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台并没有独属于自己的仙台,弟子们常年驻扎在御仙台、极仙台和各大城池,譬如极仙台,就划分了十几座仙台供诛仙台的弟子们起居。
这里便是一座独属于诛仙台的仙台,不同于其他仙台的热闹,这里看不见人影,显得格外冷清。
诛仙台的弟子带着他们上了仙台,直径去了一栋小楼,站在大门前,却停下了步子。
她极缓地转过身,俯视着面前这十几个孩子,将他们的神色动作一丝不落地收进眼底。
在确认这群孩子的眼中没有丝毫惧怕、恐慌和动摇后,她才推开大门,道:“此路十死无生,若不害怕,便随我来。”
孩子们倒抽一口冷气,却不是因为害怕。他们紧紧地盯着女弟子的脸,为首的女孩惊呼:“传言是真的!”
那是只流传在阴沟里的传说,据说有修者会收留有仇怨的,走投无路的孩子。
女弟子一言不发,她再次强调道:“此路十死无生,你们考虑好再来。”
说罢,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跨步走进门内。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后鼓起勇气,互相搀扶着,跟着她走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门内却没有屏风家具,只有一条长长的,通往地心深处的地道。女弟子熟门熟路地把他们带到了一扇石门前,一边推开门,一边低声道:“极仙台没法给你们的修仙途,诛仙台可以给你们。”
大门被推开,扑面而来的首先是浓重的神力雾气,等雾气散去,只见门内赫然是一处花厅,家具座椅不染尘埃,鲜花竞相盛放,无数石像或站或立,栩栩如生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然而烛火落在石像上反射出冰凉的光芒晃花了众人的眼,教他们知晓,那些只是石像。
有个孩子看迷了眼,下意识伸手去触摸石像,女弟子猛地抓住他的手,孩子被她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吓了一跳:“仙、仙长……怎么了?”
女弟子道:“这些石像,生前都是人。”
说罢一挥手,用神力幻化出一个画面,画面中是一个身穿破烂衣衫的男人,在诛仙台弟子的带领下触摸石像,神力从石像上慢慢汇聚到他的指尖,他的脸颊忽然发生变化,脸颊靠近下颚的一块肉掉下来,露出里面的白骨——他变成了大妖。
画面一转,男人身穿白衣、腰挎戒鞭,已是诛仙台的弟子,脸上却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白骨,他走进花厅,随意挑选了一把椅子坐下,只在一瞬间就浑身化为白骨,衣衫随即塌了下去,但又立刻膨胀起来……
他变成了一尊石像。或者说,他变成了一整块的神石。
女弟子伸手打散了画面。
“让你们看看,好叫你们知晓,这些这条修仙途的结局和自己的下场。”她说,“好了,现在……去吧。”
半晌,有一个孩子动了。他伸出手,放在了一尊石像上。
那石像是个女子,白衣整洁,玉冠高束,面带微笑,一手执戒鞭,依稀还是生前最美丽的模样。
……
“——好了,我们到了。”
月楼率先跳下马车,接着身后的封不语下了车。
这是极仙台最高处的一栋小楼,几个穿着蓝衣的极仙台弟子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见他们下车,连忙朝他们打招呼。
虽已是秋天,但极仙台上阳光正好,微风徐来,神力萦绕在人影之间,正是一派清和美丽的景象。
小楼的正东方栽着一颗银杏,银杏下置着一方半人高的大鼎,月楼带着封不语走过去,从大鼎的侧面抽出两根手腕粗细的香,分了一根给封不语:“出门前后,要向神明祭祷。”
那香是用神石混着木料做成的,她将香点燃,插进大鼎里,带着封不语拜了拜,才一边引着他往里走,一边向他介绍极仙台。
“极仙台没有上下通路,除了马车,只能靠神力上下往返,这也是为了锻炼弟子们对于神力的使用;这四百八十座极仙台,其中有一百座是留给神明的居处,除了每年的祭祀大典外,任何人不可去打扰神明清静。另有两百座是外门弟子们的居所,没有出师前,亲传内门弟子是可以同师尊住在一起的,从今天开始,你与我一同住在这栋小楼即可,房间已经为你分好了。”
封不语问:“师尊,不是还有一百八十座极仙台吗?”
月楼看了他一眼:“还有一百八十座极仙台,是弟子们修习的地方。弟子们每天往返于不同的极仙台之间,修习课业、练习武艺,学习怎样操作神力。”
正说着,几人走进小楼内。
这栋小楼分为三层,颇有江南风味,一楼四面透风,没有墙壁,只有几根盘龙柱支撑,内里由屏风分割开正室花厅茶间,二楼有一个正房,两间耳室,通往三楼的楼梯却上着锁。
“三楼是不住人的,你不要去。”月楼简单地道。又指着右手边的房间,“那是你的房间,必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若有什么想添置的东西,直接与弟子说就是了。”
封不语点点头,月楼又柔声道:“现在九江事忙,大部分课已停了,今日便先休息一日,明日我带你去测天赋。”
测天赋这事月楼同他说过,于是他没有多问,反而乖乖地仰头看着她,问:“师尊,我有师兄或师姐需要拜会吗?”
此话一出,场面寂静了半刻钟。跟在两人身后的叶圆圆赶紧看了一眼月楼仙尊。
——那当然是没有的,月楼仙尊的徒弟很多,但想来那些已没了名份的男人不会需要他的拜会。
月楼淡定道:“没有。你没有师兄师姐,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可是……”封不语看了她一眼,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房间内的摆设很规整,桌椅板凳都放在应该在的位置,地板也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可是……
这屋子明显是住过人的。
床头挂着一件蓝色的外衫,角落立着剑架,柜头放着几本翻开的剑谱并一枚“谢”字的青玉佩,甚至桌上的茶杯还没被撤换掉。
叶圆圆脑子“嗡”地一声!
完了,月楼仙尊走得仓促,谢无垢又是钟灼亲自带走的,九江大水又来势汹汹,谢家还在吵吵闹闹要问极仙台讨个公道,谁都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众人皆看向月楼,被发现的仙尊脸上却很平静。
她淡定道:“你曾有几位师兄,只是因为犯了事,被赶出极仙台了。”
封不语一脸求知:“师尊,弟子可以知晓是什么事吗?”
月楼继续淡定:“他想爬我的床。”
封不语:“……”
封不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