题,顺着散功重修这件事问道:“你说我当年要是没有三脉兼修,而是专注于一道,这三十多年下来,是不是也是一尊仙人了?”
“这个嘛...”
张恒想了想。
看着张大哥期盼的眼神,还是摇了摇头。
事情不是那么算的。
仙人是什么。
是凡人之升华,人间之超脱。
想成仙。
就要渡成仙劫,而仙劫哪是那么好渡的。
大哥也好,二哥也罢,全是药罐子堆出来的修为,功力是上去了,却根本没有与之匹配的功法,秘术,绝技,还有神通。
比较一下。
张恒未成仙时,面板应该是这样。
张恒。
修为境界:炼虚合道。
法术:雷法·真仙境,符箓·真仙境,请神术·真仙境,轩辕剑决·真仙境,上清大洞真经·真仙境,黄天经·真仙境,三山秘术·真仙境。
一连串的真仙级技能等级。
让他哪怕没有成仙,也有横击真仙的实力。
所以他渡劫,就像洗澡。
很轻松就过去了,绝对没有难度。
大哥和二哥呢。
大哥他不太清楚,可二哥不陌生,他前几天还问过。
轩辕剑诀中的御剑术,刚能御使百剑,空顶着武圣之名,战力绝对是同境中垫底的存在,意义就是让人越阶而战,成为垫脚石。
说渡劫,怎么渡。
想渡成仙劫,手上保底也得有一门达到仙境的攻击法术,用来打破雷劫。
或者一门防御类仙术,用来保护自身吧。
什么都没有,空有法力。
雷火将军是你爸爸也不行啊,一雷就给你劈死了。
大哥的根骨和悟性。
比二哥强一点,但是也强的有限,看看二哥是什么样,大概也能看到他的影子。
别说三十年。
再来三十年也就这个熊样子。
渡劫成仙就不要想了。
泡泡嫦娥仙子还容易些。
“不行吗?”
见张恒不说话。
张大哥本就病态的脸色又添三分昏暗。
张恒见状。
不再聊这个问题,而是转口道:“大哥,我今天见到纪钧了。”
“纪钧?”
听到这个名字。
张大哥浑身一颤,随后又放松了下去。
他已经败了。
败的非常彻底。
天道宗也好,纪钧也罢,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毕竟。
纪钧天赋异禀。
他早修了三十年,都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
现在已经废了,再重修,等到修出法力,修出元神时,恐怕纪钧早已是一方巨头。
“大哥,你也不用那么悲观。”
“其实纪钧不是纪钧。”
“应该叫他记木离,他是三十万年前战死的天道宗祖师转世,你输给他也不算冤。”
见他霜打的茄子一样。
张恒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我本可以将他留下,可我想了又想,没那么做...”
听到这话。
张大哥精神大振:“你是想我重振旗鼓,将失去的再夺回来,对不对?”
呃...
张恒沉默少许。
他不想打击大哥的自信心,可这种事也没办法撒谎,不行就是不行,只能轻声道:“大哥,我是这么想的,记木离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就这样折损在我手里太可惜了,不如留给陆笙吧,她未来要想有所成就,走出这片天地,就少不了这样的磨砺。”
“这样啊...”
张大哥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默默点头:“陆笙是个好孩子,我听老二说过,这是真正的天骄,不像我们,说绿叶,其实连绿叶都算不上,只是杂草一根。”
“老爷,老山君来了。”
不等再说下去。
一阵青光闪过。
唐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嗯,我知道了。”
张恒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又跟张大哥叮嘱道:“大哥,你的好事也别耽搁了,我和二哥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香火传承之事还得靠你。”
张张嘴。
张大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点头。
“娶妻,生子,孝敬二老。”
等张恒走后。
看着天上的明月,张大哥有些茫然:“难道我的未来,就是娶十几个老婆,整日提笼遛鸟,垂钓江南了吗?”
想着。
越想越是胸闷,郁闷的几欲吐血:“苍天啊,请看看我,大地呀,请帮帮我,我努力了三十年,不曾懈怠,天资,天资,怎么就那么重要,难道真的是天命已定,蝼蚁不可改命?”
夜下的叹息无人得知。
一时间。
甚至就连月亮都躲在了云后。
好似光明不曾普照。
“前...”
另一边。
神庙前。
老山君看着化光而来的张恒二人。
想开口叫前辈,可张恒外表年轻,与自己女儿又是兄妹相称。
叫子侄吧。
他又怕张恒恼怒,自己也没那么大的脸。
“叫我张恒就行。”
张恒也看出了老山君的为难,开口笑道:“你是萌萌的父亲,萌萌与我呢,我是他半个哥哥,半个父亲,也是半个师父,咱两的关系论起来确实麻烦。”
听到这话。
老山君反而放松了。
因为他也不是傻子,听得出张恒对女儿的喜爱。
只是该有的敬畏还是要有。
老山君琢磨一二,试探着问道:“张真人,看您的风格和做派,应该也是道门一脉吧,不知道是哪门哪派?”
张恒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我的来历萌萌也知道,我自上界来,出身句容茅山,与此界的道门没什么关系,当然,你要说天下道门是一家,那便算是有吧。”
天下道门是一家。
这话就跟天下张姓是一家一样,太空了,也不合实际。
老山君琢磨一下,就知道张恒恐怕跟大璃界的道门真没什么关系,不然这样的强者也不屑于否认什么。
“上界!”
老山君眯着双眼。
他不是贩夫走卒,到了仙神层次,哪会对自身世界一点不知。
只是不知道,张恒口中的上界,跟他所想的是不是一个地方,于是试探着问道:“真人,你说的上界,可是南华界?”
“南华界?”
张恒愣了一下:“大璃界的上界是南华界?”
“您不知道?”
老山君很是意外。
大璃界隶属于南华界,这不是仙神皆知的事吗,要不然他们往哪飞升。
“这么巧?”
见到老山君的表情。
张恒其实更懵。
难怪小老虎总有蝴蝶跟它玩,之前他还想着,南华祖师年纪大了,也没什么事做,整天化蝶飞啊飞,周游万界,这次跟他是偶然碰上的。
现在看。
荒唐敲了荒唐门,到了荒唐家。
可真荒唐。
他还寻思呢,祖师整日真清闲,还能给他带孩子。
现在看。
他整天在祖师的眼皮底下晃悠,祖师想不过来看看都不行啊。
“这事闹的。”
“醉鬼回家,不认自家门了。”
张恒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怪他,整日深居浅出,也没在意过大璃界的上界是哪个。
毕竟。
中千世界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有的隶属于三千大世界,有些直属于地仙界,还有的自成体系。
理论上。
他进入南华界下属的中千世界的几率连亿万分之一都没有,结果就闹了个笑话。
“嗯?”
想到笑话。
张恒又有些走神。
大璃界是南华界的下属中千世界,这岂不是说,璃皇是在南华祖师的眼皮底下造反?
有点东西啊。
璃皇应该不知道,南华祖师是谁,修的是什么吧。
要是知道南华祖师修的是黄天逍遥真经,已得大逍遥,在仙界内也属巨头一级的大神通者,不知道还敢不敢人定胜天,吞天道以超脱世界。
嗯?
不对。
反天的业务他太熟了。
这璃皇也反天,又是在南华界下。
嘶!
他不会也修的是黄天经,跟他出身同门吧。
没理由啊。
他要是修得是黄天经,而且已经是一界最强霸主,那就该造黄天祭坛,改天换地,何必去跟天道拼命。
拼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且璃皇是武者,甚至铸就了霸者之心,也不像是修了黄天经的样子。
“璃皇应该不是我这一脉的人。”
张恒估算着。
璃皇能有今天,应该是天赋使然,跟南华祖师没什么关系,也不是南华一脉。
之所以不管他,也不在意,纯属南华祖师的性格就是这样,没必要管,也没必要在意。
要不然。
璃皇既是南华祖师一脉,又怎么会灭佛道。
佛还好。
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自己就是道门一脉,总不能自己灭自己吧。
“张恒,我感觉到了血脉的呼唤,好奇怪呀。”
正想着。
小老虎垫着脚尖,打着哈切,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
“萌萌!”
听到呼唤。
小老虎还没在意。
直到看清张恒身边站着的中年汉子,这才猛地清醒:“爹?”
“萌萌...”
看着女儿。
老山君一脸苦涩,张了几次嘴,想要说些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叹了句:“这些年苦了你了。”
沉默。
一别三十年,往日如尘风。
看着眼前的老山君。
小老虎的目光下有疏离,有警备,也有思念,非常复杂。
“老山君,我们的事先不急,你先陪萌萌说说话吧,你肯定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吧。”
看到双方的样子。
张恒也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老山君当年,为何如此执着于死间计划。
难道他不知道诈降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这一去便要三年又三年,转眼数十年吗。
他走的倒是轻松。
小老虎没爹没娘,日子有多难过。
要知道。
之前的庙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就是他来了。
没有他的话,小老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说不得,就是被人每天锁在狗笼子里,打的遍体鳞伤,泪眼汪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听到张恒的话。
老山君也是满脸悲凉,向这虎萌萌恳求道:“陪爹去后山走走吧,好不好?”
小老虎看向张恒。
张恒知道小老虎有点害怕,想他跟着一起去,可他不能去,也不合适去。
“去吧,去吧。”
张恒捏捏小老虎的耳朵:“天无心,地无法,万事不要怕。”
小老虎在他身上蹭蹭。
这才小心翼翼的跟着老山君走了。
看着它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张恒笑了笑。
随后才注意到,凉亭外,玉柱边,不知何时停下了一只蝴蝶。
“蝴蝶?”
张恒看着蝴蝶。
片刻后,突然开口道:“祖师,别玩了,璃皇是不是您的弟子啊?”
啪啪啪...
好似被张恒惊动。
蝴蝶振翅而飞,向着后山飞去。
看着蝴蝶离去的方向。
张恒暗暗点头。
飞也。
非也!
果然不是,这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