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有人都在说一个事情, 你会选择相信大家,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哪怕没有人赞同你?
瓦西莎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所有人都在和她说奥列格与亚历山大不见了, 不再会回来了。最初的时候她还会很愤怒的, 像一只丧子的母狮一样让人住口,但在长达半年的时间中, 她已经学会了沉默, 逐渐开始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悲痛的事实。
直到前两天, 有人喊她去警局, 说她的孩子找到了。
着对瓦西莎来说是一个梦一样的好消息,她几乎是风一样的冲去了警局, 惶恐不安的期待着这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梦。
然后她就见到了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折起来厚厚一叠, 翻开长长一封的信,滔滔不绝的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经历,每句话都在安慰瓦西莎自己过得很好,请不要为我与亚历山大而担忧,我们马上就能回来了。
瓦西莎走出警局的时候是恍惚的,那封信在她无意识之间已经被攥成了一团, 她恍恍惚惚的想,她得重新铺一下床, 好好打扫一下卫生, 还要一罐子的糖果,然后接住往她怀里来的孩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不能在他们面前哭出来, 妈妈永远都是坚强的, 相拥痛哭可不是瓦西莎的性格,她要坚定的严肃起来,让两个小屁孩知道自己的安全是多么重要。
琴酒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是在安娜的监察之下,故事么……自然也是编造的了,他们这段经历可不是能在信里写出来的,甚至不能和瓦西莎说,知情者寥寥。
实验所破灭那一夜,琴酒和亚历山大对准法斯特开枪的动作不可谓是不干净利落,把他们带回克格勃下属的那个小小基地的时候,安娜就和他们开展了一场成年人的对话,得到了他们肯定的回答与还希望回到瓦西莎身边一段时间的回答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们还可以在瓦西莎身边待三年,只是每年暑期的时候,安娜或者瓦西里会从莫斯科到这边来,以确保他们别忘了自己的未来。
他们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哦,还有莎朗,她的归属到底是一个大问题,安娜本想将她留在基地里,但莎朗也想过段普通人生活的想法同样坚定,于是在问过亚历山大与琴酒之后,莎朗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至于瓦西莎那边?到时候屁股要挨打的只会是亚历山大,笨重的小熊对这个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反正都要挨打,不告诉瓦西莎他们给她带了个惊喜要挨打,因为这段时间的失踪也要挨打,亚历山大无所畏惧。
何况莎朗对自己讨家长喜爱度的本事也很有认知,没有人会讨厌莎朗的,何况是在亚历山大嘴里被说成世界上最好的妈妈的瓦西莎,莎朗如此自信。
晃晃荡荡的车里,载着三个小孩,摇摇晃晃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
安娜正在抽烟,或者说室内所有人都在吞云吐雾,季米特里一进来就被满屋子的烟熏气呛了个仰倒,捂着鼻子在里头找到安娜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出来一下。
推开门时的冷风卷走了安娜身上的烟草味儿,解决了菲尼克斯实验所后,虽然有个人乘坐直升机逃跑而狙击手没把它打下来,但那不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行动目标,因此只是被上级草草的骂了几句就被放过,因此大家都懒散极了。
懒洋洋的翻开季米特里递给她的文件,安娜扫了一眼就跳过前面那些褒奖或批评,看见实验体后终于认真下来,逐字逐句的看过去。
“长期追踪观察……啧,哪有天天被监测观察的普通人,又不是不回来了,总有那么些人烦人的要死。”点评了几句这句话的神经质后,安娜继续往下看去。
“现派遣安娜·罗曼诺夫娜·冈察洛娃,瓦西里·季米特洛夫·彼得罗夫,去往北贝加尔斯克……什么东西?终于有人疯了吗?”不可置信的前后翻了翻,安娜盯着那几行字,感觉自己像不认识字了一样,指着那行字问季米特里是否知道上面在写什么。
“没有看错,为了奥列格与亚历山大与莎朗,上面决定把你和瓦西里派过去,具体身份我不知道,但是你们是必须要去的了,我就是来通知你这个的。”拍了拍安娜的肩膀,看安娜都快变成黑白石膏雕塑,季米特里叹息一声将本子抽出来,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
“时间,三天之内,三天之内你们就得启程。”
不管安娜到底是个什么心情,第三天的时候她还是拉着瓦西里坐上了去北贝加尔斯克的车,却在车上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伊莲娜?我记得你应该在美国那边出任务?任务完成的如何?哦天我可没想到你也会在,或许你是搭个顺风车去路上的什么地方?那可真是太欢迎了!”
被她喊做伊莲娜的女人依旧在看窗外,却像有预知一样的稳稳接住了扑到她怀里的安娜,带着一丝不满的弹了一下安娜的额头,方才回答她那连珠炮一样的问题。
“我在美国那边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你们忙着实验所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回来了,让我看见你的惊喜,更是让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无比的忧伤!”捂住心口装模作样哀叹了一声,伊莲娜迅速收起自己的不正经,回答后面的问题。
“我不是搭顺风车的,我的目标也是北贝加尔斯克,昨天晚上被突然加进名单的,我想或许是因为那个……叫做莎朗的小女孩儿?”伊莲娜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加进来,只是她一向服从命令,只有现在才表达出来一点自己的疑问。
“那不重要,他们三个都是很乖巧的,想到我在北贝加尔斯克的未来有你而不是只能看见瓦西里,我就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天知道每天都得看见瓦西里是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到,瓦西里拎着箱子刚钻进来,听见这番话故作凶狠的吵闹起来,说安娜再不给他道歉,他就把安娜的箱子扔到车外去,又是引起一场安娜与他之间的对决。
结局自然是——瓦西里惨败。
——
瓦西莎对着镜子收拾好了自己的发型,又反复走上阁楼看卫生是否恰当,期间还夹杂着无数次的打开那封信确认是不是真的,日期又是否是今天。
不怪她如此慌张,这太像梦了。
太阳一点点走下屋檐,月亮一点点爬上枝头,瓦西莎开始紧张开始不安,直到从窗户里看见警局来人敲响了她的门,她起身冲过去开门的路上,跌跌撞撞还被椅子绊了一下。
门打开了,她心心念念的两个孩子手牵着手站在门外,瓦西莎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她的情绪和表现。
她本想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牵起他们的手,给他们一人赛一颗糖果,在暖乎乎的壁炉边上告诉他们今夜有蜂蜜苹果派,还有热红茶,木柴在炉子里噼里啪啦,他们坐在一起是那么美好。
但这种东西是不能自己控制的,眼泪在一瞬间就充盈了眼眶,然后大颗大颗的滚下来,瓦西莎蹲下来抱住亚历山大与琴酒,突然才知道自己过往情绪的歇斯底里都不过是被压抑过的,所有的悲伤与不安,所有的惶恐与愤怒,都被极致的喜悦给冲垮,肆无忌惮的混在眼泪里发泄出来。
可能哭了很久,可能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崩溃,瓦西莎终于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擦了擦眼睛站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琴酒的银白头发与因为羞涩站的有点远的莎朗。
一声惊叫在嗓子里差点被发出来,好在瓦西莎迅速想起了琴酒在信里说过自己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瓦西莎想了很多残疾之类的,甚至想好了该如何安慰她可怜的奥列沙宝贝,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变化,她险险的把惊叫咽回肚子里,转而把目光投向莎朗。
“这位是……?”瓦西莎疑惑的望向莎朗,从迷路的女孩想到同样的受害者,尤其是看见莎朗面上的瑟缩时,心里更添了几分怜惜。
“是莎朗,莎朗·温亚德。”亚历山大回头看了一眼,示意瓦西莎蹲下来,将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跟我们一起逃出来的。”
是的,琴酒给的理由就是拐卖这么简单,毕竟这段经历说是拐卖似乎也没什么不正确的,只是省略了太多细节而已。
哦!瓦西莎心里的怜惜更上一层楼,她走上前去握住莎朗的手,半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可怜的孩子,请不要难过,你可以喊我瓦西莎妈妈。”
“感谢你的包容,夫人。”莎朗回抱回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露出一个天使一般可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