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訸手中将画幅放下，目不转睛看着陈澈，嘴角勾起晦暗的笑，“你见过凶手？”
陈澈坦白道：“我梦见了小女孩和他弟弟。”
严訸勾着嘴角，“你去没有出手？”
就像上次在梦中，陈澈是能提醒严訸的。
陈澈闻言微微一怔，抿紧了嘴唇，竟不知如何回答。
严訸忽然前倾，俊美的脸上带着陌生的冷漠，“因为害怕，所以躲在一边？”
陈澈感觉心中有什么重重的压下，“滚……”竟忍不住一把将他推开。
严訸被推开，直直立在原地，“小姑娘叫刘滋，死的时候十七岁，他弟弟叫刘述，才年仅七岁。”
陈澈终于忍不住解释：“在梦里我只是那个小男孩，被……被刘滋关进储藏盒内，当时我始料未及，后来也无能为力……”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严訸寂然半晌才说道：“刘承志夫妻两人动脉被咬破，最后失血过多而死，刘滋是被掼死的，对外宣称摔死。”
陈澈忽觉胸中一滞，眼前闪过一抹红色裙摆
他看向严訸，“是那个六条腿的怪物。”
严訸挑了挑眉，“六条腿？蜘蛛还是甲虫？”
“更像蜘蛛。”陈澈定定看向严訸，“今日我来这里，就是想查清事实真相。”
严訸静静看着他，眸光闪动，忽然微微一笑，“我在小男孩脑海里读取了一些诡异的片段，有妖精有圣僧还有六腿黑影，我以为他是电视看多了……”见陈澈依旧沉默，他缓和了语气，“刚才对不住，是我想多了，可一见到你我就胡思乱想。
语带双关，含有暧昧。
陈澈眉头微蹙，严訸竟笑了出来，“走吧，继续找找看。”
陈澈这次没动，目光再一次投向山水画面。
“怎么了？”严訸也凑了过来。
陈澈平静说道：“这画不对。”
“怎么不对？”严訸掀起画来仔细看。
陈澈道：“梦里挂的是一幅绢画，这一幅用的是宣纸。”
严訸惊讶道：“你看清楚了？”
“不。”陈澈摇头：“光线不好，但我摸到过。”
严訸想了想，“有三个可能，第一，有人出于某种目的换了画，第二，这里不是案发现场，第三……”他看了一眼陈澈，“你的记忆出错或者你的梦并不完全准确。”
陈澈淡淡道：“不会不准，我是根据梦境找到了这里。”
“那就剩下其他两个可能。”严訸扫了一眼四周，“凶案现场换这么大一幅画并不容易，这一点可以先行排除。”他看向了陈澈，“这里难道不是案发现场？”
陈澈笃定道：“就是这里。”
严訸意外看了他一眼，“那还有第四个可能？”
陈澈看着画，一时也想不到。
严訸叹了口气，“你说你之前跟我回去多好，现在说不定都会使用定时回朔了。”
“定时回朔？”陈澈抬眸看向他。
严訸微微一笑，“对，现场做梦，重温六月二十三当天，在梦境里去阻止凶手。”
“可我未必做得到。”陈澈转身走出书房，站在走廊看向了楼梯，那是梦境中他跑进走廊的方向。
这屋里的楼梯是仿古的木头材质，楼梯保养得宜，磨损的并不严重，楼梯周围并没有通道，楼梯后面的小楼梯间是两扇关着的小门。
陈澈忽然问向严訸：“地道在哪儿？”
“地道？”严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听说这里有地道。”
陈澈笃定道：“我在梦境里见到有地道。”
“刘承志的亲戚朋友肯定这房子没有其他出入口。”严訸语气笃定。
陈澈心中不解，梦里他被牵着从地道里出来又该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案发后这屋里确实门窗紧闭。”严訸神情若有所思，“不如你再详细说说那两个梦吧。”
陈澈垂眸道：“一个是红衣少女将弟弟藏了起来，一个是红衣小姑娘抱着弟弟回屋。”
严訸皱了皱眉，“又是少女又是姑娘的，你说的都是刘滋么？”
陈澈刚想回答，忽然怔住了。
“怎么了？”
陈澈心中一动，抬眸看向严訸，“画不是同一幅画，人也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严訸噗呲一笑，“别跟师父一样打禅机，说清楚点。”
陈澈眼眸闪光，茶色眼珠儿剔透极了，“就像你说的，少女和姑娘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之前陈澈先入为主，凭一条红裙子，就以为两个梦境中见到的是不同年纪的同一个人，可如果她们并不是一个人呢？
仔细想来，她们长相也只是相似。
“这和地道有什么关系？”严訸的目光深邃的看着陈澈。
陈澈目光从容道：“这幢房子你了解么？”
严訸忽然靠近了，又俯低了些，轻声说道：“想要知道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邪魅起来，“你先回答我，你梦到的我帅不帅？”
陈澈眉间蹙起。
严訸的嘴角勾着痞气的笑，“你知不知道，你认真起来的样子佷可爱。”
可爱？！
陈澈斜睨他一眼。
严訸低低一笑，正色道：“这幢楼是十一年前修建的，之前这里是一片废墟，再之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澈，“再之前，这里有一幢一摸一样的楼，可惜被烧毁了。”他话语中不着痕迹加重了‘烧毁’两个字。
陈澈顿时抬眸看向他。
严訸脸上神情莫测，“本来住的是一个学者，却不想一场大火，全家葬身火海，房子也被烧毁了。”
陈澈轻了声音，“学者叫什么？”
严訸没有直接回答，缓缓说道：“这座房子是民国后期一位盐商建的，盐商本是南方人，所以房子外表是南方小楼的模样，不过住进来后，盐商家中却是灾难不断，第一年就死了个孩子，后来由于瘟疫，全家都死光了。
之后房子被卖给了一个军官，军官只住了一个月，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军官也因为战乱去了外地，房子一直空着。
很多年后，军官委托这边的亲戚将房子卖了，房子就被卖给一位学者，学者住进来不到三年，家里一场大火，全家上下无一幸免。”
听着他的话，陈澈拿着拐杖的手指捏紧了。
严訸的眸光扫了一眼，颇有深意继续道：“学者好像是姓陈，叫陈冠宇，是个地质学家，奇怪的是，他相关的其余资料，网上都搜不到。”
听到这里，陈澈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严訸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探究，“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陈澈缓缓说道：“烧毁前的房子有地道。”
如果第一个梦境中的红衣少女存在于烧毁前有地道的房屋中那现在屋中地道消失就有解释了，同样也找到了书房墙上挂着的画不同的原因。
严訸想了想，“不错，战乱时候，考虑到避难、资储藏需要，往往修建房屋的时候有可能会留有暗道。”他的目光也放在了画上，“即便房屋被烧毁，地道可能还存在。”
陈澈看向楼梯间的小门，提醒他：“凶手也许会从地道进来。”
严訸却不以为然，“门锁着的，凶手要毫无痕迹从门里出来除非会穿墙术。”
陈澈冷静分析：“就算那里不是凶手用的出口，那里曾经也有个出口。”
“去看看。”严訸直接去到小门前，打开手中的铁盒子，拿出了一把狗腿刀。
为了掩人耳目，他把管制刀具藏在了铁盒子里。
陈澈曾在梦中见他拿着这把刀迎战一众带着古怪头盔的人，再次见到这把刀，不由多看了两眼。
严訸拿出狗腿刀在门锁上摆弄了两下，门锁被撬开，露出向下的一截楼梯。
楼梯间内竟有个地下室。
严訸转头问道：“你在梦里，有没有爬过台阶？”
陈澈回答：“没有，可能是上坡路。”
严訸拿着狗腿刀先行下了楼梯，陈澈紧随其后，在他身后打开手机手电筒，很快他们进到一个小型地下室，将地下室内看了个清楚。
这家主人还真喜欢收藏，地下室摆满了又老又旧的东西，小到针线盒、小瓷器，大到大型花瓶、巨大石狮子，应有尽有。
严訸扫了一圈，嗤笑道：“东西不少，可惜没什么真品。”
陈澈的目光投向周围的墙壁，这个地下室方方正正，并不见有其他通道。
“重修之时并没有人发现这里有地道。”严訸猜测道：“我猜是因为沿用了部分老墙的缘故。”
陈澈的目光忽然落到一个角落，有一块墙面蒙着一层好似白霜的东西。
严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释然，“应该是这里了。”
这白霜一样的东西就是石硝。
以前的老房子用的砖含有碱，受潮容易产生石硝，而这个角落有，说明修房子的时候，这部分墙面是直接被沿用的，地道很有可能藏在后面。
“花房应该有工具。”陈澈记得进来小白楼时候，见到草坪一角有个花房。
严訸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地下室，回来时候，手上多了一把沉重的青铜战斧，“这个不错吧？”
陈澈冷冷看了一眼，并未接话。
这个青铜战斧是放在客厅的摆设。
严訸了然一笑，“你是不是想说我没有分寸？”
陈澈看着他，默然不答。
“依我说，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几千年前的老东西，我看它至多三周前。”说完，他又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不过我确实没有分寸，在我看来，分寸和规则不是用来控制人的，是用来破坏的，而我就喜欢直接干脆。”话音落下，青铜战俘狠狠砸上墙面。
墙面顿时现出一道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