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完饭,刘正和周小海去收拾。
陈念守坐下来喝了两杯茶。
见他望着自家的茶壶发呆,陈念云以为他还要喝,提起茶壶又给他满上了。
陈念守道:“四弟,我瞧着你泡茶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为什么你泡出来的茶就比我泡的好喝。”
同样都是柿叶茶,可味道却天差地别。
白天陈念云在他那儿读书,味道他觉不出来,可待晚上陈念云走了,不管是刘正还是他,泡出来的茶味道就变了。
尤其是今日陈念云回来的早,早上的味道又香又醇,可到下午那一壶茶喝完了,再泡之后,味道截然不同。
柿叶茶本身就不入什么流,都是庄户自己泡着喝的。
就算是集市上也卖不了钱。
他先前就没喝过,还是在书院时,同院一个学生家境不太好,可大家平时都读书刻苦,三更半夜苦的大有人在。
为了提神,基本上都有泡茶的习惯。
他也才喝过一两次。
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可喝了陈念云的茶,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有熬夜读书的习惯,这些日子,白天要给陈念云讲学,到了晚上便要自己学习,只会比在书院的时候时间更久,可第二日起来,却没有在书院的疲惫和头晕之感。
反而神清气爽,跟睡到自然醒一般无二。
他原先以为自己是因为回到家了,心态放松才会如此,哪知这几日一直这般,就连今日陈念安给他送吃食时,也忍不住夸了一句,“大哥,你这几日好像白了一些。”
陈念守从小到大,极少被人夸白。
他的长相随了祖父,比常人略黑,但也比常人要高。
被妹妹夸白,陈念守一时还有点别扭。
还有回来的第二天,刘正开玩笑与他说:“公子,我爹刚才给我说,这两日吃了四公子做的饭,连偏头痛的老毛病都好了。”
“我觉得他那是心理作用,而且他那偏头痛,也不是时刻发作的。”
陈念守道:“这次刘叔和咱们去庄子上的时候吹了风,头痛发作了你不记得了。”
刘正自然记得,当时还想着到了庄子上给刘管家找个郎中,可一去就被庄户堵了,根本没来得及找郎中。
那天他们在陈念云那儿吃了饭。
晚上他以为他爹疼得睡不着,哪料睡得比自己还好。
刘正一时不说话了。
陈念守道:“兴许真是那柿叶茶有帮助睡眠,治疗头痛的效果。”
刘正:“……”
综合以上结论,陈念守觉得,要么真是柿叶茶很神奇,要么就是陈念云泡茶的法子与大家不一样。
陈念云心里咯噔一下。
他有个屁技术呀,不就是仗着自家泉水好么。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只是一脸懵然地看向自家大哥。
陈念守好笑道:“行了,问你也白问,时间不早了,咱们去母亲那儿守岁吧。”
陈念云乖巧地点头,与他一道出了门。
刘正和周小海也去外院吃年夜饭了。
今年陈念云吃得肚子圆圆的。
在李氏那儿别扭,但并不会肚子饿得难受。
再加上陈念守领着他,时不时与他聊上几句,以及坐在旁边的陈念宗得把这位帮他吸引炮火的弟弟好一些。
于是,把果瓜直接给搬到了他旁边,而自己也坐了过来,笑盈盈道:“四弟,你会玩什么?咱们几个一起玩。”
陈念云咽了下口水,望着笑盈盈地二哥。
把“斗地主”给咽了下去。
而后摇摇头。
陈念宗道:“要不要玩叶子牌?麻雀牌也行。”
陈念云继续摇头……
陈念宗抚额,“那你会什么?”
陈念守看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四弟跟你一样,不学无术,成日想着偷鸡摸狗。”
陈念宗无语,“我这哪是偷鸡摸狗?我这不是正常的娱乐吗?今日除夕的,大妹和二妹一起哼哼叽叽地聊女孩家的话题,我总不能插进去吧,再说了,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也总不能让我去读书吧。”
这可把陈念守给噎住了!
陈念宗鲜少在哥哥面前占到便宜的。
瞬间便得瑟地抬了抬头,随后又开始捣鼓陈念云,“四弟,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非学大哥,你看你这样多闷呀,以后能娶到媳妇才怪呢。”
“要不二哥带你出去放炮仗!”
“跟你说,和二哥玩可比跟着大哥开心多了!”
话音未落,他伸手拉住陈念云就要往外走。
陈念守只得跟了出去。
陈念宗要放炮仗,早就有人准备好放到了院里,待他过去时,连火都给准备好了。
陈念宗拿了个炮仗,给陈念云演示了一下如何点火、再丢出去,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陈念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结果他哈哈笑道:“别害怕,这有什么好捂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胆量都没,以后怎么上阵杀敌?”
陈念云琢磨着,自己可没那么伟大的梦想。
混吃等死,肯定不适合他,上阵杀敌更是没想过,他就想着待将来到了十八岁,被分出去后,能不愁吃穿,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陈念守算是听出来了,老二这是明年真打算放弃考科举了,拉了一把刚点完一挂鞭炮的陈念宗,沉声道:“你打算明年考武举?”
陈念宗点头,颇为眉飞色舞道:“我这几日已与父亲和母亲说过了,咱们永安侯府本就是靠军功站住脚的,父亲没上过战场,虽然在京兆尹谋了个职位,但现在的永安侯府不上不下的,处境尴尬。”
本来嘛,陈念守这个侯府世子,是要走祖上的老路的。
可陈念守打小就爱学习,十二岁的秀才,十五岁的举人,且名次哪回都是拔尖的,在勋贵圈里头还是头一朝,大家私下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
让他上战场,永安侯自然不同意。
陈念宗自己也考了两次县试了,可都没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天分不在读书上面,是以打小跟着武先生学武就比旁人刻苦。
所以,他想明年弃文从武。
考武举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将来没有爵位继承,学习也不成,若靠祖上蒙阴谋个官职,这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可若是真从了军,以后就大不相同了。
陈念宗先前还挺怕陈念守说他的,这几日想通了,又得了父母的同意,他在哥哥面前,便没那么多顾虑了。
大有放飞自我的架式。
陈念守道:“你想好了便成,但你也别拉着四弟跟你一起,他胆子小还是读书比较好。”
陈念宗:“……”
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说完拉着陈念云一起走了。
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院里放炮仗!
李氏见两个儿子,都和陈念云走得挺近。
再加上这几日府里或多或少的传言,李氏是气得肝痛,自家儿子不与自家的亲戚亲,倒是与陈念云这个庶子越走越近。
如今见陈念守领着陈念云进门,两人又侧着头在那儿嘀嘀咕咕,李氏就觉得头疼。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回屋休息去了,让如意待会吃年夜饭时才喊她。
李氏一走,陈念云感觉胸口立马轻了不少,吐了口气继续听陈念守讲学。
陈念宗一个人在外头放了会炮仗,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回来了,最后怂恿了陈念宜一起打叶子牌。
三缺一,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陈念云。
“四弟,来不来!”
陈念云摇头,“我不会。”
“我教你!”
陈念宗道:“你看五妹比你小都会玩,你这样什么都不会可不行呀,以后出门在外是要交朋友的,正反谓技多不压身……”
陈念守抽抽嘴角,拉了一下陈念云道:“你跟他们玩,我在旁边帮你看牌。”
陈念宗惊,“大哥你会?”
陈念安笑道:“大哥小时候经常陪外祖母玩的。”
陈念宗暗自松了口气,李老太太已经故去十年了,陈念守起码有十年没玩过了,而且还是小时候的事,这会能不能记住规则都不定呢。
是以,陈念宗玩起来就有点疯,把自己的红包拍出来,嘿嘿笑道:“今晚咱们玩点大的。”
每年除夕永安侯夫妇都会给几个孩子包红包,数量不多,每人五两银子。
这算是陈念云最大的一笔收入。
可惜侯府花钱也如流水,光是打赏都能把人给赏穷了,更别说平时加个菜什么的,总之,虽说是自个家,但你没钱日子也艰难。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歪风习气,可周小海打听过,京都的世家基本上都这样,是以有的重要岗位的丫头婆子,比起庶子、庶女的小金库要丰盈许多。
这会见陈念宗把压岁钱拍了出来,陈念云立马就有点脸红,他现在能退下去吗?
陈念宜不以为意地鄙视了一下自家二哥,“一个红包算什么呀,有本事咱多拍几个。”
她还有一包金瓜子、银花生。
是从李氏那儿摸来的,对于小女儿,李氏最是疼爱。
小姑娘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她都能给,是以其他几个大的,还什么都没得,小女儿已经有一包金银锞子了。
见她如此壕气,众人均是一脸便秘。
尤其是陈念云都快哭了,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我……我能不玩吗?”
本来他就不会,红包就是平白送出去的。
别提多心疼了。
这会儿对方赌资加倍,他再赔只能把自己赔进去了。
泪目~
心酸~
陈念守按住他的肩,“没事,没银子大哥这儿还有,赢了咱俩平分,输了全算我的。”
陈念云心里咯噔一下,弱弱道:“这样岂不是我占大哥的便宜。”
陈念守揉揉他的脑袋,“只当我买你的鸭蛋钱成不成?”
“这得卖多少鸭蛋呀!”
看他苦着一张脸,陈念守又心疼又好笑。
刚要开口,就听陈念安道:“什么鸭蛋?”
陈念守道:“没什么,开始吧!”
“好!”
陈念安和陈念宗两人本身就有钱,陈念安让丫环回去取了,陈念宗则是直接摘了块玉佩,说是至少能值个二百两。
陈念宜撇撇嘴,“最多给你算三十两!”
陈念宗怒,“你信不信我抽你……”
眼看兄妹两人要吵起来,陈念安忙拉住道:“不管多少两,都是咱们自家人在玩,或多或少都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开心是吧!”
陈念宜用力点头,而后对着瞪眼的二哥做了个鬼脸,“略略~”
四个人中就数陈念云赌资最少,只有一个小红包。
忐忑地随时准备跑步,好在摸了两圈下来,他惊喜地发现红包数量一变四。
开心得他又想原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