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这孙子谁啊？上来蹭热度的吧？”
上午，陈页端着豆汁一迈进训练室，就听到time坐在机位上气急败坏地嚷嚷。
赵北南也生气：“蹭热度就算了，而且还造谣。可恶，今天就是炫废爷这个键盘，爷也要喷死他。”
赵北南刚要敲字，陈页就站到了他身后。
“发生了什么？”
“页哥你不知道，就mig那个小破队你知道吧？他们家ad跑出来造谣说题宝有病，就那什么……”
time及时补充：“狂躁症。”
“啊对。就是狂躁症。”赵北南继续说，“他说题宝一发病，就会把人往死里打的那种。”
time继续补充：“那个煞笔还说，他就是受害者之一，受过他毒打的还有好多人。”
陈页皱眉：“mig ad？刘安？”
赵北南和time一起点头。
陈页转身走向江题的机位，将豆汁放到他杯垫上。
“你认识刘安？”他问。
江题正在游戏里打自定义训练，闻言，摘下耳机，仰头看向他。
因为刚起床，小朋友的脾气还在，头发也乱乱的，额前和脑侧各翘起一撮呆毛，浅薄的眼皮子抬不起来似的，眼神恹恹的。
“认识。”他转了下椅子，面朝陈页，双胳膊肘撑着扶手，抿了抿唇，回答说，“他是我……第一任队友。”
哗啦啦，训练室里的其他人全都滑着椅子过来听八卦。
time：“网上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的打他了？”
江题点头。
赵北南：“你也打了同队其他队友。”
江题又点头。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同时默契地把椅子往后滑了一步。
赵北南害怕地咬小手绢：“题宝，我单纯地以为你只是脾气不好，没想到你你你……”
“假的。我没狂躁症。”江题解释道，“我只打了他们一次。”
“呼——”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打了一次。
江题又说：“而且他们当时是一起上的。”
训练室里突然鸦雀无声。
江题只一个眨眼，便见队友们已退到十米之外，皆面露惊恐地瞪着他。
除了陈页。
他在用勺子搅拌豆汁。
赵北南扒着门把手，瞳孔震颤：“你一打四？”
time吞了吞口水：“而且那个刘安，壮得像头牛一样，你是怎么打得过他的？”
江题没回答，但眼里充满厌恶和恶心，想到那个人，就像在想一坨垃圾。
cloud冷静地问：“你……为什么打他们？”
江题微微低头，盯着脚尖，有些干涩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如既往地沉默。
大家见他不想说话，面面相觑。
网上对江题的风声本来就乱，那个姓刘的昨天在直播里含沙射影地内涵江题有暴力倾向，让江题刚刚好转的口碑再次一落千丈。
现在营销号到处带节奏，有挖江题黑料的，但挖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真假难辨。
现在传得最有模有样的，是联盟早前对江题的一则处罚单，上面的确提及江题暴力殴打队友，以此罚处江题薪资两个月。
罚单是真的。
但了解职业竞圈规则的都知道，暴力斗殴是个极其严重的违规行为，情节稍微严重一点，就会进入禁赛名单。
结合刘安和江题本人所说的，那他们打的必然不是一般的架，怎么可能只浅浅地罚两个月薪水？
再看江题此刻三缄其口，显然，当初那场架，一定另有隐情。
训练室气氛低迷，大家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
陈页终于放下勺子，然后端起豆汁，递到江题面前。
“先把豆汁喝了再说。”
江题抬眼望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接过。
豆汁是温的，且加了糖，口感刚刚好。
他一口气喝完，烦躁奇迹般地驱散了一半。
陈页在他身旁的机位落座，一边开机，一边问：“双排吗？”
江题第一次爽快地答应：“排。”
队友们见状，都撇了撇嘴，然后全散了。
一天后。
秦书单独找到陈页。
二人站在训练室外，透过玻璃窗，一边看着正在自训的江题，一边聊。
秦书单手插兜，说道：“查到了。这件事，只能冷处理。”
陈页料到了，但还是问：“为什么？”
秦书背转过身，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陈页，然后靠在玻璃上，低头，翘起高跟鞋，看着地面不说话。
只是一个文件袋，但陈页莫名觉得烫手，预感让他非常不好。
他也背转过身。
打开文件袋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照片。
照片显然是手机抓拍的，画面构图和光影皆没有规律。
背景统一发生在一个狭小的集体宿舍。
三四个人，围着一个穿睡衣的男孩子，对他举止混乱。
这绝不是男生之间的小打小闹。
也不像是普通的霸凌。
事情发生在近一年前，穿睡衣的男孩子比现在还要稚嫩，兴许刚洗完澡，干净漂亮得像男版洋娃娃。
陈页猛地将照片塞回去，眼神蓦地冷冽。
秦书双臂环胸，面色也阴沉。
“事情不光彩，加上当时那家小战队本来就要破产了，所以联盟就压着处理了一下。”
陈页点烟。“只处分了江题一个人？”
“五个选手，三个已经确定了去工厂拧螺丝，还有一个，就那个刘安，作为那件事情的主导者，被江题打进了医院重症室。”
陈页弯唇笑，说：“爽了。”
“……”秦书揉了揉眉心，“不管怎么样，当初联盟怎么处理的，现在就怎么处理。”
如果那件事真的完整地被挖出来，不管谁对谁错，江题一定会沦为人人耻笑的笑柄。
陈页狠狠地吐了圈白烟，同意了。
但他很烦。
照片还在手上，想拿去碎纸机绞碎。
然而他转了一圈又回来，最终把那些东西丢进了自己抽屉里。
转眼，常规赛终于开打。
eog不早不晚地抵达赛馆，和mig在休息室走廊迎面遇上了。
mig是个新兴小战队，集体对eog毕恭毕敬的，也不管年纪大小，统一对eog上下叫哥。
除了刘安。
刘安前一秒还笑眯眯叫陈页页神，下一秒看见江题，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他甚至毫不避讳，嘲弄道：“嗨，老队友，一年没见，混得真好啊。”
江题背着外设包，手攥成拳头，眸子阴霾危险。
少年即便不说话，所有人也能感知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蠢蠢欲动的戾气。
eog上下脸色大变。
教练赶忙推了一把赵北南。
赵北南身宽体胖，立刻闪到江题面前，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混得当然好，不像某些东西，眼歪嘴邪心真几把脏，也就靠在网上造造妖风混口屎呗。”
赵北南骂的是真难听，让刘安瞬间脸色难看。
赵北南挥了挥手，不耐烦：“行了，还懂不懂规矩了？别挡爷的道儿。”
mig全队老老实实靠边站，让eog过去。
江题被护在中心。
准确地说，也是保护那个姓刘的不再二次进重症室。
一直到上赛场，江题一整个都还是烦躁的。
他胃里翻江倒海，几欲想吐，连装外设都没耐心。
倏地，他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
江题顿住。
他的外设被接了过去，陈页三两下帮他接好。
“吃糖吗？”陈页又说。
像只是随口一问。
他带糖了？
赛场上可以吃东西？
江题默了默，说：“吃。”
直觉告诉他，即便陈页没带糖，即便赛场禁止吃东西，但陈页也有办法立刻变出一颗糖，然后让他顺利安全地吃上。
陈页回到自己座位，把手伸进口袋兜，摸了好几秒。
江题一直等着他，等得心情更烦了：“你没带？”
陈页弯唇，手伸了出来，像变魔术一样张开手心，变出了一把彩虹水果软糖。
有点幼稚。
但哄小朋友，刚刚好。
江题看见那把糖，眸子亮了。
秦书走到他们身后，冷冷地提醒：“赛场吃东西，想挨处分是吧？”
陈页把手收到桌子底下，说：“嘘，偷偷的偷偷的，就给小朋友吃一颗，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一边剥糖纸，一边说：“是吧，导播老师？”
导播室里，刚好把直播画面切到eog的导播老师：“……”
“切切切！切镜头！”导播老师无语死了，“让摄像别拍那对男男西皮。腐死了，给谁撒狗粮呢。”
助手是个女孩子，擦着口水幽幽道：“斯哈斯哈~我就喜欢这种这种狗粮，男男西皮，加油，尺度可以再大点儿！”
导播：“……”
江题如愿吃上了水果软糖。
于是，直播镜头里，一只表情很冷、但腮帮子鼓起来的拽宝题上线了。
一时间，观众也不知道是用高冷来形容他，还是用萌来形容他。
于是，大家都说他冷萌冷萌的。
陈页把剩余的糖果塞回口袋里，戴上耳机，问：“今日份的小朋友心情好点儿了吗？”
有。
但江题说：“没有。”
“嗯？”
“还要一颗糖。”
“哥哥真的要挨处分了。”
江题低下头，一边测试设备，一边嘴角很快地翘了一下。
片刻后，他又听到陈页说：“待会儿下路的人头都给你。”
江题冷哼：“当然，一个头都不许k。全都是我的。”
队友们笑了起来。
为刘安点蜡，默哀三秒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