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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扫帚作为动力源, 直接拉着整条船高速前进……这法子,恐怕并没有多少人能想的出来。
温玉快乐得很。
速度,本来就是一种很刺激的东西。
越快的速度, 往往也就意味着越高的危险, 趋利避害的人类在面对危险时,肾上腺素会骤然飙升, 肌肉紧张, 心跳加速, 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 好似都要在此刻冒出来。
危险与美妙,本就是一体两面的东西。
懦夫会躲在自己厚重的壳里瑟瑟发抖, 勇敢者却会因为这种危险而兴奋。
楚留香是这种人、一点红是这种人、叶孤城是这种人, 而温玉……也同样是这种人。
所以她才可以和这一群江湖人成为好朋友,才可以在这片海域之上乘风破浪。
温玉:—V—
她迎着海风, 又露出了和自己的宠物雪鸮鸮差不多的同款表情。
海浪自她身边溅起水花,冰凉的海水化作漫天的水珠,打在她的脸上,远方的太阳缓缓地升起,万丈金光在海面上铺开,灿烂得像是碎了一地的金屑在浮动。
最近这些日子, 被那蝙蝠公子死死拿捏住的感觉,似乎也有所褪去, 温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伸手去撩海水。
然后身子一歪,差点掉海里。
楚留香眼疾手快, 一把摁住了温玉, 把她稳稳妥妥地摁在位子上, 长叹一口气,道:“小姑奶奶,你小心些,好不好?”
温玉:—V—
温玉:“好~”
楚留香失笑。
远处的海平面上,渐渐的出现了一个点。
这个点慢慢地凸出来,露出了一条桅杆、几片大帆,随即,船身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一艘很大、很气派的船,精巧而坚固,一看就知道,只有极有钱的人,才会拥有一艘这样的船。
船上也有很多水手,水手们都训练有素,自己干着自己的事情。
早在远远瞧见这艘船时,温玉就已让扫帚慢慢地停了下来,她的手一挥,湿淋淋的飞天扫帚就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金灵芝的目光正有意无意地落在温玉身上。
温玉很习惯这样的眼光。
几乎每一个刚认识她的人,都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她,有的时候是惊奇多一些、有的时候是畏惧多一些,习惯了之后,她就再也不去注意这些不需要被注意到的事情了。
但叶孤城的目光,霍然凝注在了金灵芝的面上。
他的目光是冰冷的,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审视。
金灵芝通常很少会被用这样的目光注视,因为江湖上的人,一般都很给万福万寿园的面子,即使有人并不喜欢金灵芝,也会看在金太夫人的面子上,对她客气几分的。
金灵芝一看见他,就只觉得身上好似都被这人的目光给割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她移开了目光,一句话都不说。
靠近了那大船,一点红冷冷道:“杀人,夺船?”
温玉摇了摇头,道:“不可。”
楚留香道:“不错,现在只有花老爷和张神医在船上,花七公子是否在,还是个问题。”
温玉道:“不错,所以我们应当按兵不动,这船上的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知晓了他们是蝙蝠公子的人,就此上船或许才是好招。”
一点红冷冷道:“只怕他们一瞧见我们还没死,就立刻要灭口。”
但好在,这船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这么做。
他放下了梯子,让水手们招呼客人上来。
在场的各位,除了温玉之外,武功都高的很,金灵芝率先展动身形,上了那船,随后,英万里与白猎,也施展轻功,上了船。
楚留香正要招呼温玉,却见叶孤城已伸手一揽温玉的腰,足见一点地,整个人乘风而起,眨眼之间,就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上。
随即,他又迅速地放开了温玉,温玉在甲板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叉着腰对海面上的楚留香等人喊:“你们还在等什么呀,快上来呀!”
楚留香失笑。
他对一旁的一点红道:“看来,他们这一个月来调查蝙蝠公子的事情,没少打配合。”
一点红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猱身而起,身姿如虎豹一般矫健,一个眨眼之间,也落在了甲板之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和胡铁花一起上去了。
所有人都上来之后,船主人就出来迎接他们了。
这船的主人是一个相当年轻,相当俊秀的青年人。
他斯文而有礼、态度温和而可亲,样貌不仅十分俊秀,身上还带着一种潇洒而矜贵的态度,一看就是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
他风度翩翩,礼贤下士,宴请众人,在谈到此行的目的时,他坦然承认,他正是收到了蝙蝠公子的请柬,这才来这海上销金窟一探究竟的。
而且,他对每个人的来历,都如数家珍,就连隐匿身份的叶孤城,他也能够认得出来。
当然,除了温玉。
因为温玉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也根本就不会一点武功,他只当温玉是叶孤城带来的一个平凡女孩子罢了,寒暄两句过后,就将她完全的无视了。
不过,叶孤城的名讳一出来,那英万里英老捕头瞧着温玉的目光却已有所不对。
他本就看出那黑衣剑客身手不凡,却没想到,那人正是去年与西门吹雪决战紫禁之巅的白云城主叶孤城。
这……
白云城主叶孤城,竟甘愿当她的保镖?
还有那中原一点红、盗帅楚留香,与她神色熟稔,显然已是老熟人了。
英万里忍下心中的疑虑,去问那青年船主人的姓名。
这青年人便浅笑着道:“在下原随云。”
英万里道:“无争山庄的原东园原老前辈……”
原随云道:“正是家父。”
无争山庄。
众人皆惊!
江湖上的每一个人,都听说过无争山庄。
三百余年前,原家的先人原青谷,在关中建了无争山庄。
这无争二字,却并非指的是原青谷闲云野鹤,对江湖诸事,都无一争之心,而是说,在建立这山庄时,这天下早已无一人,敢与他争锋。
原家的后人们,也都很争气,三百年间,原姓子弟,在这片中原武林之中,不知做下了多少件大事。
无争山庄的家学,也不知道有多么的深厚。
但是任何一个辉煌已久的世家,都会慢慢地陨落,近几十年来,无争山庄已渐渐地销声匿迹,现任家主原东园,淡泊名利,并不喜欢在江湖上走动。
有人说他武功深不见底,也有人说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但有一件事却是非常确定的。
——原东园的儿子,虽然惊才绝艳、武功超群,但是,他在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却失去了一双眼睛,成了个瞎子。
而他的儿子,正是眼前这人——原随云。
其实若不仔细看他的双眼,是绝看不出这人竟是个瞎子的,因为他的坐卧行走,皆同正常人没有区别,又时常喜欢垂着双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空虚之意。
但在他在爆出自己的名字之后,楚留香一行人就已明白了。
——这个人就是蝙蝠公子!
以无争山庄的势力、财力,想要建立一座神秘的海上销金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蝙蝠公子甘愿得罪死了江南花家,也要找到可以使眼睛复明的神医,也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瞎子,不然他又何必花费那么大的力气?
如此,一切都对得上了。
可是,他又为何要叫人把温玉、楚留香一行人给带上船来呢?倘若直接让人凿沉了他们的小船,那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或许,是原随云认为,这一行人个个都身怀绝技,既然已瞧见了这艘船,就绝不可能在海面上被杀,与其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动手行凶,不如把他们引到老巢里去,占据主场优势,再动手不迟。
亦或许,是这原随云有着超乎寻常人的自信,认为一个人做了超乎寻常的恶事,总得要有几个观众来瞧一瞧,看一看,也好满足内心那种变态而张狂的欲|望。
他的确是个很英俊、很潇洒的男人,自有一股气度在。
这样的男人,无论做了多么大的错事,也总有一部分的人,会被他们的外表所迷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为他们开脱,甚至还会疯狂地爱上他们。
这并不是一种少见的现象,现实生活之中,给长相好看的连环杀手疯狂写信示爱的事情时有发生,令人瞠目结舌。
还有那种明星犯了罪之后,疯狂的粉丝死不承认,宁愿认为错的是整个世界,他们家的哥哥也绝对是弱小可怜又无辜的。
而向原随云这样,英俊潇洒,又是个瞎子,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心疼的想: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XX的童年,苦闷的内心与渴求光明的心啊!
对此,温玉小姐表示:我可去你X的吧。
这人再英俊潇洒,再过往可怜,也不是他绑架花满楼的理由!更不是他举办拍卖会,要楚留香项上人头的理由!
但她现在又要蛰伏,并不能立刻薅着原随云的头发把他打成猪头。
温玉:“…………”
温玉小姐砰砰砰地敲门,选择去楚留香的房间里说垃圾话放松心情。
中原一点红来开的门。
这船虽然很大,但客房却还没多到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间,楚留香和一点红住在一间房中,胡铁花自己住另外一间。
至于温玉小姐,她本来是要和金灵芝住在一间房的,但是无论是叶孤城、还是楚留香、一点红,都坚决不同意。
金灵芝的武功虽然不如一流的高手,但也可称得上是很不错的。
温玉虽有神通,但若放任她和一个不知底细的高手住在一起,那岂非是将她的安全置于不顾?
最后,温玉还是单独占了一间房,周围都是自己人,金灵芝的房间被安排的远了一些。
金灵芝被如此明显的防备着,居然也破天荒的没发什么脾气,只是有些黯然伤神。胡铁花这厮,本来就对金灵芝有心思,一瞧这幅场景,登时受不住了,为金灵芝说公道话,还凶了楚留香几句。
楚留香的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负着双手,挨着骂,也并不松口。叶孤城皱了皱眉,冷冷地扫了一眼胡铁花。
并没有人让步,胡铁花很是生气,大晚上的,找金灵芝喝酒去了。
温玉就来找楚留香、一点红来玩了。
这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整洁干净,床榻柔软清洁、桌子上摆着一套上好的茶具和几个小碟,茶壶里泡着茶水、桌子上摆着瓜果点心。
温玉一进来,楚留香就给他塞了个橘子吃。
她盘腿坐在床榻上,一边剥橘子皮,一边道:“胡铁花呢,他不是去找金灵芝喝酒去了么?可我怎么看到,金灵芝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喝闷酒呢?”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因为他碰上了自己的老情人。”
温玉奇道:“老情人?这船上还有别人在?”
楚留香道:“不错,正是华山派的枯梅大师,与她的两个徒弟。”
这两个徒弟,一个叫华真真、一个叫高亚男,高亚男就是胡铁花的旧情人。
可是,枯梅大师一行人,又为什么会在这艘船上呢?
楚留香解释道:“我们之前发现,华山派的秘传‘清风十三式’已被人偷窃学去了,枯梅大师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她想必就是为了追查这件事,才追查到了原随云的船上。”
温玉歪头道:“那你说,她晓不晓得这原随云的真面目?”
楚留香道:“倘若她知道,又怎么会上他的船呢?”
温玉没见过枯梅大师,并不了解,只随便一聊之后,就又把话题转回到原随云身上了:“这原随云假惺惺的,不知道用这幅皮囊骗了多少人,实在叫人讨厌。”
楚留香叹道:“有的时候,这种生活优渥的世家公子,往往才能做出一些极其禽兽的事情。”
一点红冷笑。
他冷冷地道:“因为这种人往往都有很多手下,杀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连滴血都沾不上。”
一个常年游走于死亡线上的人,往往才能更加的体会到生命的可贵。
而一个高高在上、能轻易决定他人生死,却看不见血、听不见他人哀嚎之人,却往往会不敬畏生死,随意且胡乱地杀人。
温玉冷冷道:“我真是想现在就让他撕下这幅面具来!”
她吃完了橘子,手里捏着橘子皮,眼睛瞧着不远处的桌面,骤然发动空间传送术,橘子皮就自她手中消失,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桌面上。
中原一点红正坐在桌子旁。
他惨白的手,正有意无意地扣着桌面,然后自己的手底下,就忽然出现了一块橘子皮。
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忽然紧紧地盯住了橘子皮,又霍地抬起头来,去看温玉。
温玉笑道:“你瞧我做什么,我能把握在手里的人移位,难道不能把握在手里的橘子皮移位么?”
移动死物,也同移动活物一样,只要有准确的坐标,足够的接触,就能够实现。
中原一点红的薄唇抿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忽然自自己身上,拿出了两枚透骨钉,放在了桌面上,缓缓道:“收着这个。”
温玉眸光一闪,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杀手,对各种杀人的法子最是敏感,从那橘子皮之中,他已发现了一种适合温玉的,绝妙的杀人之法。
若是在和平的时候,他或许也并不会这么提醒温玉,因为他一向认为,温玉这样的人,应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活,掌握太多的黑暗面,总归是会有负担的。
但现在却不同,那原随云的武功深不可测,能多一重保障,就多一重保障。
温玉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朝他摊开了手掌。
一点红皱着眉,略有些烦躁地道:“只是我身上带的毒都在海难中失散了,否则可以先淬毒。”
温玉惊讶地挑了挑眉,道:“你还会用毒?”
他虽然是个杀手,但行事作风,一向都是磊落的,要杀人时也从不暗杀,都是把人拎到面前来,强迫决斗。
这……这大概也是一种剑客的傲气吧。
一点红淡淡道:“学过,没用过。”
做杀手的,多会一种手段,就是多一种保命的法子。
温玉只好点点头,说:“好。”
一点红瞧了她一眼,这姑娘倒是看不出什么紧张来,依然很没心没肺的样子,还从自己的空间里把带出来的雪鸮鸮放出来透透气,用逗猫棒逗它玩,甚至因为太毛手毛脚,还把雪鸮鸮的毛给薅下来几根。
雪鸮鸮:OVO
雪鸮鸮胸毛丰厚,并不在意。
一点红:“…………”
一点红忍不住道:“收起来的时候小心些,不要被透骨钉擦破了皮。”
——擦破了皮,那可能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温玉满不在乎地敷衍道:“好~”
一点红皱着眉,正要再说什么,却看见温玉忽然噌得一下下了地,站了起来,道:“啊!我想到了。”
楚留香:“你想到什么了?”
温玉道:“我想到怎么样给那姓原的小瘪三一个大亏吃了。”
楚留香:“?”
温玉神秘地笑了,道:“你们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说:“瞧起来,这人倒是很讲究,穿衣讲究,玉冠讲究,行事也很有做派。”
温玉道:“他看起来像是个很体面的人。”
一点红冷冷道:“十个世家,九个都很体面。”
温玉笑道:“那还有一个呢?”
楚留香插嘴:“还有一个特别体面吧。”
温玉道:“我看,原随云原公子就是特别体面的那一个。”
楚留香忍不住伸手上来揉温玉的头毛,笑道:“好啦,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快说出来听听,让我来帮帮你。”
温玉坏笑:“是啦,你瞧,那原公子这么欣赏楚香帅,明天又要宴请大家一同吃饭,楚香帅不得也表示一下,送点奇珍异宝给我们原公子?”
楚留香眨眨眼,道:“是什么好宝贝?”
温玉玉故作神秘:“是来自东南亚的水果之王,香甜柔软,回味绝佳~”
楚留香:“…………”
楚留香摸鼻子:“这听上去像是一种好东西。”
温玉玉道:“砒|霜还是蜜糖,我也说不准咯。”
楚留香满腹狐疑,但也还是接下了这个重大的任务。
第二天,原随云办宴会时,楚留香果然与原随云寒暄起来,相谈甚欢,又很得体的表示,带了点水果来看你!
原随云:“…………”
原随云:“??”
水果,什么水果?你们几个在海上飘来飘去,居然还随身带水果?
不过这话他没法问,他只能用文绉绉的用词来表达十分朴素的中心思想:来都来了,带啥水果啊。
楚留香微笑表示:必须收下,不收下看不起我。
原随云:“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留香的手中忽然多了一个盘子,上头盖的死死的,原随云的侍从从他手中接过这碟子,放在了原随云的面前。
原随云仍在微笑。
说实话,他并不害怕楚留香。
楚留香之所以是楚留香,就是因为他不会用阴损的招数。
所以,这碟子被揭开之后,绝不会迸出几点暗器来。
但即使真的有,他也并不害怕,因为他对自己的武功极其的自信。
他挥挥手,示意随从将盖子打开。
随从立刻就把盖子打开了。
里面的确没有暗器,里面也的确是一种奇异的水果,果肉肥厚而软烂,已经被去了壳,只剩下一牙果肉躺在里面。
但是原随云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这臭味十分猛烈,扑鼻而来,令他的表情都忍不住扭曲了起来,连呼吸都不太想在呼吸了。
那一头,楚留香仍谈笑风生,道:“这是一种我曾在暹罗过品尝过的水果,名字叫榴莲,果肉绵软香甜,十分不似水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原公子见多识广,想必早已见过,只可惜我等在海上漂泊数日,并没有什么旁的东西能带给公子,唯有此物,值得一试。”
原随云:“…………”
原随云觉得他的头发丝上,都沾满了榴莲味,整个人似乎都已臭不可闻。
可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他又怎么能甩个冷脸,拂袖而去呢?
那想必是不行的呀!
所以,他只能微笑道:“这种水果,原某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香帅真是见多识广。”
楚留香微笑道:“请。”
原随云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被迫吃了一口,立刻觉得自己嗓子眼里也都是那股味儿。
原随云:“…………”
原随云快气死了!
这种怒气值,在他回屋之后,连着泡了一个时辰的澡之后,发现身上还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臭气挥之不去之后,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