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无比平常的一天,正牵着我和爱丽丝前往横滨市中心逛街的林太郎顿住了脚步。
他停下的十分突然,这让我不由得抬头向对面望去。
在相隔了十多米的对面街道上,一个身披和服外褂的银发男子十分显眼。
当然我指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身上那无论如何压制都会隐约散漏出的杀气,看起来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银发男子的身边同样跟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我还有过几面之缘。
头戴侦探帽的少年曾跟我在同一个零食铺子里相遇:
“你会后悔的,这个牌子新出的口味乱步大人吃过,超级难吃。”初见时,江户川乱步竖起手指对站在货架前的陌生少女说道。
然而他这整句话我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少年自称“乱步大人”。
我疑惑地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一个眯眯眼头戴棕色小帽,身披同色系斗篷的少年站在原地。
在看到我转头的那一瞬间,少年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眼睛,一双如同猫眼石般翠绿色的眸子映入眼帘。
少年好像很好奇,他围着我转了一圈,不停地打量着,“诶,你认识乱步大人,不对,你没见过我,难道是听说过乱步大人第一名侦探的名声嘛,咦,也不对,你好像蛮了解我的。”
我:确认了,是江户川乱步无疑,也不能说了解你吧,就是曾把你的短篇集翻了个遍而已。
所以这个世界的他同样继承了某种推理属性吗,真是敏锐啊,差一点就被看穿了。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除了我真正的来历外,其他的一切确实都被眼前的少年扒着剧本看了个彻底。
这是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是在路边等电车的时候。
因为自身异能的优势我并不害怕被拐走,要拐也是我拐别人,于是独自外出的我就遇到了真正的某位路痴。
我提着购物袋,一脸无语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大人迷路了。”少年双手叉腰丝毫没有羞愧心地说道,“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摆出一副我们不熟的表情,白嫖少年打咩打哟。
“那,那乱步大人可以免费帮你一个忙。”江户川乱步伸出一根手指,“你知道平常别人请我帮忙都要多么——唔。”
“好了,去哪里。”我拿出一根棒棒糖堵住他的嘴,从上次零食铺子的经历就能看出,这是一个跟我同样嗜甜的家伙。
“唔,嗷呜,建筑是小红楼,周围有...”此时武装侦探社还没正式建立,江户川乱步只能跟女孩简单地描述他工作的地方。
听着他越来越乱的描述,我从怀中掏出随身带的小地图,“你说的是这附近嘛?”
“是的没错,你很聪明嘛,虽然比乱步大人差远了,但是——唔。”江户川乱步的嘴里又被塞了一颗糖,于是他安静了。
事实证明一颗糖堵不住孩子叭叭的小嘴,那就两颗。
然而几分钟后——
“你不会做坐电车?”
看着这个差不多十六七岁的男孩,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他的智商是用自理能力换来的嘛,果然这世上人无完人。
最终经过了40分钟的周转,我们来到了侦探少年口中的目的地。
“就是这里啦。”江户川乱步指着不远处的小红楼说道。
我:“哦,那我先走了。”
江户川乱步:“诶,你不需要乱步大人的帮忙嘛?”
“暂时不需要。”我想了想,好像目前的一切我都可以自行解决,聪明的脑瓜子还是留给以后足够复杂的难题吧。
“那就先欠着啦,等你需要的时候直接来找乱步大人就可以了。”
江户川乱步挥挥手,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他吃完了手中的棒棒糖,已经第四根了,得把证据全消毁掉才可以上去,不然绝对会挨骂的。
虽然迷路浪费了些时间,但也不算全无收获,她可比她那个黑心的监护人有趣多了,江户川乱步想。
*
时间回到这一刻,比起跟我挥手的乱步少年,银发男人旁边的另一位少女看我的眼神很是神奇,该怎么形容呢,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本该滚粪球的屎壳郎卷了一朵花到处跑?
一个念头快速从脑海中闪过,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我摇了摇林太郎牵着我的那只手,“父亲,怎么不走啦?”
我的话音顺着风声传到了对面少女的耳朵里,她的表情顿时更微妙了,就好像此时她的嘴巴里被人塞进去了一颗粪球。
另一边,与谢野晶子确实是要疯了,啊啊啊,她看到了什么,那个变态萝莉控手里牵着一只真正的幼女,嘴里还喊着他父亲,这不是真的,世界是不是要末日了,不——
总之她此刻的痛苦与愤怒无法轻易用言语表达,她只想手刃了眼前的这个老变态。
森鸥外:喂喂,人家才只有三十一岁啊,虽说是变态,但才不是什么老变态呢。
两波人擦肩而过的同时,诡异的气氛在暗中较量,我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明显和林太郎不对付的银发男人。
他很敏锐,在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后朝我点了点头,好吧,虽立场不同,但我明白他并不是恶人,相反恶人应该是我们才对。
至于刚刚那个少女,就是前不久让林太郎铩羽而归的某人吧,记得那一天早饭时林太郎兴致勃勃地说,诊所要是再多一个孩子就好了。
他出门的很早,却回来的很晚,带着失落与沮丧,看着林太郎那一副可怜的样子,我只好起锅烧火给他做了一顿宵夜。
森鸥外:“呜呜,还是绘音酱最好了。”
我:“好啦,林太郎,不差这次,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
本来我这只是安慰人的话语,但没想到会有变得灵验的一天,不久的后来,林太郎又捡了只黑漆漆的正太回来。
*
那依旧是个无比寻常的一日,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林太郎不是自己一人回来的,走进玄关后,我才发现,他的肩膀上扛了个湿漉漉的、浑身缠满绷带的少年...绷带成精?
所以您已经不是单纯的萝莉控了吗,这就上升到双性了吗?!我很震惊,我想开口质疑,但是我不敢说。
“啊,绘音酱。”森鸥外朝少女招了招手,“过来帮我扶一下。”
“好的。”我和林太郎一起将昏过去的少年抬到了医疗室的病床上,此时我才意识到,咦,爱丽丝呢。
我扭头看了看,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看到爱丽丝的身影诶,是在楼上吗,可是林太郎都回来了她怎么还不下来,我有些担心,然而刚准备起身就被林太郎叫住了,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
“在想爱丽丝吗,她有事去忙了,好了,来搭把手绘音酱,我要重新给他上药。”森鸥外说。
这样啊,我点头,看来林太郎单独给爱丽丝安排了任务,那确实没什么事了。
我相信爱丽丝的能力,不过话说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明明我一直都坐在大厅,难道看书看得太投入了以至于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如果真的是那样,得改啊,我心想着。
我一边帮林太郎扶着少年,一边一心二用想爱丽丝事情,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
难得见林太郎对一个伤患这么上心,所以他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嘛,或者说——他也是一个异能者?
总不能真的是林太郎xp发生了变化吧,那也太离谱了。
只不过在看清少年的正脸后,我觉得我这个想法好像也没那么不切实际。
虽然右眼被缠上了绷带,但从剩余外露的五官便可以看出,这个家伙的外表绝对可以达到让年轻女孩们着迷的程度,当然,也足够令各种变态们痴迷。
然而在林太郎逐渐拆下他身上的绷带后,我对他的印象就从漂亮的男孩子转变为了偏执的自虐狂。
这具十几岁的身体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旧伤累新痕密密麻麻不间断,道道狭长的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一般爬满了他的胸前与后背。
鞭痕、烧伤甚至还有子弹贯穿透的伤口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
此外,让人极为不容忽视的就是他手腕上大大小小的刀痕,原来真的有人喜欢反复自残啊,我小小的倒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我对眼前少年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我遇到的异能力者基本上都是那边的文豪,并且还都带有明显的属于那个世界的特点。
比如,森是医师,江户川会推理之类,那么眼前这个爱好自残的小朋友会不会是那个曾五次自杀,直到最后一次殉情才成功赴死的某位大文豪呢?
话说他这是不久前刚刚跳河自杀了嘛,我记得横滨的内河只有一条河鹤见川,然而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由于政府的不作为导致那边长期无人治理,各种化工材料什么的都毫无节制地往河里排放,如今鹤见川的成分大概都赶得上一个元素周期表那么丰富了。
咦,想到那条河,我就打了个寒颤,所以我现在扶着的是个刚被元素周期表浸泡了的“尸体”吗,我表示需要一双一次性手套。
“不直接用我的异能吗?”看着林太郎从药剂柜里拿出医用吗啡注射剂,我不由开口询问,往常都是我的高浓度蓝玫瑰直接代替麻药的。
“这就是我带他回来的原因哦,绘音酱,你可以试试你的能力在他身上起不起作用。”森鸥外一边将两毫米粗的针管插进试剂瓶里,一边耐心地对绘音酱说道。
是会不起作用吗,我一只手扶着少年,一只手伸进兜中,那里有每天早上爱丽丝给我梳头时收集的落发,我本想要试验一下林太郎的意思,却发现我变不来花了。
诶?异能失效了吗?
我惊讶地看着手中的头发,随即快速转头看向紧闭双眼的少年,瞳孔与肌肉都是正常的昏迷状态,但异能却依旧有反应,是我做不到的程度,那么这到底是一种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还是说,少年的异能是可被动触发的呢。
那么,如果不碰他的话。
我缓缓将他放平,然后抽回了扶着他的那只手,虽然变化有点缓慢,但这次我可以变花了。
与此同时,我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预感——哪怕玫瑰存在,我的异能也无法在他身上发挥作用,毕竟就连异能主体本身都能被他直接抑制,那么异能造物就更不用说了。
我抬眼看向一旁的林太郎,只见他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吗,我感叹到,怪不得林太郎会亲自将他抗回诊所,这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黑发少年,一个异能世界里的绝对反异能者,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个人间bug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