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郎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忙碌了起来,整日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会在外面过夜,并且很多时候都会带上爱丽丝,总有种他在筹谋什么大事的预感。
当然啦,监护人不方便回答的话,我也不会过问,小孩子还是少操心大人的事比较好。
于是诊所的白天只剩下了我和太宰治两个人,从初冬到早春,我们相处的时间日渐长久。
每天完成林太郎布置的课业后,我都会将剩余的时间利用起来,有时写写文章发给我亲爱的网友们听取一下意见,有时看看其他种类的书籍。
毕竟当我真正下笔开始书写故事后,才发现自己所了解的知识是多么贫瘠,然后便是,知道的越多,越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无知。
我:...这可真的是学海无涯永无止境。
大厅的灯比别的房间的都要亮上一些,所以我很喜欢窝在一楼的沙发上看书,柔软的布艺沙发再加上旁边插着的小型电暖气,让人感觉舒适又温暖。
巧合的是,太宰治也很中意这张沙发。
柔软度正和他意思,以至于有时候晚上他会直接躺在沙发上睡觉,明明森鸥外专门收拾出了一张病床来给少年休息来着。
总之,在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拉扯之后,我们俩决定白天各占沙发的一角互不干扰,我看我的书,他思考他的麻瓜人生。
至少本来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当措施真正实施起来后,我发现,要是一直将他当成空气无视掉,这个孩子气的少年反而会生起闷气。
就好像有人惹毛了他一样,就真的很难搞,淦,我森某人的带娃生涯里就没带过这么难搞的小孩。
看着时不时折腾点小动作的太宰治,我在心里默默哀怨,孩子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看会书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他的恶作剧都是有分寸的,至少不会像外面那些玩闹的熊孩子一样扯我头花,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把他揍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无聊啊。”
少年就像得了重度多动症一样,怎么坐也坐不住,自己晃悠了一会儿,他开始慢慢地向沙发另一侧的女孩靠近。
就在他毛茸茸的脑袋即将触碰到女孩的肩膀时,她才终于将一直专注于书本上的眼神转向了他。
“你干嘛?”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就连黑黝黝的瞳孔里也看不出什么情感,但太宰治就是硬生生地听出了一丝包容的意味。
他来到诊所已经有数月的时光了,从最初的接触到现在,他总是一次次地试探女孩的底线。
但这个叫做森绘音的少女仿佛总是对他格外宽容,他看到过少女教训镭钵街那群挑事的少年团们的场景,可几乎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她就不会多说什么。
我:你放屁,要是扯我头花我照样打你。
此外,女孩子的心很细,平常的习惯都有被她注意到,不爱吃的芥末,冰箱里备着的蟹肉罐头以及亲肤品牌的绷带...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太宰治感到不解,如果说是诊所另外的那个医生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会那么快被女孩划分成己方阵营?
真是匪夷所思啊,太宰治想,自己竟然感受到了被照顾着的情绪,还是在这样一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的地下诊所。
我:大概因为你是太宰治吧。
总之,看着少女近在咫尺却仍毫无动容的脸颊,太宰治孩子气地再次说道:“我好无聊。”
“太宰。”我合上手中的书籍看向他,“能不能不要老在我面前装小孩,明明你比我还大上一岁。”
“可是绘音酱不是说过嘛,在没有成年之前,人家就是小孩子。”太宰治调皮地眨了眨眼,并用少女自己说过的话反驳了她。
我:我竟无语凝噎。
“看书吧,丰富一下精神世界,省的你成天瞎想那些有的没的。”我随手丢给了他一本柏拉图的《理想国》。
“才不要。”太宰治伸手翻了翻少女丢过来的书,“这么无聊的东西你竟然也看的进去,哼,你成天看书都有什么用啊。”
“就像你说的,因为无聊啊,为了打发时间所以我选择看书,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件有趣的事。”我看向少年的眼睛,“再说了,太宰,知识的积累本身就是一种回报。”
也不知道我的回答有没有让少年满意,总之他不说话了,于是我也再次端着手里的书看了起来。
可这个安静的氛围还没持续上5分钟,某人就又开始作妖了,他唧唧歪歪地往我这边挪了挪,“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说的像是你让我理你了一样,明明是你自己先闭嘴的,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却没有开口,这一次我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是继续盯着书上的文字。
“你为什么不搭理我?”太宰治仍在作。
我:“因为书上说,沉默是最高规格的蔑视。”
太宰治:......
很好,少年闭嘴了,闭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个小时吧,但也仅有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后一颗因干燥静电而显得毛毛的脑袋凑到了我眼前,少年弯着眉眼笑得很可爱,是那种在路上会被变态拐走的可爱。
“绘音酱,我们来做些有趣的事情吧~”
刻意被压着的低沉、少年特有的清朗,以及夹杂着类似呢喃耳语的含糊不清,三种感觉混杂在一起的嗓音于我耳边响起。
我缓缓打了个寒颤,这是什么十八/禁频道的发展,把黄色废料给我收起来啊,请关爱未成年儿童的身心健康发展!
“太宰。”我看着他道。
“嗯?”太宰治依旧笑得可可爱爱。
“你看到这个巴掌了嘛?”我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如果你不想与它以及地板共同来一个亲密接触的话,还是离我远点的好。”
“唔,好吧。”太宰治乖乖的坐了回去,女孩的武力值确实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得起的,他可以自残,但是不想被人打残。
“无聊死了。”没几分钟,少年又开始哼哼。
我被他哼哼的头痛,于是我放下书叹了口气,“唉,要是我的异能对你起作用就好了。”
“你是说你那朵可以充当麻醉剂的蓝玫瑰嘛?”太宰治晃晃悠悠地说。
“不是,是另一种。”我从衣领的缝隙中捏出一根头发,然后摊开手掌,一朵淡黄色的花苞于掌中显现。
“也许小黄可以满足你刚刚所想的那类需求。”毕竟它的作用是迷情嘛,我曾在猫身上试过,可管用了,寒冬腊月的,它发情喵的老大声呢。
“所以它的作用不会是——嘿嘿嘿。”太宰治笑得像一只被拔了气管的公鸡。
我(没有一丝情感):“就是你想的那样。”
“哇哦,绘音酱你可真是小色——啪”太宰治被打了,太宰治闭嘴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外面天色渐黑,我双手托腮看向诊所大门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今晚回不回来了。”
“反正他们也不会出事。”太宰治心不在焉地说。
我:“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做饭而已。”
太宰治:“难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准备做饭了嘛?”
“当然啊。”我理直气壮地点头,“偶尔也要偷个懒嘛,再说了后面那家便利店的金枪鱼三明治真的很好吃。”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诊所外面的脚步声,接着就是钥匙被插进铁门以及女孩数落的催促声。
“快点啦,林太郎开个门也磨磨蹭蹭的。”
咔嚓——随着大门被打开,金发少女蹦蹦跶跶地跑了进来,“绘音酱,我好想你呀。”
爱丽丝扑在了我的怀里,蹭啊蹭,“嘻嘻,我跟你说哦,今天...”
就在爱丽丝靠近我的耳边,准备与我进行着一场关于女生间的悄悄话时,某个绷带少年非常不合时宜地贴了过来。
只见他趁着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倏地伸手碰了一下爱丽丝的小脑袋,于是那么大个金坨坨就在我怀里消失了。
我:?!
大,大变活人?我猛地看向太宰治,你的异能不是接触无效化吗,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爱丽丝是异——能?
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我沉默了。
过往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我想到了曾经思考过的问题,为什么爱丽丝的房间里丝毫没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如果说她日常根本不需要呢,以及三年来她的外形一直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哪怕只是最细微的改变...
一切因亲密关系而被我忽略的问题在这一刻开始显现。
不需要睡觉,不需要进食,更不需要喝牛奶,因为那根不是她所必须的,只是她拥有这些功能而已。
我就说为什么有时爱丽丝跟林太郎的想法和动作都高度一致呢,以及我跟爱丽丝说过的话林太郎都会知晓,我一直以为是爱丽丝主动跟他说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什么萝莉跟大叔的超萌组合,屁,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爱丽丝就是林太郎的异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三年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林太郎使用他的能力,原来异能体一直就在我身边。
我磕的cp一开始就不存在,现在想想我被忽悠的好彻底,要是没有太宰治今天这一出,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说好的信任呢,都哪里去啦,被你吃进肚子里去了嘛,一天天的就会干饭,林太郎!!!
森鸥外感觉此时脑门上有一滴巨大的汗水即将滑落,糟糕,大事不妙啊。
没想到修罗场来的这么措手不及,黑发少女眼神犀利,就那么抱着双臂看向还正站在玄关的他。
“那个,绘音酱,听我解释,其实我本来正打算告诉你——”森鸥外面露愧疚,可怜兮兮地注视着女孩。
“森——医——生——”女孩甚至用上了敬语。
哎呀,看来绘音酱是真的生气了,森鸥外小心地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做出一副心有苦楚的表情,“呜呜,我的绘音酱,你会理解父亲我的对吗?”
“可是我抱着爱丽丝睡过觉诶。”我的本意:你个大变态。
想到这我的神情也变得微妙,为什么爱丽丝喜欢抱着我睡觉和贴贴,莫非这就是父爱变质?啧。
“不是的,绘音酱,爱丽丝是独立的个体啊。”森鸥外开始手忙脚乱地解释。
爱丽丝这时也重新出现了,她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绘音,“绘音酱,因为我害怕自己是林太郎异能这件事会让你讨厌我,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呜呜,对不起。”
女孩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小小的哭腔。
看着着急忙慌地向我解释了一大通的一人一异能,我抿着嘴沉默不语。
虽说已经弄清了状况,但我被他们这一对主人与异能体忽悠了三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尽管我的确很生气,但愤怒并不会彻底占据我的理智,就像我说过我的心中有一杆天平,谁对我好与坏,我分得清。
林太郎是我名义上的父亲,爱丽丝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他们的关联使其无法分开阐释,但就像林太郎说的,爱丽丝虽然外表由他设定,但其本身仍是一个真正独立的存在,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已经算是我的家人了。
所以家人之间如果有人犯了错,是可以被原谅的,只是该有的惩罚也是必须的。
“我真的很生气。”在原地伫立许久的黑发少女突然说道。
森鸥外看向她小小的、刚过自己腰间的身影,这个由他浇筑心血与温情,亲手从不到他大腿根的高度养到了腰间以上的女孩,会说出来什么呢。
虽然心中笃定少女不会离开他,但让太宰治这样一闹,关系会不会出现裂痕还真不好说,一直牢牢掌握在手心的东西可能会因此失控,一想到这就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所以我决定七天不理你们,别跟我搭话,饭我也不会做,饿了就自己去买速食食品。”我尽量将自己的语气表现的很无情、很冷酷,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森鸥外却不这么想,听到这样回答的他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裂开的嘴角,不过在瞥到女孩怒气冲冲的眼神后,下一秒他立马换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只不过他眼角那些微小的笑纹还是出卖了他。
虽然孩子赌气了,但结果是好的,关系依旧稳定如初,女孩坚定的选择与信任轻轻地触动了森鸥外藏在心底的那么一丁点柔软。
这就是他的绘音酱啊,他的,不以一纸证明而维系的女儿,她的心软只面向她所认定的家人,恰好,他就包含在其中。
太宰治在旁边“切”了一声,本以为能看场好戏呢,没想到反而加固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他看的明白,黑发少女和他一样,同样是被医生捡回来的孩子,但这股莫名的温情是怎么回事,喂喂,真的很让人感到恶寒。
森鸥外:一切都是绘音酱带来的哦,她可是上天赐予的奇迹,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存在。
七日后的清晨——
“绘音酱,今天做早餐吗?”在我打开房门后,爱丽丝站在楼梯口眼巴巴地望着我,也不知道她在那等了多久。
“唉。”我叹了口气,看着小可怜一般的金发少女,明知她是装的,却还是该死的心软,“可是这几天都没买过食材。”
“这样啊。”金发少女明显有些失落。
“所以只能煮一锅紫菜汤了,有点简陋,可以吗?”我接着说道。
“当然。”爱丽丝抬头看向绘音,蓝色的大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只要是绘音酱做的,什么都可以。”
说完话后,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爱丽丝:“怎么了,绘音酱?”
“你这么早在楼梯口堵我,也不光是为了问今日的早餐吧?”我伸手捋了捋头发,果然形成习惯的东西突然消失了会很不适应啊。
“嘿嘿,绘音酱愿意的话,让我接着来给绘音酱编头发吧”爱丽丝走上前牵住了我的手,“我新学了几个花样哦。”
“嗯。”我回扣住少女的手掌,其实从这点就能看出爱丽丝与林太郎并不是一个人啦,毕竟林太郎可不会编各种五花八门的辫子,唯一的一次尝试给我扎马尾还揪掉了我好几根头发呢。
这天清晨,小诊所的餐坐上再次坐满了四个人。
终于得到投喂的太宰治:你们赌气为什么我也要连着七天没饭吃,饿死可不是什么好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