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越娱乐出来, 王哥仰着头看向大楼上悬挂着的巨大logo，阳光洒在银色的图标上，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色彩, 让人看不真切，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他垂头丧气地开口：“走吧。”
原本说好半个小时的面试时间, 变成了五分钟。
对他们两人来说极其宝贵的五分钟, 在别人的眼中却不值一提。
负责面试的男人除了在看到段清野的长相时, 露出了一丝好奇的表情, 接下来便再也没流露出半分情绪。
他全程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仿佛眼前的人根本没什么值得令人在意的地方。
最后, 他也只是说了一句：“等消息吧。”
便又匆匆离开了。
段清野迎着外面的阳光，唇角泛出一丝苦涩, 丝毫感受不到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突然变得轻飘飘的, 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走。
没希望了吧。
此时此刻，这是两人心底共同的想法。
王哥伸出手, 拍了拍段清野的肩膀，开口安慰道：“没事, 你要是还想走这条路的话，这两天我帮你再联系联系别的公司。”
和他不一样, 爱豆这一行吃的就是青春饭。
段清野耗不起，也没那个钱, 他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合适机会。
但这句话说出来, 他自己都觉得假。
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我想一想。”
段清野沉默了许久, 近乎本能地说出这句话。
*
两个月后。
咖啡店。
王东东坐在店里角落的位置, 旁边摆着极高的绿植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影。
他熟练地掏出电脑, 蹭着店里的wifi打开邮箱检查邮件。
这两个月的时间, 他和段清野算是临时搭档的关系。
虽然一直没等到星越的回复，但段清野似乎不想放弃，一直在给星越投递简历，甚至尝试了练习生渠道。
这期间，凭借着他那张脸还接到了两个小广告。
可惜的是，广告投放后都没什么水花。
至于他自己，投出的简历大多也都打了水漂。
能看上他的，他看不上人家。
“要是能一夜爆红该多好啊。”
王哥登上微博，看着热搜上热热闹闹的场面，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做梦。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后台消息只有十几个提醒。
这个账号是他最近刚刚开的，发了好几张段清野在咖啡店打工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拍的太烂，根本没什么人看……
……
吧台里。
段清野带着蓝白色条纹的围裙，神情认真地磨着罐子里的咖啡豆，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纯白色的陶瓷杯子，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赏心悦目。
离的近的几桌女孩们几乎都在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或兴奋或害羞的表情，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旁边正把甜品放进展示柜的老板见怪不怪。
自从招到了段清野，店里的顾客多了好几倍。
这会刚刚开门，店里的顾客还不算多。
她看了眼时间，等段清野做完一杯咖啡后，才开口：“小厨房还有不少昨天剩的沙拉和三明治，你先去吃早饭吧。”
“好，马上。”
段清野擦了擦咖啡机旁溅出来的褐色痕迹，冲对方颔首表示感谢。
他从小厨房拿了两份即将过期的三明治，坐到了王哥对面的座位。
一般来说，昨天没卖完的食物，要么直接被处理掉，要么让员工带回家。
有时候剩的多了，为了省钱他就留两份当做第二天的早餐。
对面习惯了蹭吃蹭喝的王哥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份三明治，一边塞进口中一边含糊着开口：“上次投的那家丰裕文化回邮件了，但是约的见面的地方是酒店。”
段清野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去。”
“我知道，就是跟你说一声，这家也黄了。”
王哥在心里叹了口气。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别说段清野了，他都怕了。
底层的小公司实在是……一滩烂泥，满是污臭。
他以前不是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但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当时看着门口的两个壮汉保镖一左一右堵住门，他害怕到小腿肚都在打颤。
最后，两个人灌了一大瓶洋酒才勉强离开，出了酒店后直接打车去医院报道了。
“还有一个网剧的面试，去不去？工资不高，一集三千，估计要拍两个月。”
段清野有些犹豫。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星光》节目组没有回复吗？”
《星光》是即将推出的一档选秀综艺。
王哥摇了摇头：“还没有。”
一般像这种选秀综艺，90%的选手都是由各大娱乐公司推荐的，选择个人练习生的比例极小。
看着段清野皱着眉头的模样，他开口安慰：“我找人打听了，节目组还没开始面试呢，再等等吧。”
这段时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公司，对段清野来说，参加选秀节目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唯一担心的是……他作为SUNSET前成员的这份经历，即便通过了面试，也会成为他身上无法回避的一点。
更别说，前队长辛明的不少粉丝都是他的黑粉。
难啊。
没有那条路是容易的。
段清野点点头，收起盘子和包装袋，起身往后厨的方向走。
看着他的背影，王哥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可惜。
他习惯性地刷了下邮件。
【您有一封新邮件】
王哥端起自带的保温杯，灌下一大口水，漫不经心地打开邮件。
等看清楚邮件内容后，他激动到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顾忌着眼前的电脑，他死死地绷着腮帮子，仍是有水从口出溢出，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一边吞咽，一边疯狂地冲刚刚抵达吧台的段清野招手。
可惜的是，段清野低着头，根本没看到他的动作。
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嘴，激动地起身，差点把桌子掀翻，直接冲向吧台。
“星、星……星越回邮件了！”
段清野手一抖，滚烫的开水溅到手背上顿时一片红。
他却不觉得疼痛，慌乱地关上出水口，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邮件说什么？”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颤抖。
王哥不需要看邮件，就准确无误地复述了一遍邮件内容：“让你带着自己的简历和舞台资料去参加复试，对了，人家说不要练习室的资料。”
舞台资料？
段清野握了握拳。
这些资料他都有。
而且，网上也有很多。
但问题是……属于他的部分，实在是太少了。
“有什么问题吗？”
王哥看他一脸迟疑的模样，心急地开口。
之前，他虽然没有一直跟着SUNSET的舞台，但也看过现场的录制和网上的视频，段清野的表现一向很好。
要知道，就连黑粉都找不到段清野划水的证据！
网上流传的黑图也全靠P。
半晌，段清野才开口：“太少了。”
王哥慢慢反应过来了，他张了张口，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唉，怪我。”
前公司给的资源不足，在他接手SUNSET后，公司从来没安排过摄影师拍摄舞台。
而他们上过的那些节目的剪辑，也都算不上用心。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段清野一直被其他成员排挤，挤占了不少段清野该有的part。
但事已至此，好不容易得到了复试的机会，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去找公司存的资料，然后咱们再花钱找个剪辑师……”
段清野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眼中的一闪而过的痛苦消失不见，语气沉稳：“好。”
王哥高兴到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请两天假？”
虽然两个人只是暂时合作的关系，但这会他也真心替段清野感到开心。
而且，万一这一次成了，说不定他的工作也有着落了！
这会，他已经不敢幻想段清野能指定经纪人了。
但和这痛苦迷茫的两个月相比，此刻的感受就像是阳光终于拨开迷雾照进了黑暗。
段清野手中还端着半杯没做完的咖啡。
他点点头，嗓音多了几分轻松：“我把这杯做完。”
王哥倚在吧台上：“我等你。”
段清野稳稳地端着拉花钢杯，在咖啡上画了一颗简单的心形图案。
他端着咖啡走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你好，你的咖啡。”
座位上的女孩带着棒球帽和墨镜，整张脸都蒙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她的长相。
她的声音带着些鼻音：“谢谢。”
……
“走吧。”
王哥看着段清野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开口。
段清野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刚才靠窗的那位顾客。
他站在吧台前，冲老板开口：“于姐，帮我拿一块黑森林蛋糕。”
“打包？”老板有些惊奇。
她大概知道一些段清野的事情，他平时从来不吃店里的甜点。
但她没多问什么，笑着开了句玩笑：“这个时间买没有折扣啊，来，付钱吧。”
段清野一边付钱，一边指了指柜子里的白色瓷碟：“不用打包。”
然后端着这一碟切成小块的黑森林蛋糕放到了刚才那位顾客的面前。
她面前的咖啡还放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察觉到有人突然靠近时，她明显地往后退了退，抬起头看向段清野。
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神和情绪。
段清野没说什么，冲她轻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等出了咖啡店的大门，围观了整个过程的王哥，后知后觉地拉住了段清野。
“等等，你俩认识？”
他怎么不知道？
段清野诚实地开口：“不认识。”
“那你送她蛋糕干什么？”王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着急地开口：“你不会想追她吧？你这个时候可不能谈恋爱！”
“不是。”段清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我感觉她心情很差，而且，我好像认识她。”
王哥：……
他不能理解，也无力吐槽。
捂得那么严实，你还能看出来是谁吗？
王哥回头看了眼咖啡店，刚才那个靠窗的女孩刚好摘下了墨镜，她的眼圈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支离破碎的痛苦。
这个眼神让他的心也跟着酸了一下。
好像确实看着有点眼熟？
“绿灯了。”
段清野的话打断了王哥的思绪，他回过头，瞬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顺着人流走向马路对面。
炽热的阳光洒在柏油马路上，前方看起来一片坦途，似乎有着无限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