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依着这几份审讯的文书上来看, 这位郑夫人高氏与之前北齐已经死了的大皇子的王妃是姐妹关系,那么这位郑夫人的娘家高家,应当是北燕比较显赫人家吧?”谢岑儿翻了翻送来的审讯证词, 有一些疑惑,“所以这个郑家又是什么来头,是真的中原人么?”
殿中官员悄悄看了一眼谢岑儿, 又转而去看陈瑄,犹豫着纠结了一会儿,咬牙回答了谢岑儿的问题。
他道:“郑家的确是中原人,郑家有迹可循, 郑勤祖父是兰郡人。至于那位郑夫人, 娘家姓高, 是早前时候胡人改姓。高家前二十年倒是勉强能算是繁荣,只是刘阿池当上丞相后, 高家与刘阿池颇多不睦,后来便渐渐落下不再兴盛了。”
谢岑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陈瑄,道:“我只在想, 这郑勤到康都来,原本就带着目的来么?”
陈瑄把郑勤的口供拿给她看,淡淡道:“他自己说只是为了安稳,所以往康都来了。”
“从郑夫人行为来看,却不是很像。”谢岑儿说着, 又看向了殿中官员,“你们是什么想法呢?”
殿中官员见陈瑄和谢岑儿一起看过来,只感觉背后一紧,飞快把来时就已经与同僚讨论过许久的话语说出口来。
他口齿清晰道:“臣等对郑勤进行审讯, 郑勤本人应当的确不知道高氏有什么打算,他来康都想着安稳这一点应当不是作假。但高氏的心思便十分深沉了,郑勤与高氏成亲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会儿北方局势与如今不同,高氏也是十分显赫的时候,把女儿嫁给郑勤应当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着高氏自己喜欢郑勤。”
“你这么说,那就是他们俩当年只是普普通通的两情相悦?”谢岑儿又反复把高氏的证词翻了又翻,“若真的如此,安稳了这么多年,又为什么突然要进宫对张贵人进谗言?”
“应当是北燕有人最近与高氏联系的缘故。”官员说道,“臣等在郑家搜到了高氏与娘家的来往书信,书信中在说起北边艰难,又问了高氏能不能与宫中妃嫔接触等等。”
“书信在哪里?拿来看看。”谢岑儿放下了手中审讯的文书,看向了那官员。
官员忙又把厚厚一摞书信呈上来,然后退回到殿中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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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中内容颇多,多半其实还是生活中的相互问候,以及家中亲戚近况云云,从落款看,写信的应当是高氏的母亲口述,弟弟代笔。
因是家书,里面说了不少高家自己的事情,里面零星说了说嫁给了北燕大皇子的那位过得不好,因病去世,又提及大皇子本人被杀,如今利涉与高家不得不重新向刘阿池低头等等。到最近的几封信的末尾才提及了让高氏想办法与宫中妃嫔接触等等,话里话外却是在说若是能让郑嫒进宫,到时候郑勤应当能升官快一些。
很显然,另外还有一些书信来往应当是直接被销毁了的,否则只从这些书信来看,郑夫人高氏对张贵人的那些话说得也实在是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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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瑄面上却露出了疲倦神色,他道:“这多半是刘阿池或者利涉想出来的法子,高氏不过是听命行事,便直接把高氏的头颅送去北燕给他们看看吧!郑家其他人,赐毒酒。”
谢岑儿原本还有些话想问,听着陈瑄这么说了,便没有再说下去。
殿中的官员听着这话,面上也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干脆应了下来。
“另外去查一查康都如今有多少胡人,户籍册上应当让他们把籍贯来历都一一标明,防患于未然。”陈瑄淡淡道,“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了。”
“是。”官员应了下来,然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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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瑄看着那官员出去了,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看向了谢岑儿:“你认为朕这么处置了此事,是好还是不好?”
“前日我听说陛下已经让人去查张贵人身边的钱元,那么高氏这件事情是绕不过去的。”谢岑儿抬眼看向了陈瑄,“张贵人陪伴陛下十余年,陛下若还对她有所眷顾,高氏这件事情便处理得不好。”
“是么……”陈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上露出了一些眷恋神色,“幼媛陪着朕,的确十余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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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岑儿看着他,一时间门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她突然在想,这个郑家和高氏其实在前面的十几个回目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应当只是北边局势突变,胡人才开始有了别的想法来应对魏朝在北边显而易见要收复河山的行为。
胡人很直接,他们应当就是想到了他们各自政权中换衣服一样换来换去的皇帝,然后就想到了让魏朝也换一个,那样就可以直截了当地解决了他们的危机。
但胡人找到的人是张贵人,这一点十分微妙。
这让她感觉到,现在张贵人的处境是关键又危险的。
在太子陈麟去世之后,琅王陈耀就是陈瑄唯一的皇子,而张贵人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张贵人的行事,能左右得了魏朝的局势。
那么,张贵人自己应当也能意识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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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宫住了这么久,昨日你二哥的奏疏已经送来,应当后日就能回康都。”陈瑄突然开了口,“明天就回宫里去吧!正好大后天在宫中设宴,可以见到兰郡侯江栗,还有你二哥一行人。你与朕一道,还能听江栗讲一讲北边琳琅玛瑙四州的情形。”
谢岑儿收回思绪来,笑着道:“明天就回宫?那今天就要收拾起来了。”
“让他们去收拾就行了。”陈瑄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今天天气也不错,你与朕一起去骑马跑一跑吧!一天天在屋子里面闷着,人都闷坏了。”
谢岑儿于是跟着一起站起来,道:“那不妨明日直接骑马回康都去,也省得坐牛车慢吞吞的,得要整整一天才能回去呢!”
“这也不错——”话说了一半,陈瑄又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坐车为好,朕想到高氏这事情,朕不想那些梦中的事故最后是应在了胡人的刺杀之下,还是稳妥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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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陈瑄准备回来的消息也立刻就传到各处。
张贵人颇有些烦闷地听着钱元说宫外的事情,最后说到了郑家和高氏的下场,她微微松了口气,但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钱元悄悄看了张贵人一眼,挥退了殿中其他宫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张贵人眉头皱起来,低头看向了他,“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瞒着我?”
“陛下在让人查奴婢这十几年做过的事情,娘娘救救奴婢!”钱元眼泪鼻涕一下子就漫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娘娘,奴婢这十几年做的事情全是为了娘娘,从来没有过私心啊!”
“查你?为什么查你?”张贵人眉头皱得更紧了,“郑家这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完了么?这中间门没有牵扯到你。”
“奴婢在宫外的宅邸早就被人封了,奴婢现在不敢出宣华宫,就怕一出去就被人抓走,就再也见不到娘娘了!”钱元抹着眼泪说,“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这辈子为娘娘做牛做马,从来没有过二心啊!”
张贵人看着钱元,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当年枫山行宫之事……你抹干净首尾了,是吗?”
“奴婢当初的确抹干净了!”钱元肯定地点头,“但之前有一些官员任命之类的事情,若是真的被揪出来说……奴婢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牵扯到娘娘啊!”
“那些怕什么!谁没做过这种事情?”张贵人心一横,“难道那些什么梁家谢家,没做过这种事情?他们不过是说得好听一些,安排自家门生故吏到各地为官罢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