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 平底锅中正响着滋滋的煎肉声。
白山盯着锅中逐渐变得金黄的鳗鱼,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料汁淋了上去。
更大的滋滋声从锅中传出,白山不慌不忙, 静等了片刻才将鳗鱼翻面。
完全帮不上忙的三人靠着脑袋趴在门框边上,自下而上是松田、降谷和伊达航。
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禁让人怀疑起清辉这三年到底都在学些什么。
松田:“喂,零!你下巴硌到我脑袋了。”
降谷零抬手压在松田脑袋上垫着自己的下巴。
被压着脑袋的松田炸毛:“不要碰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降谷零早有防备, 往旁边一躲,松田高举着锤过来的拳头就砸在毫无防备的伊达航身上。
伊达受了无妄之灾,捂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 露出极其凶狠的眼神,“你们两个......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三人打打闹闹的声音传了进来, 让厨房里的三人默契的无奈摇头。
萩原研二将打好的蛋液放到桌子上, 洗手时看向旁边熟练做饭的白山,疑惑问道:“小清辉在美国还要自己做饭吗?”
不然怎么这么熟练。
刚遇到那会儿大家年纪尚小,只觉得白山有钱,却不知道具体有钱到什么概念。
后来一查才知道白山公司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地位,比日本最有名的铃木财团还要可怕。
对方可是如昵称一般的真·富家小少爷, 在日本都是保姆过来做饭的,怎么去了一趟美国反倒自己学做饭了。
不会是大家族的内部纷争吧......
萩原:“小清辉不会出去以后受欺负了吧?”
诸伏:“是不是外面有人排挤你啊清辉?”
白山正在将鳗鱼移到盘子里, 闻言一愣, 扭头迎上他俩的视线。
“不啊, 我是抽时间专门去学的。”
萩原:“你学做饭......不会是为了......”我们吧?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朝脸上汇集。
白山笑起来,得意洋洋的,“当然啊, 还有别人值得我这么做吗?”
‘啪啦—’一声, 诸伏景光连忙蹲下身去捡碎掉的盘子, “抱歉,我不小心......”
他使劲低着头,想忽略掉脸上蒸腾起的热意,却忘了自己的短发根本连耳朵都挡不住,更不要提红透的脸和脖子了。
萩原研二:......
虽然我能想象到你会很感动,但没想到会感动成这样啊。
“别捡,小心割到手。”白山拉住诸伏的手腕,朝厨房外喊了一声,“零,你们来个人把地扫一下。”
很快,受到召唤的三只召唤兽闪亮登场,很明显,完全是一副打架中途被唤过来的样子。
降谷和松田的头发和衣服乱糟糟的,伊达是寸头,但衣服同样乱糟糟的。
降谷零拿着扫帚,注意到幼驯染的异样时不假思索的问道:“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松田阵平:“对,萩的脸也好红啊,不会突然不舒服吧?”
“...没事。”诸伏景光抿了下唇,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萩原则上前反将一军,“好了好了,还说我们呢,我看你们仨也一样,乱糟糟的,赶紧去收拾一下。”
萩原揽着降谷和松田的肩膀,把收拾完碎盘子的三人带出厨房。
厨房重归安静,只余下炸物在油锅中劈里啪啦的声音。
白山漫不经心的转动着裹上炸粉的虾,安静片刻才开口打破沉默,“景光。”
“......嗯?”
“刚才很感动吧?脸实在太红了。”
“......嗯。”刚才是感动,现在就剩无奈了,“现在不仅完全不感动,甚至还想打你一顿。”
他知道清辉比较直球,但没想到会直球成这样!
......摆明了是在说自己是故意的。
“什么啊,什么时候说真心话都不行了。”
白山轻咳一声,在诸伏还没回话时就聊起了正事,“你给我发消息说自己想起一些案发时的事情,又做噩梦了吗?”
诸伏景光一愣,脸上热意褪去,冷静下来。
他端着切成块的牛肉粒来到白山身边,“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人在唱歌。”
“唱歌?”白山点点头,“对,我记得,唱的是什么没事吧,快出来。”
“...这次的梦里,我觉得那也可能不是唱歌,就是拖了长音的呼唤,听起来像唱歌一样,说没事了,快点出来吧,像是在哄孩子。”
“唔...那你把这件事告诉你哥哥了吗?案子是长野县那边负责的吧。”
“我和他通了电话。”诸伏景光垂下眼睫,看锅中的水逐渐沸腾起泡,“他说他记下了,让我不要勉强自己。”
“嘛~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白山把炸得金黄的天妇罗捞出控油。
“没事了,快点出来......听起来他知道你藏在家里吗?但既然你能活下来,凶手就肯定是不知道的。”
在这段记忆没有出错的前提下,凶手想要唤出来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衣柜、壁橱、桌底床底,这些都是能藏人的地方。
白山觉得如果凶手知道家里还有个孩子的话,肯定会找这些地方,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但景光还活着,就说明对方不知道家里还有第三个人......亦或者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其实我之前收到你的信息时,问过一位侦探,对方告诉我说还有另一个可能。”
其实就是向失忆的赤井务武询问过。
对方失忆前是军情六处的人,在听他说完后思考了没一会儿,就联想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
“另一个?”诸伏景光上挑的凤眼微微睁大,灰蓝的眼眸让白山无端联想起将明未明的天空。
真好看......
白山秉承着有话直说的风格,在景光征询的眼神注视下,极其突然的换了个话题。
“我早就想说了,景光眼睛真好看,如果能和好朋友互换五官的话,我肯定要换景光的眼睛。”
诸伏景光:“?”
等等!话题是不是转的太快了?
白山还没夸够,或者说以他这种性格,只说一句实在是不太够。
“而且睁大眼睛以后看起来很像小猫,你自己不觉得吗?”
大脑已经被烧宕机的诸伏景光下意识的摇头。
他没觉得自己像只猫,反倒是面前的白发少年经常会给他一种像猫的错觉,还是那种超粘人超会撒娇的白毛布偶猫。
“算了,你自己肯定感觉不到。”
白山耸耸肩,信誓旦旦对景光说道:“你要是想让我做什么,直接盯着我看就好了,连撒娇都不用,我肯定扛不住的。”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诸伏景光长叹一声,“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这种办法来对付你的。”
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白山只想时间倒流扇自己两巴掌。
“咳,不闹了。”他轻咳一声,又强硬把话题转了回来,“我刚才说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凶手知道你在柜子里。”
“什么?”
“用惯性思维想,你活下来肯定是因为凶手没有发现你,但如果想得更可怕一些,你昏倒在柜子里的时候,凶手打开衣柜发现了你,但他却选择留你一命。”
窗外阳光斜斜洒进厨房,别墅内设的中央空调将所有房间的温度维持在一个适宜舒适的状态。
然而诸伏景光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弥漫上全身。
灶台上的锅中,牛肉粒正在煮沸的水里起起浮浮。
白山伸手关掉景光那边的燃气,琥珀色的眸子只余下一片认真的理性。
“可他为什么......”要留我一条命?
诸伏景光抿白了嘴唇,甚至都不敢细想下去。
他需要留你的命做什么,或者...只是一个变态杀人犯的恶趣味。
但白山并未说出来,“这只是一个猜测......景光,是我问过美国那边的侦探朋友,对方给我的猜测。”
看着诸伏脸上的凝重和思索,他索性把手在衣服上蹭蹭,上前抱住对方拍了拍后背。
此刻的诸伏景光就像深陷在沼泽里,越是挣扎,就越是挣脱不出,如果没人拉一把,迟早会被沼泽完全吞掉。
“......我没事。”诸伏景光回过神来,把脸埋进白山肩颈中蹭了蹭,鼻尖蹭到白发发尾,还有些痒。
白山身上带着浅淡的清香,不知道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衣服的味道。
贴紧的身体传递着热量,诸伏无端觉得安心,手臂又收紧一些。
白山感慨,“我还记得景光第一次在我家做饭的时候都要踩着板凳呢,当时还觉得良心很疼,没想到转眼间你就长这~么高了。”
“呵呵,说的自己好像老了一样。”诸伏轻笑两声,沉重的心情又轻快起来。
“不过我也记得你过生日那天,搂着我说要陪我们度过国小、国中、高中、大学的,结果小学一毕业就跑出国,三年不记得回来一次。”
诸伏松开手臂,又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个侦探朋友是谁?”
白山:......
可恶,他就说景光有时候黑的猝不及防!
“是个四十多岁的叔叔啦~”不过叔叔的两个儿子倒是和他们年龄差不多。
白山明智的换了个话题,“再说了,我不是回来要和你们一起上高中和大学嘛。”
R国的大多数小中高都是连着的,不过在游戏里,当他和幼驯染的好感度高到一定程度时,他们会主动转校到玩家所在的高中。
所以当这次假期结束,他们就全部都是东京都米花町帝丹高中的高一新生了。
厨房门边探出半个脑袋,降谷零看了看厨房里的情况后,很快又缩了回去。
“看起来是没事了。”
“不过没想到小清辉......那个侦探居然能想到那么可怕的可能性。”萩原研二小声嘟囔,“连我都有点被吓到了。”
“切,胆子真小啊萩。”松田先是嘲笑了好友一句,这才认真起来。
“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按照景光的说法,他一直睡到哥哥回家,期间发生了什么还真不好说。”
伊达航捏着下巴,“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单纯的变态,或者景光对他还有用。”降谷零说完想了片刻,“我更倾向于后一种。”
四人沉默下来,蹲在墙角像是四座雕像。
“唔啊——!你们四个在墙角蹲着干嘛啊,看起来怪吓人的。”
毫无防备的白山被蹲在墙角的四个人吓了一跳,没好气道:“快进来端菜,你们不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