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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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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流泻, 院子墙头如镀银霜,云卓在寒冽的秋风中直打哆嗦,外头有几位大臣来访, 云卓晓得宁晏在里面, 不敢进去,只悄悄吹了几下口哨,这是主仆在特殊情形下的暗号,燕翎该是听得见, 却是半晌不见人出来。

桌案上的书册匣子被一拂而落, 似有滚烫的热潮在她胸膛肆掠翻涌,“栩安”二字不停在那红艳艳的樱桃小嘴里缱绻, 冷峻的目光跟一头蓄势的狮子, 一切的理智被她这声娇滴滴的呢喃击成齑粉。

从桌案到内室的床榻,明月从树梢升至半空,皓月当空,月纱从窗棂泼洒一地莹光,微凉柔软的肌肤严实无缝贴着他胸膛,燕翎用力抱紧她,片刻都不愿撒手。

“今晚就睡这好吗?我给你擦一擦身子,你就在这里歇着?”

宁晏当真已提不起半点力气,酸酸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眼底还布满了潮湿, 嗓音又轻又哑,“外面是不是有人找你?”

“无妨,我收拾好你再出去...”他轻轻在她额尖印下一吻, 起身去浴室打水将她全身擦拭干净, 最后又重新上了塌来, 拥她在怀,嘴里说着要出去,却始终未走,也不知为何,他开始贪恋这一刻的柔软。这种相向而行的酣畅淋漓,久久激荡在心中,令人沉醉。

燕翎不走,宁晏也不催他,骨细丰盈的手指捏着自己的发梢在他精壮的胸膛画圈,酥痒一遍遍从心尖滑过,燕翎哭笑不得,指尖与她缠绕,陪着她嬉戏。

燕翎唇角弯弯,将那墨发撩开至一边,让她趴在怀里睡好,目光不经意瞥到那把椅子,揉了揉她发梢道,“你就这点力气怎么办?连这春风椅都得靠我。”

“谁要靠你了...”宁晏还有些不服输,躲在他怀里小声嘀咕。

燕翎爱极了她这番模样,还要把她养得更娇些才行。

他将薄衾拉上一些,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嘴角噙着笑,“你明日再琢磨下这椅子,就知道你今夜错在哪里...”

燕翎喋喋不休,“你位置弄错了...”

“我看你是撺掇着淳安弄这玩意儿来,故意耍我..”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晏羞恼地掐了一把他的腰,“燕翎,你闭嘴!”

这是她头一回连名带姓唤他。

燕翎餍足地勾了勾唇,乖乖地闭嘴,最后将她脑袋往怀里一按,叹声道,“睡吧。”轻轻在她背心抚着,像哄小孩儿似的哄她睡觉。

月色明亮,她黑长的眼睫乖巧地覆在眼下,燕翎眼底的光芒彻底柔和下来,待怀里的人儿传来憨甜的呼吸声,他才轻轻将她放在枕褥间,悄声合衣离开。

燕翎换了一身玄衫来到边角门的小厅,几名朝中官员乔装到了此处,他神色冷峻踏上台阶,眼底哪还有半分温柔旖旎,先寒暄一番,与诸位朝官分主宾落座,

为首是翰林院掌院,是个清瘦的老头子,捋着一把胡须道,“世子,朝中情形你也看到了,三皇子已如日中天,若三皇子成为皇储,将来哪有太孙立足之地..”

“燕阁老,我等受太子妃嘱咐,求燕阁老襄助。”

“求世子襄助...”

大约五名东宫旧臣齐齐朝燕翎下拜,燕翎神色不变,亲自将人给搀起来,“陛下已下旨彻查霍家一案,若查得实证,霍家自然不能立足于朝廷,如此一来,三皇子断一臂膀,于东宫来说不是好事吗?”

诸位闻言不觉苦笑,“世子,旁人不明白陛下的性子,您还能不明白吗?陛下之所以犹疑不决,一边不就是掂量着太孙年纪小,主幼国疑,一边担心三皇子外戚势大么,一旦霍家下马,兴许陛下更放心三皇子呢。”

燕翎沉吟不语。

袁贞被赶回老家,施源被皇帝拿捏住了,现在东宫一派群龙无首,太子妃与皇后暗中唆使这些旧臣来投靠燕翎,想逼着燕翎领衔东宫。大家也知燕翎一时半会不会给准信,说了一车子好话,相继告辞离去。

待人一走,云旭无奈与燕翎禀道,“世子,近来朝中风声极紧,这几位大臣明是遮掩实则是故意露出痕迹,想逼着世子您站在东宫这一头,如果属下没猜错,这会儿霍家那边也收到消息了。”

燕翎失笑不已,慢慢擒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这些老狐狸正儿八经本事没多少,就爱折腾些玩弄人心的把戏。”

云旭道,“那怎么办?您就任由他们算计?”

燕翎不在意地将茶盏放了下来,语气平静却含着磅礴的杀气,“我还怕了个霍家不成。注意城中风吹草动,有消息便来报我。”

云旭应是。

回到书房,正要往内室迈去,目光忽然落在那干净的紫檀长案,刚刚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房事,文书匣子均被扫落在地,他走至桌旁,将那些文书重新拾起,摆在桌案,目光最后凝在其中一地,轻轻按了按一个机阔,一小截抽屉从案下滑出,太子妃给他的那枚玉蝉躺在当中,明黄的灯芒倾泻其周身,那玉蝉温润油腻,那尾嫣红灼灼其华。

燕翎轻轻抚了抚,又重新合了上去。静默片刻,吹了灯,这才转身入了内寝。

*

宁晏醒来时,秋阳高照,大片的光芒烘在被褥上,她被阳光刺得睁开眼,乍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在哪里,这间内室不大,夹在书房与耳房当中,两侧皆有书格,墙面不知贴了什么,布置与一旁的房间极为不同,像极了当年外祖父书房的暗室,如果她猜得没错,此地处处有机关,该是燕翎最为私密的地方了。

想当初等闲不能进来书房,如今在这里做着最羞涩的事。

宁晏也没有打探燕翎机密的兴趣,最后看了一眼那犹在摇晃的春倚,嘴角抽抽出了书房。

自泉州回来已有近一月,徐氏等着她修整好,最终还是将对牌交到她手里,宁晏重新回到议事厅,五大管事及府上所有二等管事均恭恭敬敬候着,不等宁晏发话,大家都献起殷勤,磕头请安,少夫人都不喊了,一口一个县君。

丁婆子率先开了口,“您的脾气咱们了解,您定的规矩咱们也都记着,无需劳烦您,咱们一定本分当差。”

宁晏笑若春风,“依你们这意思,我这是可以回明熙堂歇着?”

几位婆子都簇拥过来,端茶的端茶,捏腿的捏腿,“是是是,您尽管歇着,若是瞧着奴婢们哪儿做得不对,您再发落我们。”

身份到了,威望够了,一切变得水到渠成。

她如今就像一尊佛,只往那儿一镇,谁也不敢作奸犯科。

徐氏听得议事厅的事,摇头失笑,反而松懈下来,“万没料到自己的儿媳妇日日惹事,倒是她一回来,我还能过安生日子。”

吩咐邵嬷嬷道,“将我库房里那只最好的老参送去给晏丫头补身子。”

邵嬷嬷听得一笑,“您自个儿媳妇都舍不得呢。”

徐氏斜了她一眼,“是亲是疏,不能端看血缘,我摸她性子这么久,并非是个冷心冷性的人,你以诚心待她,她总归不会太差,毕竟是她嫁来燕家,我是她长辈,比她在燕家多待了这么多年,合该我来对她好。”

“我原先着实也有些忌惮她,如今瓒哥儿高中自己出息了,璟哥儿也能有个荫官,这辈子即便不出人头地,勉勉强强当个世家贵公子也极好,争来争去,到头来还不如平安喜乐四字。”

邵嬷嬷受教地屈了屈膝,“奴婢明白了。”连忙开了库房,取来老参送去明熙堂,进去时宁晏还躺在藤椅上,任由如月给她覆面膜,这还是如月在泉州学来的本事,她打外商手里弄来几盒棉纱做的膜,亲自调了一些玫瑰花露粘上去,再覆在宁晏面颊,待躺个半刻钟便可洗了,回头摸一摸那脸蛋,跟刚剥出来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

邵嬷嬷进来,宁晏要起身,她赶忙三步当两步过去拦住,“我的主儿,您就躺着吧,奴婢不过是替老夫人来送支人参给您补身子,也没旁的事。”

宁晏也没客气,重新躺了下去,“如霜给嬷嬷烧茶喝,嬷嬷且坐着歇一会儿。”

邵嬷嬷唠了几句家常,又得了些赏赐回了容山堂。

午后,宁晏去给徐氏请安,婆媳俩便商议起燕珺的婚事,

徐氏叹道,“依我的意思,不挑门第,选个能干本分的姑娘,回头等你有了孩子,需要坐胎坐月子,就让这丫头给你打打下手。”

这话说到宁晏心坎上,秦氏也好,王氏也罢,都不是省油的灯,宁晏也不指望这二人能帮衬她什么,就打算在老四媳妇身上上手,若得了个体贴的弟妹,大事她做主,再有四弟妹替她操持些家务,这个家也就稳稳当当,以后她一月去几趟通州,家里也不至于出乱子。

徐氏风声放出去后,时不时便有媒婆上门,这几日手里已积了不少婚帖,拿出来给宁晏参详。

有大理寺卿家的小女儿,也就是那位程少夫人的妹妹,燕珺名次不错,又是燕翎的弟弟,朝中不少官员将嫡女送来议亲,宁晏翻看一遭,竟然还看到她二姐宁溪的婚帖。

她吃了一惊。都这么久了,宁溪和宁雪还没嫁出去吗?

徐氏瞄了一眼,轻声笑道,

“宁家大约也是想亲上加亲。”

“算了吧。”宁晏将这张婚帖挑出来,交给邵嬷嬷让她退回媒婆,哪有妹妹当长嫂,姐姐当弟媳的,即便不会惹来闲话,她也不乐意跟宁溪做妯娌。

徐氏笑而不语。

二人挑来挑去,最后看上礼部郎中崔玉的堂妹崔瑶儿,崔瑶儿出身崔家三房,父亲是国子监司业,家世不算显赫,门第却清贵,崔瑶儿母亲早逝,身为家中长女帮着父亲打点后宅,有能干的名声在外,听闻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

还有一个便是徐氏妹妹的女儿,宁晏见过其人,人品端庄,也是个干练的姑娘。两位姑娘都不错,宁晏猜到徐氏大约是想定自己外甥女,她不打算插手,便笑着道,

“人都很不错,还请母亲拿主意。”

徐氏自然想直接定下来,但国公爷的意思还是要相看,必得两情相悦,徐氏也不能违拗了丈夫的意思。

“明日中秋,我打算邀请曹家过来吃席,先让他见一见芳儿,若不合心意,等中秋后,便由你带着老四去金山寺礼佛,再相看崔家的姑娘。”

宁晏应了下来。

翌日中秋,白天男人们都要出去忙公务,家宴定在晚上,宁晏将宴席摆在荣宁堂,荣宁堂上方还有个阁楼,可登高赏月。

午宴便请了些亲戚过府,燕玥罕见没回来过中秋,倒是三房的姑娘燕珏带着丈夫回来了,燕珏今年开春出嫁,嫁给了礼部郎中家的儿子,夫妇俩还特意来给宁晏请安,捎了礼给她。

徐氏的妹妹曹夫人带着女儿也来赴宴,下午安排燕珺与曹芳儿相看,曹芳儿性子是个爽利的,可惜容貌算不得好,燕珺支支吾吾不肯点头,徐氏待要再劝,却被曹家姑娘听到了,她着实想嫁入燕家,却也不是忍辱负重之人,她豁不下脸面看丈夫脸色,便委婉拒绝了,徐氏也无可奈何。

说来缘分极其巧妙,曹家姑娘不算貌美,偏生性子十分洒落,倒是入了二房二少爷燕瑀的眼,他趁着晚宴,厚着脸皮来求徐氏,

“曹家妹妹这么好的姑娘,伯母就别说去旁人家了,干脆给我罢。”

徐氏看着泼皮赖脸的侄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游手好闲,还想娶芳儿,我可是她亲姨母,岂能把她往火坑里推。”骂得难听,脸上却挂着笑。

燕瑀老老实实往地上一跪,“想当初您见我跟璟哥儿处得好,日日都说拿我当亲儿子待,是亲儿子亲些,还是外甥女亲些?”又眼巴巴朝国公爷央求,“大伯,您评个理。”

国公爷乐得见小辈们处得好,哈哈大笑,转背问徐氏道,“你去说道说道,难得瑀哥儿看上一位姑娘,娶回来必定当宝贝似的疼。”

徐氏其实也有些意动,虽说燕瑀不甚有出息,性子却不坏,外甥女嫁去旁家担心婆媳难处,到了她眼皮子底下看着,一辈子安安稳稳。

权衡片刻便应了下来。

燕瑀喜出望外,敬了徐氏好几杯酒。

燕璟也替他高兴,劝着母亲一定要说成,他抱着女儿喂果子吃,时不时往王氏那头瞅一眼,那王氏见他眼神瞟过去,就把面颊挪开,燕璟也不在意,反而将女儿举得高高的,逗得更起劲,阁楼里洋溢着熙熙银铃般的笑声。

王氏不知为何,越听越闷,借口不舒服提前离开,燕璟见状与徐氏对了一眼,母子俩相视一笑。

晚辈们都簇拥在国公爷身边喝酒,三老爷问国公爷,“翎哥儿怎么不在?”

国公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很快又遮掩过去,小口小口啜着酒,“他嘛,忙去了...”

朝中波云诡谲,霍家有倾覆的危险,霍家又会甘于落败吗?

国公爷忧心忡忡,再看着阖屋子的女人个个言笑晏晏,不知外头银霜满地,寒冬将至,好一阵唏嘘感慨,只希望燕家能在这场漩涡中屹立不倒。

比起前年除夕,这一场中秋宴,宁晏倒是融入得很好,被褚氏和葛氏哄着喝了两杯酒,脸上火辣辣的,秦氏亲手纳了几双鞋给各位妯娌,当先一份就给了宁晏。

各房相互赠礼,宁晏收了一箩筐的鞋子袜子手帕香囊之类,十分不好意思,“婶婶弟妹们都太客气了,倒是我手艺不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她压根没备礼物。

国公爷在一旁笑道,“你是长嫂,常年操持家务,她们待你好是应该的。”

徐氏看着几房媳妇经历摩擦,处得越来越好,忽然想,外甥女嫁过来也不错,届时家里就更热闹了。

不知谁了提了一句,“咱们再没这么圆满了。”

国公爷兀自往宁晏瞄了一眼,将儿子给倒满的酒一饮而尽,心里遗憾地想,他的嫡孙还没来,怎么能算圆满呢。

不仅他盼得头鬓泛白,就是宫里那两位也急得冒烟,当着燕翎和宁晏的面,皇帝与太后不敢问,私下却将他叫过去训了好几回,国公爷耳朵都快起茧了。

宁晏压根不知公爹愁白了头,她高高兴兴回了明熙堂,掀帘进了东次间,看到燕翎早换了一身家常袍子躺在椅子上看书,“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吃席?”

燕翎将书册搁下,撩眼看着她,“你不是不许我去后院么?”

宁晏愣住,想起上回那桩官司,失笑不语,朝他怀里倚了来,玉指轻轻点着他薄唇,亮晶晶盯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今夜是中秋,你好歹露个面。”

燕翎含住她纤指轻轻一吮,嗓音醇和,“你说的话,我一字不敢忘,你叫我没事别往后院去,可见是不高兴我去,那我便不管有事没事都不去了。”

宁晏一顿,笑眼如月,乐得在他怀里打了好几个滚。

“这意思是,我指东,你不敢往西了?”她杏眼水盈盈问,

燕翎凝睇着她,唇齿在她指尖一绕,“夫人不知,我早就是以妻为天了吗?”

宁晏笑弯了腰,锤了他几下。

过了中秋,徐氏便让宁晏安排燕珺与崔瑶儿相看,又顺带喊上燕瑀作陪,索性又把外甥女叫过去,干脆大家伙瞧一瞧,倘若合适,两门婚事就这么定了。

八月十八这一日,宁晏与褚氏借口去上香,让燕珺与燕瑀护送,一家子坐了好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前往城外的金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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