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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是朱色的, 在台阶之上,而台阶是青色的。
青色的台阶之上,朱色的大门左右, 有两只面色狰狞的石狮子,正冷冷地瞪着来人,深冬苦寒, 这两座石狮子冷硬的身躯,也仿佛有一种摄人的寒冷。
金钱帮的人仍穿着妖异的黄衣, 在冬日阳光之下, 宝光璨璨、金光闪闪。
黄金, 通常情况下会让人想到温暖。
但是任何一个江湖人, 在看到这样的黄衣之后,只会感到寒冷, 一种从骨子里、从血液中散发的寒冷。
为了达到这种效果,上官金虹已不知道布置、经营了多少年。
从来也没有一个敌人,敢施施然地站在金钱帮的门口,闲庭信步地走进来,面带微笑地欣赏这庄园之中的一草一木。
金钱帮的总部,自然是个讲究地方,上官金虹虽然能把他的书房弄得像个墓室,但他总不好把整个庄园都搞成那个样子。
所以这园子还挺漂亮的。
两个黄衣人在前头带路, 他们的脚步声竟然是全然一致的,咚、咚、咚,两个如此整齐的脚步声,简直就好像是一个按照相同频率捶下的重锤一样, 这二人的脸上全无表情, 慢慢地走着, 温玉也就慢慢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进了那朱色的大门之后,便到了这庄园的正院,正院极大,左右各立着数十个武器各异的黄衣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这些人好似根本不在意来的人是谁、也不在意去的人是谁。
但温玉知道,只要上官金虹一声令下,这些人身上带的雁翎刀、丧门剑,就全得往她身上招呼了。
穿过正院,她抬脚便踏进了仪门,仪门边儿上还有两道垂花门,垂花门连接着游廊,将错落有致、一进接着一进的院子连接在一起。
游廊连接的第一间厅,就是书房。
这就是上官金虹的书房。
书房之外,两个黄衫人垂手而力。
温玉惊觉,这里的人其实都有一些像是荆无命,冷漠、麻木,只对上官金虹一人忠心耿耿,上位者惯常会将下位者当做工具来看,这十分正常,然而如上官金虹一般,能将人的人性磨灭成这样的上位者……该说他是手段高超好呢,还是心肠太狠毒好呢?
带路的两个黄衫人站定。
温玉于是也就很无所谓的站在了这间院子里,瞧着上官金虹的书房。
书房的门果然是一面很厚重的大铁门,这门若是从里面关起来,那基本上没有人能从外面进去,书房的墙体自然是用砖砌成的,涂上一层层的漆,最古怪的是窗户……一般人家的窗户,当然是木质结构,但上官金虹的窗户却是铁的。
一条条的铁格之中,镶嵌着昂贵的明瓦,明瓦透光度很好,只可惜这书房的窗户太少,屋子里一定不够明亮,上官金虹若是想在里面看他的文书,那想必烛火是要整日整夜的点起来的。
……温玉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很微妙。
寻常人买房,还要看方向、看楼间距,为的就是白天能有足够的阳光照射进来,一间终年不太亮堂的屋子,会令人天然的不喜欢。
上官金虹坐拥南七北六十三省,已可算得上是全江湖最有钱、最有权势的人了,这样一个人,却喜欢把自己关进这样一间屋子里,温玉都觉得有点同情他了。
当然了,上官金虹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女巫斗篷,又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
她瞧见其中一个黄衫人快步的走近立在门口的黄衫人,简单的耳语两句,而立在门口的黄衫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推门快步走近了书房。
温玉眼睛很尖,她已瞧见了一片黄色的衣袂。
只是这人的身影大半都隐藏了起来,令温玉瞧不见庐山真面目。
半晌,屋内传来一个浑厚而低沉的声音:“你来了。”
这正是上官金虹的声音。
上官金虹的内功浑厚无比,隔着这样的距离,自然能做到传声无碍。
温玉不是内功高手,她也不想提高音量,就用很正常的语气说:“是,我来了。”
上官金虹道:“很好。”
温玉笑道:“上官帮主花了十万两黄金请我过来,如今我来了,你就让客人站在院子里说话么?”
这语气自然是极为不恭敬的,院子里的黄衫人们皆是一副麻木和冷漠的样子,好似对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丝毫都不关心,但他们的武器,却都已被磨得锐利。
上官金虹没有生气。
他也没有出来。
他只是淡淡地道:“很好,杀了她。”
他在命令自己的手下。
他对温玉压根一点儿也不好奇。
他认为自己的敌人并不少,温玉虽然是值得他花心思去对付的那一个,但上官金虹本人对于奇|淫巧技并没有兴趣,如果来的人是李寻欢,或许他还会想要见识见识那名动天下的小李飞刀,但来的人是温玉……
上官金虹只要杀了她就好了!
当然了,她到底有什么把戏,他也会好好看看的。
这句话一出,四周的黄衫人忽然都动了起来。
转瞬之间,一柄□□飞出渗人的银光,直冲温玉眉心而来;两把滚地刀,已随着主人滚来,闪着阴森森的光芒,势要砍断她的双腿;一个流星锤,带着比瓜还大的铜锤直冲她的心口命门,不把她的胸口砸得凹下去,绝不收回。
他们只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被吓得要逃跑!
温玉却没有跑。
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眼皮子也没撩半下,□□、滚地刀、流星锤,这三样要命的武器已到了她的跟前,森寒的杀气已激得她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但她还是没有动,她甚至还张开嘴打哈欠。
这哈欠打到半个的时候,□□已到!
忽听“叮”的一声金石相击,□□没能穿透温玉的眉心,却与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相击,使□□的人只感觉虎口一震,浑身的劲力已无法控制枪尖,枪尖飞出,他只好急急地将其收回。
他究竟撞到了什么东西呢?
剑,是一柄剑。
剑身森寒,原是天外的寒铁,遮住了女郎一半的脸,却显得她另一半如花般娇艳美丽的面庞也染上了砭人肌骨的剑气,她的睫毛似乎在一瞬间结上了霜花,绿眸与剑光交相辉映,竟已不似人间之人。
这时,滚地刀也到了,刀花在地上翻滚,闪出恶毒的光芒。
这滚地刀极难炼成,角度刁钻,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十个人,他也有信心将他们的腿全都砍成两截!
他已看见了两双腿。
一双是男人的、一双是女人的。
这男人是何时出现、怎么出现的,他已全然不关心,他只关心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刀何时才能见血!
但又有一把剑出现了,这把剑薄而窄,闪动着一种毒蛇般的光芒,甫一出手,就咬住了这趟地刀刀手的咽喉,刀花瞬间已翻滚不动,这刀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咯咯乱叫,毒蛇般的剑手手略一转动,剑尖在刀手的咽喉中转动,刀手的额头有大颗大颗的冷汗滑下,然后瘫在了地上,已死了。
而那流星锤也已到了女郎的心口之前三寸。
三寸,仅仅三寸。
流星锤飞过这三寸的距离,根本用不了一个眨眼,使流星锤的高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认为今日这头筹,必将被他所得到。
但流星锤居然忽然拐弯了。
这人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简直恨不得揉一揉自己的眼睛。
但他却已没有了揉眼睛的时间,因为他失去了对流星锤的控制,而那失控的流星锤……竟然朝着他的脑袋飞来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人刚刚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那端正站着的女郎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什么地方,忽然有两根修长的手指点出,这两根手指的地方找的很准、力道也很到位,在流星锤的铁链某处轻轻一点,瓜大的铜锤就朝这人的脑袋飞过去了。
这人慌忙躲避,脑袋才没被砸成个破西瓜。
而上官金虹在屋子里却看得很清楚。
来人穿着一身公子哥儿似得衣裳,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手指迅捷有力。
上官金虹立刻了然,来人是陆小凤。
挡住了□□的是叶孤城、杀死了趟地刀的是一点红。
但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
若在进门之时,他们就在,那么上官金虹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进来,在他的书房之外大杀特杀。
而他们真的能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的混入金钱帮之内么?
他们是怎么出来的,上官金虹竟全然不曾看清。
但他仍然没有动,他的铁律已经下了。
他决心要看清这温玉的所有把戏,然后一击必中。
在此之前,这些胆敢闯入金钱帮的人,那就让他们血战到底吧!
□□手忽然厉啸一声,手中银链再度击出,直冲叶孤城而去,叶孤城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正搭在温玉的肩膀上,见此情形,面上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无,向前一步,挡在了温玉的身前。
剑光在瞬间击出,这柄百炼精钢所制的□□,居然被森寒的剑光所绞断,只听叮叮当当数声,这武器的残骸已掉落了一地。
其实一般叶孤城与人决斗时,绝不会采用这么麻烦的招式的,这□□他闭着眼睛都能躲开,若是平时,这武器飞出之时,他的身形必定展动,剑尖已会刺入他的胸膛。
但今日不行,因为今日他不是与人决斗,而是在保护温玉。
另一面,那流星锤的名家也卷土重来,这人大喝一声,瓜大的铜锤重新朝陆小凤脑袋上飞去,陆小凤冷冷地瞧着这人,已不介意把他的脑袋也锤破。
——他并不喜欢打破别人的脑袋,但倘若那人想给他的脑袋上也来一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小凤的人已飞起。
流星锤手的脸上却露出了恶毒的笑容。
那瓜大的铜锤之上,转瞬之间飞出了二十七枚暗器,每一枚都寒光闪闪、且透出一股诡异的绿光,原来流星锤并不只是流星锤,这数年之间,已有百八十人都死在这淬毒的暗器之上。
陆小凤又怎么样!
陆小凤也只长着两只手,绝夹不住二十七枚暗器!
而他若是躲开,那也很好,这些暗器会直冲那温玉而去,反正杀死谁都不亏。
这流星锤手想得倒是很美。
但很可惜,现实并不会如他所愿。
一片衣袂忽然飞出。
这衣袂以捻金线绲边,一看就是个有钱少爷的衣裳,这衣袂动得很缥缈、也很柔韧,带着一股内力,只见这袖子一卷,那二十七枚绿光闪闪的暗器,就忽然被卷进了里面,那袖子再一卷,只听叮叮当当二十七声脆响之后,暗器已悉数掉在了地上。
流星锤手几乎恨不得把眼睛揉破。
但他没有这个时间了,叶孤城已杀了那□□手,他现在一看见这种远距离攻击的人就烦,顺手给了这人一剑。
自然,这使流星锤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终点。
三个高手,顷刻全灭。
但不要紧,金钱帮最不缺的,就是高手。
转瞬之间,就好似有三十个黄衫人,已将这里包围了,上官金虹书房的门仍然没有开,他仍然不动如山,饶是外面血流成河,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三十个高手,有的使雁翎刀、柳叶刀;有的使玄铁剑、鬼门剑,而钩戟之类的奇门兵器,也有不少。
这些人已将温玉等人团团围住,温玉身边一共五人,三十人一齐攻来,一个人至少也需要同时对付六个人。
而这里还不只有三十人!
金石相击之声,已在这院子里响了起来,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如一连串爆裂的火花,在院中各处闪动,血珠如玛瑙一般,在空中洒出,落在冰冷的石头地上,渗入其中。
三十人缠住了这五人,又有三个黄衫人,已飞身掠入了战圈之中,这三人的手中具是持剑,寒森森的剑芒已直冲那女郎的后心而去。
现在,这女人带来的五个帮手都已被缠住,她自己不会武功,唯有死路一条。
三柄剑已封死了温玉的全部退路,除非这人长着翅膀,能飞到天上去……
这三人狞笑着扑来,却没想到……
嗯,就是会飞,就是不讲道理。
温玉小姐垂直升天,曾经化作碎片杀死了玉罗刹的飞天扫帚,已重新被拼成了一个整体,在此时此刻,发挥出了直升飞机一样的作用,使得那三点剑芒,连一丁点儿都没有伤害到温玉。
三人目瞪口呆。
温玉骑在扫帚之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些人。
雪鸮鸮忽然厉啸着从犄角旮旯里飞出,这圆头圆脑圆眼睛的白色胖鸟,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副又萌又呆的模样,但可千万莫要忘了,雪鸮是一种大型猛禽,翼展极长,飞翔之时,亦有极大的威慑里。
所谓招不在多,有用就行,雪鸮鸮自空中飞行,它的心窝子上贴着温玉小姐的心型贴画,连接着内部的空间,巨石从天而降,在这三个黄衫人还犹在震惊之时,就已将他们砸得稀巴烂。
这一招,温玉曾在于薛笑人的决战之中用过,用于清除烦人的杂鱼,自然是再好用不过了。
所有人都已被这突然的变故所惊呆,饶是上官金虹,此刻在那屋子里也有些呆不住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确小瞧温玉了。
但……他也没法子一开始就去重视温玉,毕竟这样的仙术绝无仅有,在亲眼见过之前,谁能想到这世上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东西?
人是没法想象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的。
更让上官金虹呆不下去的事情还有很多,温玉在天上飞来飞去,带着雪鸮鸮,在上官金虹的金钱帮里横行无忌,从天上不断落下巨石,把总部之内的人和屋子都砸个稀巴烂。
金钱帮的人自然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急急忙忙地去寻连弩,朝天空中发射,企图把温玉小姐射下来,但是千万莫要忘了,弩自然是有射程的,温玉小姐的高度攀升得越高,落下的巨石越有威力,可连弩却爬升不了这么高的高度。
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恶作剧。
温玉小姐乐开了花,在空中哈哈大笑,雪鸮鸮一声接着一声地附和自己的主人,一时之间,嘲讽拉满。
金钱帮哪里有过这种时候?只能呆着被人打,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上官金虹终于坐不住了。
那扇厚重的大铁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人人都知道,上官金虹已动怒了。
他要把她从天上拉下来!
谢天谢地,这人居然把自己的朋友落在地面上,这五人仍在酣斗,上官金虹已决意要先杀几人,再用剩下的人来威胁她。
温玉小姐虽然掌握了制空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个人可以解决上官金虹。
她的天降巨石精度不高,杀死一些杂鱼倒是没什么难度,但顶尖高手想要躲开肯定没有难度,她靠着这个在金钱帮里大闹一番倒是可以,想杀上官金虹,还是要用别的手段。
这手段,她当然也想好了。
上官金虹已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温玉在空中堪堪停住,对上官金虹厉声道:“你就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他淡淡地说:“不错,我就是上官金虹。”
温玉淡淡道:“很好!”
话音刚落,她已俯冲下来,正正好的站在了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开着,上官金虹就站在门槛里面,而温玉落在了门槛之外,她收起了自己的扫帚,负手而立,与上官金虹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之时,她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上官金虹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着,可他的眼神、他周身的气质,却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压迫感,寻常人只要瞧上他一眼,胃部都要紧张到收缩。
温玉现在明白他是怎么样去统治金钱帮的了。
但她没有退缩,她就立在原地。
他书房门口垂手而立的那两个通传之人,刚刚也加入了战局之中,死在了不知道谁的剑下,因此,上官金虹书房的门口没有人。
但她在直面上官金虹!
那两个黄衫人算得了什么?只有上官金虹才是最可怕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作为一个初混江湖不过一年的人,是不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这是在自寻死路呢?
她难道得了失心疯不成?
她难道就是在自己找死不成?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瞧着书房的门口,好像要看看这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
上官金虹淡淡地道:“你很有勇气。”
温玉却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一点勇气都没有,我若是制不住你,是绝不会这样落在你面前的。”
上官金虹道:“你认为你已制住我了?”
温玉道:“你认为我没有?”
上官金虹的手忽然垂下,他的袖子其实很长,手能藏在袖子里,叫人看不见。
温玉笑道:“你的那对龙凤双环,此刻就在你的袖口之中么?”
上官金虹冷冷地瞧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温玉仍悠然笑道:“那你为何还不出手?”
上官金虹淡淡道:“杀你并不需要双环。”
说着,他一掌击出!
上官金虹是内功高手,内心浑厚、充沛,就连叶孤城也是绝比不上的,这样的内功高手,即便平日里并不练习掌法,掌法也必定不弱。
他这一掌,凝结了此人近四十年来的功力,他的掌风强劲、又快逾闪电,饶是大罗金仙,也绝避不开!
这一掌要是打实了,温玉的心脉会在登时被震碎,一瞬间死去,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什么治愈药水、生命之水,都得针对活人使用,她要是即刻毙命的话,什么东西也救不了她!
但她却仍在微笑。
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双手收进了袖子里,背在身后,闭上眼睛,像是一个春游的小姑娘,正在享受着春日的微风。
她悠然的笑着,上官金虹的掌已拍上了她的心口……那可未必!
温玉仍然站在那里,身子都没晃一下。
上官金虹的掌也已送出,但他的脸色却倏地发生了变化。
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
他、和温玉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阻隔,像是一层墙壁、但又有点不一样……
正是由于这层奇妙的阻隔,他的手掌才没法子拍上温玉的心口。
上官金虹的手掌垂下,冷冷地瞧着温玉。
温玉却微笑着道:“你的书房里点了很多灯?”
上官金虹不说话。
温玉淡淡道:“那我劝你最好还是多吹灭几盏,那样的话,你还能多活一阵子。”
上官金虹眸光如刀,已朝温玉直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