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鸢回家特意网上搜了搜孟听雨这个人, 大的新闻没有，只一些学校论坛社交平台上有提到，无一例外是差评, 都说孟听雨不好相处, 为人嚣张，哪天家里破产了绝逼被报复。
嬴鸢顺藤摸瓜搜到了孟听雨母亲。
梦城有名的女强人，她之前跟着穆闻景见过几次，这位女老板做事雷厉风行, 还说过很多不符合“主流”的话, 比如“我的员工只需要听我的，不用反驳我，我绝对正确”, “男人就是消遣，我喜欢要多少有多少, 玩玩嘛”。
是一位控制欲很强的人。
没想到孟听雨是这位的女儿，怪不得这么有底气。
不过最近有传言这位女强人公司出了问题，一度到了破产边缘，又因为得罪太多人导致现在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捕风捉影的新闻，看一眼嬴鸢退出网络，嬴皎把这几天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要早点休息明天好去置办年货。另外要到新年了, 她还得搞个回馈粉丝的活动。
这次用什么算命道具？看一眼粉丝值, 420万, 距离500还有一定距离，但算命道具花的粉丝值不值一提, 活动肯定能搞。
嬴鸢迷迷糊糊睡去, 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是她得做个年终总结……
隔天起床, 嬴鸢记起昨晚睡前的想法，一瞬间福至心灵。
这个年终总结完全可以当宣传用嘛。
“002，有没有什么测新年财运的道具？”嬴鸢想起上次的凶事预测和姻缘定位就挺不错，可以搞个返场，“比如预测我今年一年财运怎么样，最不能碰的是什么，碰了就破财那种？”
002跟嬴鸢在一起后最常做的就是升级，升级后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翻出嬴鸢要的道具：“新年财运判定器，一次500，加上你说的附加功能，一次600。”
周扒皮，嬴鸢默念一句，新年都不给她打折。
出门前她编辑一条微博发出：“亲爱的粉丝朋友们，新年将至，在这万众同庆的日子，新一轮福利活动即将登场。”
“参与条件很简单，给神机妙算这一年事迹做个总结就行，做得最好的十人，凶事预测、姻缘定位、来年财运判定三选一。”
“活动时间从今天早上九点开始，五天后截止，当晚开奖。”
发完消息后嬴鸢收起手机，她急着出门买年货，不知道网友因为这条微博疯狂成了啥样。
“我可以不顾死活不要爱情，但我不能没有钱！财运判定我来了！”
“单身32年，会吃饭会玩手机下雨知道回家，在线求一个姻缘定位。”
“年终总结？打工人DNA动了。”
“放着我来，我最会写总结，这十名里必有我一席之地！”
大家说说笑笑过过嘴瘾，还有人当场po出了手写稿，说打个草稿待会儿提取文字搞个电子版，到这里都很正常。
直到有人发布了64页PPT/3min20s宣传视频/3.6x1.8m巨幅海报，事情开始变得不同寻常。
粉丝把这个活动搞成了神机妙算花式宣传大赛。
众所周知网友最会整活，嬴鸢一开始只想要个自行车，粉丝却给她整了个哈雷。等她想起活动上网一看，热搜前排已经被神机妙算屠榜。
“我做期末作业都没这么认真，大师必须给个机会！”
“呵上班做宣传海报被逮到了，老板让我用点心，要是能抢到一个名额替公司算算财运，老板奖励我三万！”
“楼上学到了，我这就去跟我老板谈。”
还有老总觉得这是一个宣传公司的好时机，也加入了战局，他们对算命不抱希望甚至不感兴趣，就是想单纯出个名，无形中又加了一波热度。
嬴鸢：……？
别说，很有作用，网友花式炫耀下，神机妙算又一次C位出道。正值过年期间，学生已经放学社畜已经放假，再没有比现在人还多的时候了。
嬴鸢又去看了一遍粉丝值，琢磨着十人可以扩至二十人。
距离春节还有最后一天，吃过晚饭，神机妙算开始开奖。她事先说明评审只有自己一人，全凭眼缘，没有固定的评判标准；也不存在走后门不公平的现象，因为她是神机妙算，想给谁算就给谁算，不需要偷偷摸摸。
本次活动参与者上万人，嬴鸢这两天头都看大了，最后挑了二十个人出来，对外她还是说的十个，算作惊喜。
八点开奖，围观群众不知几何，嬴鸢早早回了房间，找的理由是她要去看神机算命，嬴皎恍然大悟，收拾完自己也摸上了微博。
显然，经过一年的磨炼，不仅嬴鸢自己成长了，网友也成长了。
从算第一个人起，剧情就开始脱轨：“大师，不用给我算今年财运怎么样，你就说我做啥能挣钱，干完这一票就走。”
“大师，我和男朋友很恩爱，如果算姻缘算出不是他，我用你的名头可以说服他接受三个人一起生活吗？”
“神机大佬，我在xx寺庙求的开光玉佩可以给我挡灾吗，就你说我最近一件凶事是掉进臭水沟，大过年多不吉利。如果不行的话是不是说明这个寺庙骗人啊？我可以打消费者热线举报他们卖假货吗？”
“……”
嬴鸢愣了十分钟都没想明白她的粉丝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都很可爱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瓜田大了什么猹都有。
对于这些人的问题，她统一回复道：“需要算两次，今天的我先算了，剩下的问题下次搞活动了再来问。”
“另外，我只会算命，法律及社会、人伦等问题请找专业人士解答。”
评论区一片哈哈哈哈哈，问她是不是玩不起。
嬴鸢：心里知道就好，不用特意说出来。
不过她又多给了十个名额，好歹堵住了悠悠众口，从八点算到十一点，三个小时搞完20人。本来时间拖不了这么长，奈何有人算了命还说要给她唱个歌。
视频传上来，是位帅气的小哥：“大师，我歌唱的不错吧，性别不要卡太死。”
至今大家都以为神机妙算是位男性。一看有人为了之后可以躺赢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纷纷评论说“真脏”。
评论完了自己也开始展示才艺，嬴鸢和其余网友觉得自己提前看了场春晚。
春节就在这样欢乐的氛围里来临。
上次出了孟听雨的事，段匆直接把梁数留在梦城过年，除夕那晚梁数说他一个人没地儿去，在嬴鸢租房里蹭了顿晚饭，席间有意无意透露出段匆其实也在梦城，一个人蹲在家里孤孤单单。
嬴鸢啃着鸡翅一指门外：“不然你去陪他？”
梁数埋头喝汤：“我的意思，老板虽然只有一个人，可他有千亿家产，一个人没关系的。”
嬴鸢似笑非笑，梁数耳朵都红了，以前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会说话。
春节过去，正月十六上班，嬴鸢还有很长一段假期，她朋友就李封云和沈致远这一群，社交不多。
倒是郝仁整天给她发消息让她出去玩，宗咏也在发，嬴鸢估计这两人一个为了段匆一个为了穆闻景，目的都不纯，她一个没答应。
初四约了沈致远一群人，之前一直是沈致远攒局，时间长了怕引起误会，嬴鸢这次当了发起人，说来也巧，刚把时间定好，穆闻景发来消息：“明天有时间吗？”
嬴鸢有了现成的拒绝理由：“明天约了人看灯会，不好意思啊。”
穆闻景不强求，他好像真的只是时不时刷会儿存在感，绝不前进一步，守着那条底线。
……其实真有效果，嬴鸢现在没这方面的想法，但真想起恋爱相关的事，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穆闻景。
然后是挖野菜警告。
初四梦城有灯会，市中心一个公园举行，嬴鸢约人就说的是去看灯会。区别于传统灯会，这场更多是采用现代科技，比如LED、无人机灯光秀这种。
看灯会之前先去吃饭，这场灯会宣传挺久了，再加上不要门票钱，今晚一定人满为患，嬴鸢几人商量好五点吃饭，六点就到公园。
梁数本来想跟着，被嬴鸢赶回了段匆身边，她出去玩身后跟个保镖做什么，沈致远铁定觉得她有病。
吃饭的时候小胖哼哧哼哧往嘴里塞：“要不要这么急啊，饭就要慢慢吃。”
没人回话，都忙着干饭，结果饭吃完了又遇到堵车，还是去晚了。好在公园够大，好几个会场，分散了庞大的人流。
灯会七点正式开始，现在开的都是路灯，开场有开幕式，分为六个会场，公园进门那条道人挤人，从里面挤出来后，嬴鸢一行人果断选择了人气最低那个会场。
管它够不够精彩，看到就是赚到。
抄小路去会场，小胖一群大学生正是爱看热闹的年纪，跑得飞快，嬴鸢反而落在最后头。
“你快点，要开始了。”沈致远催促，嬴皎被小胖他们带着跑。
“来了来了。”还好今天穿的运动鞋，嬴鸢三两步朝沈致远跑去，还没到沈致远面前，所有路灯一关，整个空间暗下来。
到七点了，路灯关闭，灯会要开始了。
“你看吧，没赶上。”沈致远嘴里说着可惜，语气却没多少遗憾，嬴鸢眼前一下子黑了还有些不适应。
看不清周围，怕脚下踩到什么，她停住。
这个位置是钟鼓楼，他们要从这里穿过去到对面的会场，她来过挺多次，上去的时间不多，懒得爬楼梯。摸不清沈致远的方位，她小心站着等灯亮。
啪，忽地一下全场灯光亮起。
嬴鸢眼睛被刺激得眯起，一阵酸痛，含着泪睁开，不远处出现穆闻景的脸，宗咏在一边笑得像傻子。
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穆闻景还是来“偶遇”了。
刚想移开视线，却见宗咏脸上的笑缓缓收起，穆闻景和一边的沈致远惊恐朝她跑来。
“啊！”周围有尖叫声。
嬴鸢若有所察，僵硬的腿猛地朝前迈开两步，就听身后“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了地。
她回头，却被赶来的穆闻景一手遮住了眼睛。
“别看。”把嬴鸢的头转回来，穆闻景把手移开，双手捂住嬴鸢耳朵。
周围全是尖叫声，就算穆闻景捂得再紧，嬴鸢还是能听见两句：“死人了！死人了！”
所以，刚才是有人跳楼了？
就在她身后？
“放开，我不看。”嬴鸢扯下穆闻景两只手，她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明知道身后是一摊什么，还故意去看。
但这还没完，穆闻景又去拿纸巾给她擦背。
嬴鸢这才觉得惊恐，什么东西沾她背上了，不会是人脑子里的——
救命，不能再想了。
“要脱衣服吗？”擦完背，穆闻景低声问道。
嬴鸢埋头看了眼，这衣服确实不能要了，不过她心理承受能力还行，回家再说吧。
“不用，我回家收拾一下吧。”
“嗯，我送你。”穆闻景把纸反手塞到跑过来的宗咏手里，宗咏急得跳脚，心想他刚才帮忙拦住沈致远，穆闻景就这么感谢他？
沈致远终于赶到身边，小胖一行人也回来了，望着嬴鸢不知道怎么安慰。
穆闻景：“车就在外面，不用打车。”
穆闻景一句话打消嬴鸢坐出租的念头，这衣服要是没擦干净，弄点什么在人家车上，大过年的，她挺不好意思。
“就坐你的车吧，麻烦你了。”陌生人和穆闻景还是穆闻景吧，嬴鸢跟沈致远等人说了一下情况，这种时候没人还看得下去灯会，大家都准备离开。
“这位兄弟送你回去。”沈致远瞄一眼穆闻景，指指小胖他们，“我负责送他们。”
“行。”嬴鸢不多说，叫上嬴皎跟着穆闻景离开，宗咏真算得上好助理，这种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车都是穆闻景开的。
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小胖唉声叹气：“致远哥，你今天怎么就没开车过来。”
沈致远收回视线：“你说要合群，大家都没车，我的车又装不下所有人，干脆别开了。”
小胖：“啊哈哈是这样的吗。”
车里，嬴皎在后排安安静静，嬴鸢坐副驾驶，想起什么回头看嬴皎：“刚才吓到了吗？”
嬴皎摇头，紧张看嬴鸢：“我没事，你怎么样？”
嬴鸢摇摇头：“没事，还好。”
穆闻景没说话，整段路异常沉默，一到小区，嬴皎迅速溜下车。
她有眼力见，这两人肯定要说点什么。
可其实没什么好说，该说的之前都说了，嬴鸢和穆闻景都不是矫情的人，沉默几秒，穆闻景开口：“差一点。”
差一点点，嬴鸢就会被砸到。
不敢去想那个画面，今晚这事也不是嬴鸢的问题，穆闻景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替嬴鸢打开车门。
“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如果睡不着就玩手机……也可以给我发消息。”
说着他面色凝重：“嬴鸢，我之后可能不太忍得住，会找你频繁一点，不过你不用苦恼，当没看见就行，当然，十次答应一次最好了。”
嬴鸢一脸不敢置信，今晚受刺激的是她还是穆闻景。她从车上屁滚尿流爬下来，自顾自给穆闻景转了洗车钱，犹豫两秒：“今晚谢谢你。”
又迟疑：“……如果你十个月找我一次，我大抵可以。”
多余的不用说，嬴鸢径直回了家，嬴皎已经做好准备工作，嬴鸢一回家就帮着脱衣服。
洗两遍头洗两遍澡，嬴鸢觉得差不多了从浴室出来，打开手机一看，刚才发生的事没上新闻，估计被压了。
也对，现在不适合出现这类新闻，怕坏了大众心情。而已经被坏了心情的嬴鸢当晚玩手机玩到凌晨三点才睡。
睡前她还在想，这新闻要么彻底压下去，要么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
两天后，网络上有了些风言风语，也就是这时，嬴鸢才知道，死的人是孟听雨。
新年来临，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