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第一时间收起了耳朵和尾巴。
她握着男人的手,认真严肃道:“你方才什么都没看见,只是伤得太重出现幻觉了。”
这明显是个凡人,伤成这样肯定是被山上的妖物给害的,如果知道她也是妖的话肯定很害怕。
他伤得这么重,不能再吓着了,所以红蓼这样哄他。
“你怎么会到这山上来?”她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这不是凡人该来的地方。”
男人没说话,他只睁了一会眼就闭上了,但红蓼知道他是醒着的。
玉带勒紧他纤细的腰,上悬玉佩禁步,他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悦耳的叮当声,红蓼循声望去,他很快将玉佩握在手中,她没能看见玉佩的全貌。
但她也没心思去看玉佩,视线一低下来就是他的腰,腰下衣衫凌乱,当真是……
“咳。”红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矜持地说,“你伤得太重,没办法动弹,若你不介意,我背你走可好?”
她是要救他的,算是救命恩人了吧,救命之恩当怎么报来着?
红蓼的视线在他脸上绕了几圈,缓缓将后背转向他。
“还有力气上来吗?”
男人看着她纤细的脊背沉默着。
她原本没打算救人,他很清楚。
后来为何转变思想他不知,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此地不宜久留,若她图谋不轨,哪怕他现下修为尽失也有法子保全自身。
她若真心相救那就再好不过。
他淡淡地睨了一眼她的耳廓。
妖族。
狐狸精。
若是真心,事后便留她一命。
红蓼等了许久,正要回头再看,就感觉肩上一重,他趴了上来。
她是有修为在身的妖族,背起这点重量小菜一碟,不过她个子不高,他身量又太高,她已经很努力背起他了,还是令他双脚触地。
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强撑了一会清醒后又没了意识。
红蓼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腾空而起,掠向与狗妖的暂居之处。
这是个普通的山洞,什么都没有,他们这几天就在这里苟着。
狗妖正等着她,见她回来很高兴,但看她还背着男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个……凡人?”狗妖耸耸鼻子,“还伤得很重,血都快流干了,大王将他带回来做什么?凡人没什么好吃的,这男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恐怕也没精元可供大王采补。”
红蓼义正言辞:“说什么呢你,谁要采补了,你这小妖年纪轻轻,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稍顿,她很小声问:“真的没有吗?”
狗妖表情微妙,红蓼咳了咳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他误入这里受了伤,如今还有口气儿在,我身为此山之主怎能见死不救?这就把他带回来了。”
“……大王,咱们是妖族,不是人修,也不是仙族……救人?”
“当然!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他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红蓼问他,“你既醒了,咱们就不必在这里委屈着了,你的洞府在哪儿?体不体面?大不大气?”
狗妖傲人道:“那还用说?我的洞府自然是最好的!”
“好的,被我征用了。”
“……?”
“前面带路。”
红蓼朝狗妖抬抬下巴,狗妖有些犹豫,但还是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
一开始红蓼还以为狗妖不乐意让她霸占洞府,所以才犹豫。
等真到了,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不该对狗窝抱有什么幻想。
瞧这破破烂烂的样子,他也不知捡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里面,虽不至于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但委实不太体面。
红蓼侧头看看昏在肩头的俊美青年,深吸一口气道:“给你一刻钟,把这里收拾干净。”
狗妖迷茫:“很干净啊!”
“那些破烂儿!”红蓼指着堆满柜子的杂物,“都收起来,碍眼!”
“那怎么能是破烂儿呢?”
狗妖欲辩解,但红蓼不听,催着他去,他抿抿唇,不情不愿地将自己收集来的宝贝塞回乾坤戒。
包括但不限于别人不要的妖兽皮子,别人不要的灵植根茎,别人不要的各种妖骨……
……好像确实破烂了一些。
狗妖收拾东西的动作更快了一点。
红蓼把男人背进来,在还算干净的地方铺下自己乾坤戒里的一张雪白毛毯,轻手轻脚地将他挪上去。
他还是闭着眼,没醒过来的意思。
“真可怜。”她没忍住摸了一下他的脸,触及的肌肤与看起来一样细滑,像上好的丝缎,也像月夜下泛着寒霜的白玉。
“大王,都收拾好了。”
红蓼回头看了一眼,杂物都收起来之后,这里倒还算能看,虽不是什么琼楼玉宇奢华宫殿,至少也是个简单正常的屋子,比他们之前暂居的山洞好许多。
“你可有什么疗伤的药?借来用用。”红蓼朝狗妖伸手。
狗妖愣了愣:“大王不是有吗?之前还赏给过我的,我的那些丹药与大王的相比实在上不了台面。”
……那不是让她给扔了吗?其他的在没试验之前也不敢再给别人乱吃,更别说这还是个凡人了。
红蓼捡着能说的说:“他是凡人,太厉害的丹药怕是撑不住,低阶一些的反而更好,你若有便先给我,等回头我再寻更好的还你。”
狗妖一边掏伤药一边皱皱鼻子:“这凡人也真是胆大,没事儿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如今六界大乱,神族陨落,连天上的仙族都凋零无几,他竟还有胆子跨界。”
他不情不愿地掏出几粒棕色药丸,红蓼接过来仔细判断,她其实不太明白如何确定这东西是药还是毒,但狗妖应该不敢也没必要骗她。
她捏着丹药送到男人唇边试图塞进去,但他哪怕昏迷不醒依然对外界防备很重,完全不张嘴。
红蓼审慎地看着这一幕,要来了吗?经典的嘴对嘴喂药?
虽然但是,这完全不合理嘛,手都塞不进去,嘴巴怎么可能渡得进去?
红蓼无奈,对狗妖说:“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你自寻一处修炼去吧。”
狗妖想说话,但看红蓼不容拒绝的表情,只得老老实实走出了洞府。
他依依不舍地站在自己洞府外,心说算了,还有命活着就不错了,如今能认个大王庇护自己也不算什么坏事,反正没有红蓼,未来可能也会有别人来霸占他的洞府,到时候他都不一定有命在。
这么想想心里也平衡了,狗妖飞身而起,到洞府后方的一处僻静草丛盘膝坐下,打算听老大的修炼一会儿。
洞府内,红蓼让狗妖走也是有原因的。
她怕一会人醒了,狗妖再在他面前暴露妖身的话,她之前那套幻觉的说词就解释不过去了。
坐到男人身边挨着,红蓼看他没枕头,怕是躺着不舒服,便轻轻托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膝上。
她真的纯粹是希望伤者可以尽量舒适一点,绝对绝对不是私心想占便宜!
慢慢低下头,红蓼离他近的几乎能感觉到他带着些凉意的呼吸。
他很冷吗?
她一边尝试用刚穿来时摸索的方法催动灵力替他止血和愈合伤口,一边将他的衣服拉紧一些。
可他的衣服坏得太厉害,再怎么拉也不能完全蔽体,还越拉越……不如不拉。
红蓼微微吸了口气,在乾坤戒里翻出一件自己的衣裳盖在了他身上。
她的衣裙虽然单薄,也小了一些,但展开还是可以盖住他的。
看看,她多么清白多么正经!
红蓼安静地为他止血疗伤,她始终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眉头不再皱得那么紧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好看,不然她也不会色令智昏。
脸部轮廓流畅,眉如墨染,乌发流泻在她腿上,迤逦动人。
她指腹不自觉摩挲他的脸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长睫轻颤,如蝶翼振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寒星似的双眸定在她身上,如时光倒流,春返冬至,万物冰封,冷如神佛。
红蓼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苏醒吸引,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她兴奋地靠近:“你醒了!”
肤如凝脂的手递来丹药:“快吃下,吃下会好一些。”
青年扫了扫白皙掌心那颗低阶丹药。
丹药本身就存在一些丹毒,低阶的药效差,丹毒也更重,对他的伤没任何好处。
所以他别开头,沉默地表示拒绝。
红蓼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晓得他的底细,只以为他有所防备,好脾气地解释:“这是疗伤的丹药,没有毒的,我不会害你,你别怕我。”
她将丹药压在他唇上,指腹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唇瓣,他的唇微凉,很软,和她最开始想的一样触感很好。
红蓼手如触电,麻痹了一下,匆匆忙忙将丹药塞进了他嘴里。
青年紧锁眉头,被迫咽了下去,好像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此刻他灵力全失,固然有绝境时的保命之法,其他时候却好像只能任这狐狸精所为。
再者。
鼻息间满是女子身上幽香,带着丝丝甜腻,他很快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衣裙。
他盖着她贴身的衣裙,不但如此,他还枕在她膝上,女子的腿柔软温暖,这样靠着很舒适,可他只想逃离。
奈何重伤在身,他根本起不来,这么一折腾,还不受控制地摔进了她怀里。
……
她怀里也热乎乎的,很是柔软,淡紫的薄衣离近了几乎不算什么阻隔,里面是什么他感觉得清清楚楚。
更糟糕的是红蓼下意识的反应。
他跌向她怀中,她没躲,还妥帖地将他抱了满怀。
严丝合缝,一寸不留。
“你没事儿吧?”她语气紧张,含香而来,“别乱动,你的伤才刚刚不流血。”
青年闭了闭眼,他的眉骨生得极好,云亭若远山,闭着眼时好看的脸如一副精美的写意山水画。
他注意到自己的确不再流血,外伤有愈合的趋势,他灵力暂失,无法准确判断这狐妖的修为,但初见时一晃之间,似乎看到她有七条尾巴。
七尾狐狸,确有些本事。
腰忽然被摸了一下,他倏地望向红蓼,红蓼脸颊红红,狐耳和尾巴又开始情不自禁地外冒。
这次真的不能怪她,她已经努力控制了,可他实在离她太近了,轻薄的衣物根本挡不住他的呼吸,属于男子的气息扑在胸口,她敏感地整个人都跟着胸口处一起软绵绵了。
会控制不住地露出半妖形态,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他都占她便宜至此了,她讨回来一些也不过分吧?
红蓼实在没控制住自己,摸了一下他紧致的腰。
他看过来,她眼睛脸颊都是红红的,客客气气地夸奖说:“你的腰好细。”
他不知该回答她什么。
难不成还要多谢夸奖?
入眼尽是她紫衣下的曼妙轮廓,呼吸间全是她的体香,相贴的身体全是她的温度,手不自觉地捏诀,想要处置胆敢冒犯自己的狐狸精,又后知后觉自己此刻暂无灵力。
青年长睫轻动,一种被妖族玷污的不悦席卷了他,他掩去眼底冰冷神色,正emo着,红蓼又靠近了一些。
她几乎是贴着他耳畔低幽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正如你所见的,我是只狐妖,但我和那些妖族不一样,我不吃人,也不拿人修炼,更不会伤害你,我还救了你,所以你别怕我,咱们认识一下可好?”
“我叫红蓼,你可以叫我了了,你呢,你叫什么?”
“……”说出来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