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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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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心底一瞬间闪过诸多情绪,却唯独没有恼怒。

他从来不是狭隘之人,不可能为了个瓷瓶,跟自己新婚妻子翻脸。

只是有些嫌弃这些小猫小狗的,想劝她几句,却见她一张俏脸吓得红一阵白一阵,局促地立在那里,一双手也无处安放,原先准备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无碍...”

宁晏闻言身子僵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旋即摇拨浪鼓似的摇头,

“不不不,我赔得起的,我摔了你的东西,一定要陪的....”

燕翎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看着她,细究起来,也不全是她的错,

“是我不曾通报,害你一时不察....”

宁晏听了这话,越发愧疚了,这本是他的院子,他哪里需要通报,说到底还是她占了他的地儿,心想,燕翎定是碍着面子不让她赔,她暗中补一个回来便是。

思及燕翎这个时辰来明熙堂,定是来用晚膳的,连忙温声问道,“世子爷还未用晚膳吧,我这就去传膳。”

受过一番惊吓,她嗓音有些娇软,听在燕翎耳朵里,有几分不自在,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宁晏先将他迎入西次间,转身朝如月使眼色,低声吩咐,“快些将这些碎片整理好,莫要丢了,回头有用。”

原先宁晏每晚将膳食给燕翎送去书房,今日是他头一回来后院用膳。

算得上是夫妻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同食。

宁晏本着服务上司的原则,忙得脚不沾地,一心给燕翎布菜,又细心介绍了每一样膳食,

“这是生虾去壳,汇同鳜鱼碾碎,和盐少许,又杂以藕屑青梅酒制成的猪肉饼...”

“这是产自镇江的水晶肴肉,它以腌制的猪蹄为原料,佐以葱、姜、黄酒等料,再文火焖煮至酥烂,最后用冰块冷冻待其凝结便成。此肉凉而酥嫩,入口即化,又不油腻.....”

宁晏如数家珍介绍每一道菜的做法与由来,燕翎就一个感受,这小姑娘行事过于周到了,他平日一贯不在吃穿用度上费心,填饱肚子便可,也不能泼了她的冷水,言简意赅道,

“你厨艺极好。”

宁晏听了这话,差点呛到。

这不是他惯常使唤的厨子所做么?这人到底有没有味觉?

怕是见她如此慎重,误以为是她亲自下厨。

宁晏哭笑不得,也懒得去戳穿他,想来燕翎不惯讲究,她就不费口舌了,宁晏冲他挤出一道笑容,“世子爷多尝尝。”

片刻过后,燕翎便吃饱了,随意往她瞥了一眼,不经意发现了她手背上那道伤。

这姑娘虽是他新婚妻子,燕翎却做不到事无巨细过问,想他出生入死,身上不知多少道伤疤,特意关心一句,显得有些做作,燕翎干脆装作没看到的。

宁晏见他吃完,迅速搁下筷子,起身道,“我去给您备茶水。”

“不必了...”

她刚刚一直在给他布菜,饭都顾不上吃两口,比起美味,燕翎更注重能否按时填饱肚子。

“你继续用膳,我回前院了。”

燕翎在一众丫鬟婆子失望的眼神中,大步离开了明熙堂。

还以为世子爷今晚要留宿呢。

害她们急吼吼地连热水都提前备好了。

宁晏记挂着碎瓶的事,压根没在意丫鬟们的心思。

次日清晨,天际飘着细蒙蒙的雨丝。

宁晏先去容山堂给长辈请安,耐心等着秦氏伺候老夫人用完早膳,才上前请示,

“我昨个儿摔皱了一只金镯子,想寻之前的工匠给整一整,今日想去一趟铜锣街,还请母亲准许。”

徐氏握着她细软的手腕,笑得合不拢嘴,“去吧,去吧,以后这样的事你自己安排便是,不用来过问我。”平心而论,徐氏这个婆婆看起来还不错,至少进门这段时日,不曾给她立半点规矩,估摸着不是正儿八经的婆婆,不想惹人闲话。

说来徐氏能在长公主故去后,得皇太后准许嫁入燕家,又多年负宠不衰,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兴许她的分寸,是燕国公与燕翎能接纳她的缘由。

宁晏出了国公府,径直赶到铜锣街的古董铺,她特意将那碎瓷片捎上,让掌柜的依着模样儿寻,怎知掌柜的仔细考究一番后,却是皱着眉摇头,

“这是前朝官窑所制,专供皇宫大内,一年也烧不出几件来,如今想找个一模一样的,怕是不大可能....”

宁晏听了这话,当场发木。

“那...那它大概值多少银子?”

掌柜的见宁晏一脸悚然,也猜了个大概,身子往圈椅里一仰,笑了笑道,“小姑娘,算你运气好,这件瓷器虽是罕见,却在烧制时出了些差错,颜色有一丢丢不对,估摸着并非是当中的极品,不过物以稀为贵,怎么着也得值个三五千两银子吧....”

宁晏无神地盯着那堆碎瓷片,好半晌方找到自己的嗓音,“多谢您了....”

她嫁妆丰厚,咬咬牙也能拿出五千两,只是多少有些肉疼。

更重要的是,她既然寻不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便是欠了燕翎的人情。

她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

宁晏沮丧地回到了国公府,斟酌再三让如霜拿了她压箱底的妆盒,将搁在底下的一千面额的银票数出五张来,趁着天色没黑透,往前院走。

细雨未停,将远近的天际织成密密麻麻的蛛网。

暮色四合,廊庑下次第燃起了宫灯。

燕翎是嫡长子,又是皇帝的嫡亲外甥,他住的院子规格不逊色于正院,从后院的明熙堂沿着湖边的长廊往前走,大约绕过一个竹林,沿着环成拱道的石径上去,过了一个抄手游廊,前方掩映在树木下的三开大间阁楼,便是燕翎的书房。

宁晏没有去书房,她听老嬷嬷无意中提过,燕翎书房是公府重地,等闲不让人进去,也从来没有外人进去过,而她现在于燕翎而言,不仅是外人,更是个陌生人。

她来到书房之东南的一个偏院,平日陈管家在此处理事,陈管家恰恰不在,她便将装好银票的手封递给小厮,

“烦请将这个交给陈管家,就说没买到一模一样的五彩瓷瓶,我只能赔这个给他。”宁晏塞了银票便回后院了。

小厮一头雾水,还是依言将信封交给了陈管家,陈管家更是毫无头绪,捏着信封去书房寻燕翎,“爷,少夫人送来一叠银票,说是没买到一样的瓷瓶,这是怎么回事?”

燕翎从一堆文书中抬眸,看着陈管家手里的银票便变了脸,

“你收了她的银票?”燕翎眼神凉的渗人,

陈管家唇角直抽,哆哆嗦嗦道,“老奴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燕翎简短地将瓷瓶撞碎的事说了,又皱着眉道,“还回去,多大点事。”心里却想着,这个宁氏有些小家子气了。

很快埋头翻阅公文。

陈管家晓得他的脾气,二话不说,操着信封,撑着油纸伞来到明熙堂,大晚上的,他一个男管家也不好进女主人的内屋,就站在门口的帘子外,笑呵呵禀道,

“世子夫人,一个瓷瓶而已,您就别放在心上了,”老管家倒是能理解宁晏的心情,刚嫁过来还不曾圆房,在这国公府是举步维艰,生怕惹怒了夫君与公婆,是以小心翼翼过日子。

又宽慰道,“咱们世子爷是个面冷心善之人,您处久了就知道了,这点小事千万别往心里去。您是这屋子里的女主人,别说摔碎了瓶子,无论什么物件随意处置都是您的权力,若为这事赔上银子,倒是显得生分。”

宁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与燕翎与旁的夫妻不同,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她掀帘而出,身上披着一件挡风的斗篷,唇角笑容轻软,

“多谢陈管家开导,您刚刚说,我可以随意处置这屋子里的物件,敢问陈管家,能将这些贵重的古董送回库房吗?”

以防万一,将这些宝贝收起来才是最稳妥的。

无论如何,兔子是要养的。

怕陈管家觉得她生分,她甜甜地笑了笑,

“我养了两只兔子,也不能平白让它们糟蹋吧。”

陈管家愣了愣,略有几分吃惊,燕翎其实最不烦这些小动物,偏生少夫人喜欢,不过这些事轮不到他一个下人管,权衡再三,他道,“若是夫人执意如此,老奴便收回库房。”

宁晏开心地点头。

陈管家回到书房,将这事禀给燕翎,燕翎头抬都未抬。

翌日上午,陈管家将正房贵重的古董收入库房,宁晏舒坦了,开心地抱着兔子在屋子里转,事实上,她的兔儿很有灵性,从不在屋子里乱窜,那一回定是燕翎身上杀气太重,惹了兔子,兔子急了才跳墙。

宁晏不想欠别人的,银钱不收,便买了个价值相当的古董赔给燕翎,又吩咐陈管家不必与燕翎说,此外,为了感谢燕翎的人情,招来针线房的人,依着燕翎的旧衫尺寸,亲自挑了各色绫罗绸缎,指挥针线婆子替他做了几身冬衣秋衫。

陈管家捧着一大摞针脚细密的衣裳到了燕翎跟前,兴高采烈道,

“瞧瞧,瞧瞧,爷,这是夫人给您新裁的衣裳,果真娶了媳妇,就有个知冷热的人,公主殿下在天之灵也放心了。”陈管家笑得双颊的肉都在闪。

燕翎手中的狼毫顿了顿。

望着长几上铺开的三件大氅与五套秋衫,并一些棉袜鞋子之类,半晌没说话。

这小姑娘对他可真是体贴。

日日膳食不重样,从头到脚的衣物又备得齐全。

她对他这样好,他也该对她好些。

也不想欠人情。

“拿一万两银票给她开支。”

陈管家笑容就僵在脸上,乍然一听好像很财大气粗,很符合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只是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人家鞍前马后地准备全套行头,世子爷就不能亲自替夫人挑些首饰之类?

新婚夫妇一点情//趣都没有....

瞅着燕翎已坐下来忙公务,陈管家硬生生将这些话给吞回去。

一万两银票当晚被送到宁晏案头,她接过手只当是燕翎给她用于家里开支,一旁丈夫在外头得了俸禄银子交给妻子收好是常事,只要他愿意与她好好过日子,她乐见其成。

慢慢来吧。

宁晏心里这样想。

根本没意识到这是燕翎给她的私房钱,让她随意花的。

宁晏吩咐如霜单独记了一个账本,收入压箱底的匣子。

翌日天晴,秋高气爽,明澄澄的秋光洒落下来,明熙堂沐浴在温煦的光芒里,宁晏不喜潮湿,吩咐丫头婢子将所有窗牖打开通风换气,原先带来的书籍也全部摆在院子里的木架上晾晒。

燕翎有一段时间没来后院了。他人虽未来,日日吃穿用度宁晏都是替他张罗好的,每日晨起书房外便候着提着食盒的小厮,书房衣柜里堆了不少她新制的衣裳。

想起小妻子无微不至的照料,午后忙完,燕翎打算来看望她。

明熙堂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架秋千,一道倩影歪在藤架上,她穿着一身水红的马面裙,梳着一个堕马髻,独独一只白玉簪子斜斜插着,明湛的阳光下,她肌肤晶莹剔透,如冰肌玉骨,她托腮歪向里侧阖目浅眠,面朝他的方向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来,秋光流淌在她四周,她浑身流露出一种慵懒宁雅来。

燕翎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娘子容貌是极美的。

“咳咳...”他清了下嗓子,提醒宁晏他过来了。

宁晏懵懵懂懂睁开眼,瘦弱的双肩一耸,昏然扫了一眼,发现一道清峻的身影立在正房廊芜下,他着了一身湛黑的长衫,腰间系着和田沁玉的腰带,将身形勾勒得十分挺拔修长,一张脸被廊庑下的光映得如白瓷一般,轮廓分明,冷隽如玉,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宁晏盯着他,足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捧了捧红扑扑的脸蛋儿,匆忙抚着衣裙,跳下千秋朝他迈去,

“世子爷....”

刚刚睡醒,杏眼如同蒙着一层水雾,带着平日不曾见到的娇憨。

眼神直勾勾看着他,盛满疑惑。

燕翎被她瞧得耳根泛红,将目光移向内室,越过洞开的窗牖,一眼瞧见那焕然一新的博古架。

原先上头安置各色珍贵的瓷器与古董,如今却摆着一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儿,有小盆的花草,还有一些彩绘的瓷娃娃,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倒也笨拙有趣。

换做以往,他不喜花俏的装扮,如今瞧着面前娇憨秀美的小姑娘,忽然想,或许姑娘家的就喜欢这些。

宁晏顺着他视线往里望去,登时脑筋一跳,忘了问燕翎意思了。

“对不起,世子爷,我...胡乱摆了些东西。”

“无碍的。”燕翎居高临下俯视她。

记得敬茶那一日,她站在女眷堆里,明明是高挑的,如今立在他跟前,倒是显得十分瘦小。

“这屋子是你住的,你想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不必问我。”

宁晏顿生几分感触,这段时日虽相处不多,却也感受得到,燕翎对她的让步。

燕翎瞥见她手里抱着一本书,瞧封皮似乎有些熟悉,

“你在看什么书?”

宁晏愣了一下,她发髻松软斜斜的,双眸更是亮晶晶的,连忙将书递出来给他瞧,

“这是《盐铁论》...”

燕翎已经看清封皮了,心中稍吃了一惊,怎么会有姑娘看《盐铁论》,他记得家里的妹妹平日最爱倒腾些首饰花簪,哪怕看书也是游记话本一类。

“你怎么爱看这个?”

他随手将书接了过来,翻开一页,秀挺飘逸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燕翎盯了一会儿,握着许久不动。

这姑娘字如其人,一个字,美。

燕翎出入皇宫,见惯美人,再美的人在他眼里,美则美矣,皆是绣花枕头。

不成想,她字也好看。

又定心瞧了她的几句注释,这才发现这姑娘甚有见解。

抬眸看向院中书架,上头晾晒着各类书籍,大步走了过去,扫视一眼,发现不是史书一类,便是食货志有关的书籍,其中有好几本涉及海禁。

本朝开国之初曾开海贸,福州,泉州并广州一带,商贸繁荣,后遇倭寇犯禁,牵扯朝中争斗,干脆施行海禁。

“你好像对边贸很感兴趣?”燕翎怀揣她的书册,侧眸瞧她。

她跟在他身后,熠熠的眸眼闪过一丝恍惚,“我外祖乃泉州人士,曾开船出海经商,去过暹罗等地....”

“原来如此....”燕翎想起自己书房有不少关于边贸的书籍,

“我曾在皇家藏书阁抄了几本书,兴许你会有兴趣。”招来门口候着的云卓,吩咐他去书房取书。

宁晏自然喜不自禁,婢子们端了两把圈椅并一高几过来,二人干脆坐在院子里看书,燕翎是个书痴,他少时便读过《盐铁论》,有意试探宁晏深浅,依着宁晏的注解便考较起她来,二人你一句来我一句去,竟也有几分较量。

“依你的意思,这海禁不该实行?”

“这实则是断朝堂财路,世子爷,您若有机缘,大可去泉州或广州一趟,便可瞧一瞧当地的情形,当年我外祖在世时,泉州遍地牙商,这些牙商上接朝堂,外引海商,内通百肆....”

宁晏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见识,燕翎听得入神,浑然不觉身子不自觉往她的方向靠,二人肩头无意交叉而过,神情皆十分关注,远远望去,男才女貌,十分养眼。

待云卓将书本送来,宁晏迫不及待翻开,这里涉及历朝历代关于盐铁边贸的课税政策及变迁,宁晏爱不释手,时不时请教燕翎几句,燕翎耐心解答,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凉风拂面,宁晏轻轻咳了一声,燕翎侧眸看着面前一丝不苟的姑娘,头一回对她生出探究的兴趣。

瞧着瘦小娇弱的人儿,脑子里却铺了宏图锦绣,不简单。

“外边冷,进去看。”

宁晏手中这本还有小半没看完,心中有些不舍,“世子爷,您能将这几本书借给我吗?”

燕翎还不至于这么小气,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浅淡的笑容,“你收着吧,我现在也用不着。”

宁晏喜滋滋道了谢,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两个人的视线不经意撞了下,均尴尬地错开。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便着下人将膳食摆在了西次间。

燕翎没有走的意思,宁晏自然邀请他一道吃饭。

二人不紧不慢用完,如霜给燕翎奉了一杯碧螺春,宁晏趁着他在,又翻起那本没看完的书,问了些疑惑之处。燕翎耐心解答,渐渐的便发现这姑娘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婆罗洲在南掌国之南,是独立的一片岛屿....”

海防图只有朝廷兵部与户部有,旁人不可能看过。

宁晏顿时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一时失嘴,抬起明亮的双眼,“我小时候听外祖父说过....”

燕翎总觉得这小丫头有事瞒着他,却也不好意思多问。

明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窗外黝黑一片,秋寒一阵阵席卷而来。昏黄的光落在他眉梢,将那一贯冷冽的冰霜化开一些。

时辰不早了。

宁晏缓缓将书本合上,抱在怀里,眉眼低垂着,落在他那双鹿皮靴上,是她吩咐绣娘新做的鞋子。

二人难得离这么近,他清冽的气息,缠绕在她周身,有些挥之不去,宁晏稍稍转了些身子,隔开了些,心中犯踟蹰,也不知他是有事而来,还是纯粹来后院瞧一瞧,若是再开口缠着他,会不会显得有些邀宠,宁晏脸皮还没这么厚。

洞房那一夜是他晾了她,她不会放下身段求他睡她,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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