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焕金着急了, “你这怎么能改主意呢,咱不是说好的嘛。”
“那你们不见踪影,我怎么知道这房子能不能卖出去?人家直接给我美金, 那我肯定是要美金啊。”
银行给出的美金汇率是一回事, 但小老百姓谁能兑得着呀。
还不得去黑市换钱。
可黑市上的美金就贵得多。
人家直接给自己一万美金,可比这一万五人民币好用多了。
刘焕金着急了, “那咱们说好了的呀,老哥哥你不能不讲道理, 我们这不是出去取钱吗?”
她给南雁准备的礼物就这么没了,这可怎么好?
赵留真示意她别着急, “老同志, 咱们这房子是买来给新人住的, 你看我们还在这租了房子, 就算卖掉也得先问问我们的意见吧?”
买卖不破租赁这个道理自古就有。
赵留真这么一讲道理, 让房主有些尴尬, “那咱也没留字据呀,要不你给我一万美金,我就把房子卖给你。”
赵留真是妇女主任, 虽说没见过太大的世面, 但跟人讲道理倒也不会输。
“那要不你请那个买主过来, 我们来商量下,我们这边到底是租了房子的, 他要真想买下来, 那也得跟我们家闺女说声是吧?”
“人家去取钱了, 马上就回来,反正我就认准了这一万美金,你们谁给我美金我就把房子卖给谁。”
红武公社做的也是外汇买卖, 赵留真也会看公社的账本,知道汇率这事。
她也知道房主什么心思,不好再说什么。
想着跟去取钱的那个买家谈谈。
说不定能把这事给谈妥了呢?
冬日里的院子里晒太阳倒也不错。
三个人在这边等了没多大会儿,就听到高跟鞋哒哒声。
看着进来的人,赵留真愣了下。
她还以为是个外国人,原来是同胞呀。
是同胞就好说。
赵留真迎了上去,说起了自己的意思。
“可我儿子结婚,我想买房子送给他和南雁。”
南雁?
赵留真觉得好像有点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意思,“您儿子是不是也在这边租了房子?这个周末办喜宴?”
“是的呀,这位同志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抢你的房子,只不过我也没什么礼物能送,就想让他们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他俩总住招待所也不是那回事。”
“您姓贺?贺红棉?”
“对,我是贺红棉,同志你……”
赵留真连忙把刘焕金拉过来,“我们是南雁的娘家人,想着给她买下这房子。”
谁知道贺红棉来到这边后,两边家长想到一块去了。
这还是赵留真她们第一次见到贺红棉,但看这气质就知道贺兰山长得肯定好看。
娘家人这边松了口气,喜欢人有才华不要紧,但长得也得说得过去嘛。
现在倒是放心了。
两边的人一碰面,贺红棉这才知道自己险些截了陵县那边的胡。
“没事,谁买都行,我们取了钱再去给买一套就行。”
首都的四合院多得是,甚至这一家的要价还贵呢。
刘焕金迅速改变主意,决定去别处问问,这一家的让贺红棉来买。
赵留真倒是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刘焕金会坚持。
再不济花钱把这房子重新收拾下也好。
比如说倒腾出来个厕所什么的,哪能真的每天去公厕挤呀。
“不一样,我觉得她很喜欢南雁,这就够了。”
赌这一口气有什么意思呢?
重要的是贺红棉的心意。
她在乎南雁这个儿媳妇,这比什么都重要。
赵留真这下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瓜,“看我这脑子,竟然没转过来。”
南雁足够强势,所以婆媳关系问题对她而言,应该不会太严重。
但就怕遇到糊涂的婆婆,尤其这位还是在国外生活好几十年的,谁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洋玩意儿。
但现在看来,贺红棉真的很不错。
人特别有气质,说话又十分的客气,而且喊南雁的名字亲切的很。
“兴许,南雁跟小贺的妈妈关系更好呢。”
赵留真不清楚南雁的工作,毕竟公社里的一亩三分地就够忙活的了,偶尔听到的也是南雁做了什么什么工作。
再具体的人际往来,南雁不说,她自然也无从得知。
妇女主任处理过那么多婆媳家庭关系,对贺红棉还真是另眼看待。
“那你真要再买一套。”
“钱都打来了,买吧,算是我们的心意。”
实际上这还是不能完全代表她的心意。
不管是自己的工作,还是林蓉读大学工作,这些都跟南雁有关系,更别提整个公社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套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她好像也只能做这些了。
找合适的房子倒也不难,这两年有不少人去美国那边,觉得那里钱好挣的很,就往那边去。
留在国内的产业自然顾不上。
换了本金最合适。
一套四合院也就万把块钱。
而且位置还相当不错,有些甚至距离故宫没多远。
刘焕金看着都喜欢。
“要不都买下来?”
“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刘焕金笑了笑,“要不买这套吧,距离学校和医院都近,我看附近还有个新华书店,南雁喜欢看书,这个她肯定喜欢。”
距离医院近赵留真能理解,但距离学校近。
这就是考虑到孩子念书的问题了。
不过南雁是干部,有子弟学校,应该不用考虑读书的事。
新华书店或许更重要一些。
“成,那就这套。”
这套甚至更便宜一些,房主急着出国,当真是便宜出手。
刘焕金很快就把房产证给办好了。
交易人是她,过了个手续后,把房主的名字从自己换成了南雁,为此还花了点手续费。
不过能快刀斩乱麻的把事情办妥,刘焕金觉得还挺好。
倒不是存心和贺红棉一较高低,贺红棉的心意是她的心意。
自家的心意不能丢。
拿着新的房本离开这边,刘焕金和赵留真又去置办了些东西。
她们打算在这边多待几天,等着喜宴过后,再把这房子清理出来。
方便住人。
贺红棉想的跟她们略有出入,她想着这两天就把这边院子收拾出来。
怎么也得有个新家的样子。
她毕竟做过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妇,在家庭装饰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刘焕金和赵留真傍晚回来时,就看到院子有些不太一样了。
焕然一新的感觉。
其实还是这么个院子,但有了烟火气。
贺红棉摘下手上的劳保手套,“你们回来了呀,你看我收拾的怎么样?”
短时间门内粉刷是不成,但可以来点亮色的装饰品。
有些还是她从友谊商店、华侨商店买的胶花。
“说是从香港进来的。”
那胶花让赵留真啧啧称奇,“这可真不错,咱们那边好像就没这个。”
“这玩意儿七十年代初在美国挺流行,不过有些做工太粗糙了些,如果能做的精致些我肯定会多买点。”
这句精致些,让赵留真眨了眨眼,看向刘焕金,她也正在想这事。
反正老家那边没这个,或许他们可以打听下?
要是国内做这个的不多,也能做点精致的胶花,不止国内需要,国外也需要呀。
南雁回来的时候看到三个女人正在热烈的讨论着。
“哎呀南雁回来了,你看我们光顾着讨论怎么装修房子了,都忘了做饭,咱们出去吃吧,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不好?”
贺红棉是最为高兴的,虽然她一向开明,觉得儿子结婚与否都可以。
但看到自家儿子如愿以偿,也高兴得很。
从亲密的朋友,再增添上一些法理上的关系。
那这层关系会更加牢固。
贺红棉执意请客,南雁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贺兰山,借口给她们拿橘子水的时候,先去结了账。
他是唯一的男士,这些是他应该做的。
火锅店里,刘焕金想了想,跟南雁说起了自己一时兴起的念头,“南雁你了不了解胶花,咱们国内做这个的多吗?”
“胶花?”南雁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说了。
那著名的香江大亨,不就是做胶花起家的嘛。
国内的话,“好像没怎么有,妈你想做这个?”
“我寻思着看能不能做,如果可以的话,想做这个试试看。”
“哎呀焕金你要做这个的话可以请我给你做顾问啊,我在美国生活几十年,对那边的审美还是很了解的,可以给你提供意见呢。”
贺红棉十分的热情,她很欣赏事业型女性。
“那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来做这个好了。”
贺红棉迟疑了下,她今年五十五岁,倒是到了退休的年龄。
在退休返聘还是选择退休之间门,其实贺红棉也有些迟疑。
“南雁你觉得呢?”
“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关系的。”南雁笑了起来,“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刘焕金还没转过弯来,倒是赵留真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要是成了南雁的婆婆,贺红棉做生意就不太合适。
显然贺红棉是有些心动的,但又顾虑到南雁的工作。
赵留真觉得这话自己想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南雁都不在乎,自己劝贺红棉不合适。
但拉拢人一起做好像也不太好,感觉太不顾及南雁了。
“我再想想吧,等过几天想好了再说。”
刘焕金也没着急催人答应,又说起了制作胶花的事情。
南雁第二天特意帮忙打听了下,国内倒也有几个胶花厂,不过是在广东那边。
北方这边还真没有。
“倒是有备案想要做胶花厂的,但这都备案小半年了,好像还没搞起来。”
胶花厂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原材料。
塑料。
当然,也不止塑料可以用,还可以用黏土、绢花。
南雁那会儿桌上摆的是绿植,那是真的。
现在嘛哪有那么多养得起绿植的人?
“高副部长你打算做胶花厂?不过这不是你们四机部的主营业务吧?”
南雁笑了起来,“没有,我帮人打听打听。”
那边笑了起来,“您可真是忙,今天不是要办喜宴吗,怎么还在帮人打听事。”
“也没什么事,谢谢,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南雁挂断电话,想着回头可以问问季长青,瞧那边有没有搞出来点新花样。
胶花,其实市场空间门还是蛮大的。
鲜活的绿植栽培不易,家庭养殖也容易枯败,打扫的时候更麻烦。
即便欧美也有着巨大的胶花市场。
但再去做那些初级产品抢占欧美市场没意思,要做的话应该做一些更为精致的,更栩栩如生的那种。
这是个麻烦事。
南雁抬头看向外面,发现贺兰山正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西装。
“不怕冷?”
“有点。”
南雁找来了一件羽绒服给人穿上。
男士羽绒服款式简单,但十分暖和。
“暖和吧。这叫爱屋及乌,你这是占了我的便宜。”
贺兰山看着笑盈盈的人,“是。”
“那你有什么表示?”
贺兰山不假思索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存折,“都给你。”
一张是他这些年工作发的工资津贴和奖金,除了生活开销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这里。
另外的则是外汇存单,那是他在美国时的积蓄,回国后没怎么动。
“不是很多,但是我全部家当了。”
人民币一万出头,美元的话有五万多点。
“这么多!”南雁觉得这人简直太豪横了,“万元户都很稀奇的贺兰山同志,你怎么能说这些钱不多呢?”
真的很多了。
南雁都想着拿钱去买几套四合院了。
虽说刘焕金给了她一套做嫁妆,贺红棉又买了一套给她和贺兰山当新房。
但谁还嫌弃房子多呀。
万元户再稀奇,也不会有南雁稀奇。
“都是你的。”
南雁笑了起来,“那是,你也是我的。”
她把这些收了起来,“这些钱交给我处理,随便我处理是吧?”
“你的你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真是太大方了。
南雁垫脚亲了一口,“那我们去民政局。”
周末民政局是不上班的,罗部长打电话通知了一声,让帮忙给开个窗口。
这几年结婚证也发生了些变化,首都这边已经从大红奖状变成了小本本。
只不过还没那么规范化格式,各地还不太一样。
不过可以贴相片了。
贺兰山还是第一次和南雁合影。
脱掉羽绒服和西装外套,白衬衫显得整个人带着几分学者气质。
虽然白衬衫比较千篇一律,但红底衬托下的确好看一些。
现在都是胶卷相机,洗照片还需要点时间门。
贺兰山把拎来的喜糖分给工作人员吃,在那里频繁张望。
因为这还被工作人员打趣,“贺兰山同志你不用担心,没人会抢走你的新娘。”
南雁跟着一块调侃,“别看我们贺兰山同志斯斯文文的,其实也很能打的,他可是学过功夫的,而且厨艺好得很。”
“那高副部长往后就有口服了。”
南雁笑着看耳垂发红的人,夸你呢咋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照片洗出来后,很快就粘贴在结婚证上,下方压上钢印。
照片、印章齐全,这结婚证凑齐了各方要素后,有了法律效力。
贺兰山将这结婚证收到羽绒服口袋里,藏在里面的手指紧紧捏着那个小本本。
另一只手则是牢牢抓住南雁。
生怕人丢了似的。
“贺兰山。”
南雁对贺兰山的称呼随着情境不同而改变,相识之初是贺先生,后来是贺兰山同志,小贺同志。
这般正经喊他名字,不带怒气的时候,并不多见。
“别怕,我们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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