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乌丸莲耶来说, 这是糟糕透顶的一天,乌丸莲耶讨厌意外, 尤其讨厌能危及到自己生命的意外。
对于法斯特来说, 就是非常不好的一天了,他知道自己随时会引来克格勃,但没有想到被他引来的克格勃是如此的莽撞冲动, 一上来就炸掉了他半个楼!
警报急促的闪着红光,发着尖锐的尖叫声提示这边的危险,日常的照明灯光闪了几下后也不堪重负的熄灭, 只剩下警报在顽强工作着,红光照过下面每个人的脸, 乌丸莲耶的脸黑的可怕。
他只会想是谁走漏了消息,他到达的消息是除了法斯特之外无人清楚无人知道的, 底下人最多知道来了个大人物, 得把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爱好给收拾好,不然引起大老板的厌恶, 实验所可能会缺少一些投资, 而没钱的实验所迟早有倒闭的风险。
阴沉的双目看向那边还停留在暴怒状态中的法斯特, 乌丸莲耶相信不是法斯特,毕竟法斯特科学变态的邋遢形象实在深入他心,他没有理由帮克格勃炸掉这儿,他什么利益都不会得到的。
但乌丸莲耶有一百分的猜疑和谁都不信,法斯特表现的暴怒也被他归类为演技真好装的真像, 而且……乌丸莲耶扫视了一眼面上明显带着迷茫的三个实验体,心里已经做好了抛弃他们的准备, 他是绝对不会带上法斯特的, 法斯特是泄露他身份的卧底的概率太大了。
心念急转之间, 乌丸莲耶已经规划好了逃跑路线,或者说他的逃跑路线一向都很完善,只是没想到这次真就这么巧被用上了。
法斯特还在那边骂骂咧咧,扫射范围从暗处不知名的敌人,到暗处不知名敌人的父母祖辈,词藻质朴简单,语速虽然快但骂的相当清楚,深刻简洁的表达了法斯特此刻发自内心的愤怒。
“法斯特。”乌丸莲耶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指环,斟酌着喊了法斯特一句,看法斯特停下暴怒发言,转过来听他讲话,毫不愧疚的对法斯特发送了真实的命令与虚假的逃生路线。
“我来的地方,有一架直升机,还有一直等待着的直升机驾驶员,你带着他们三个实验体去那边,务必把他们保护好,我不希望看到什么损失。”
都是真的,只有安全是假的,乌丸莲耶敢肯定克格勃已经包围了那架直升机,法斯特只要敢上去就能立刻就被捆起来,而他则可以从克格勃不知道的一边逃跑。
多么诡诈的乌丸莲耶,可怜的法斯特又有什么理由来不相信他呢,只能一边骂克格勃一边带着实验三人组朝那边跑去,没有看见红色警报灯下,乌丸莲耶脸上又可惜又喜悦的扭曲笑容。
如果让法斯特看见,他就懂了,但奈何乌丸莲耶的声音实在太沉痛又严肃,又很符合过往的人设,愚蠢的法斯特便信了。
琴酒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还不能进反驳两句就被法斯特压低声音喊闭嘴,有多余的体力别发表多余的意见,逃跑才比较重要。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暗中,乌丸莲耶沉重的表达了哀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漆黑的楼道就像可以吞噬人的怪兽,法斯特的疾言厉色确实有在第一时间把他们震慑住,茫然的跟着法斯特一同奔跑,但琴酒逐渐回过味儿来了。
他们是被拐卖而来的,他与亚历山大都是合法的俄罗斯公民,莎朗虽然不是,但她可以是,身为被迫害者的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法斯特?明明现在才是回家的最好时机不是吗?
“法斯特。”琴酒停下了脚步,顺带拉住了旁边的莎朗与亚历山大,语气平缓的喊前方的法斯特。
“是想要回家去吗?”出乎意料的,法斯特远比琴酒了解他们,琴酒刚喊住他,他就转过身来,毫不意外的问出这个问题。
就像礁石伫立在黑色的海里,海面风平浪静,礁石下却被汹涌的海波拍打着,一只海鸟贸然闯入海面上想要抓住那条鱼,自己却悄无声息葬身在平静的海面之下,而海面,依旧风平浪静。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并不算短暂的相处里,琴酒已经摸通了该如何与法斯特说话,也学会了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法斯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现在无法强制的带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要他们不想,他们可以拖到克格勃来这里,但法斯特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拖延,他必须得离开,为此收到琴酒的掣肘。
“奥列格,你赢了。”最终是法斯特在这一场简短的对话里宣告了认输,“回你的家去吧,我们……后会有期。”他的声音又低又阴森,像一条毒蛇在暗中窥伺你,一击不中于是游离开,藏在背后时刻等着在不知道的地方再来一击。
“再不走的话,你就要被追上了吧?”莎朗的听觉一向很好,似乎有隐约的人声和喊叫在楼层之下传来,可能是实验所内部人员的逃窜,可能是来抓人的人,莎朗不确定,只是可以看法斯特吃瘪的话,谁不喜欢呢?
法斯特暗暗咬牙,在心里做好了出去之后的未来,一系列恶毒又阴森的计划,最后都化作一声后会有期,便继续沿着漆黑的楼道寻找那条逃生的通道。
可怜的法斯特,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放弃了,未来之未来的计划只能在心里多演练几遍,带进地府里头再对着恶魔诉说了。
亚历山大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刚才停下来的时候就在发呆,琴酒能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是他在颤抖吗?不,并不是,或许是他握住的那只手在颤抖,连带着他也感到了一丝颤意。
“奥列沙,可能那管镇定剂过期了,不然我怎么会掉进幻觉里,还是一个有你的幻觉。”
对于亚历山大来说这或许真的是一个幻觉,如此长久的困扰着他们的噩梦,回家这个词就像是掉在驴面前的胡萝卜,看得到但永远追逐不到,谁也不知道驴是否能吃到胡萝卜,就像他们不知道回家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是否是一个奢想,只是为了让自己别倒下去而捏造的奢想。
莎朗一向是最会调节情绪的那一个,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狂喜,听见亚历山大如此言语后一个飞扑扑到他背上,压的亚历山大一个趔趄,在他耳边相当喜悦的,相当大声的告诉亚历山大:“愚蠢的小熊!我现在怀疑镇定剂是不是真的过期了!让你有如此打破现实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的声音又猛地低了下来,像一缕春风一样轻轻抚慰着饱受伤害的所有人。
“是真的可以回家啦,法斯特放弃了我们。”
亚历山大一直就知道不是幻觉,但这太像幻觉了,莎朗算是为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的眼睛一点点明亮了起来,在不可置信的看向琴酒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他一个飞扑把自己挂到琴酒身上,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挂着一个莎朗,两个人的重量直接把琴酒给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现在也觉得是个幻觉。”亚历山大的声音闷闷的,琴酒感受着湿润的水渍在胸前的衣服上晕开,伸手抱住了他,顺带拍了拍被亚历山大带动起来一起开始哭的莎朗。
嘈杂的人声纷至沓来,刺破黑夜的手电筒有效的让琴酒在看见灯光的那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半晌后感觉身上的重量被什么东西拎起来,睁开眼睛后就看到亚历山大笔尖还红彤彤,就被拎着后领子站起来,而拎起他的那个人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也拎起来。
琴酒自己站直了。
瓦西里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人,看描述非常符合约瑟夫所说的三个实验体的形象,只不过他还有点儿不确定,尤其是在看见琴酒眼底隐含的戒备时候。
“做个自我介绍吧,瓦西里·季米特洛夫。”
琴酒盯着他,还有他伸出来的手,略带迟疑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奥列格。”
“好了,孩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那个把你们从温暖的家带到这儿来的家伙,他是往那边去了吗?”两只手紧紧相握,瓦西里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楼道,毫不意外的看见了被撞得乱七八糟的一些设施。
“我有同伴在上面等他,我可不希望他白等一遭。”
顺着光照亮的地方,琴酒点头确认瓦西里说的话,换来了瓦西里的哈哈大笑,和一个温暖的拥抱。
“恭喜你,我的孩子,你们回家了。”
另一边的法斯特刚刚跑上天台打开直升机的舱门,就看见安娜正撩着裙摆坐在驾驶位上,旁边是死狗一样被丢着的驾驶员,看见他之后轻松的跳下来,对着面色惊恐了片刻复又冷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法斯特,轻轻举起了手中的枪。
“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