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猫咪柔软的爪垫抚了一下心脏，沈问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陷下去一块。那只猫咪却无知无觉，还试图将自己软乎乎的小脑袋也靠上来，在陷下去的那一块蹭上几下。
他有强烈的意愿，想要把这只小猫用力揽进怀里，但又害怕自己的动作吓到对方，于是只好压下心中的欢喜，只透露出万分之一的热烈，轻轻说道：“那就好，因为我也喜欢在小兰总身旁。”
沈问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兰泽的错觉，他感觉沈问看起来心情好像也比寻常愉悦几分。
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信件结尾那句话而感到生气，兰泽悄悄放下了悬起的心。
“我是想，”兰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换题又转移回了柳向东的身上，他目光看向那封没写完的信件，然后说道，“他还是应该回来的。”
“为什么？”沈问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但还是问道。
“因为这里有属于他的东西，他应该拿回去。”兰泽认真说道。
虽然他确实是鼎盛科技的老板，但他对于自己这个身份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柳向东回来拿回属于自己的成功和荣誉，也许会给鼎盛科技带来不小的损失，但兰泽依然希望他能回来。
不光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反派任务，还因为他觉得，本来就该如此。
“那你有想过，他为什么不肯回来吗？”沈问将兰泽的信纸整理好，放回到书桌上，不疾不徐地问道。
兰泽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然后猜测道：“大概是对这里很失望，不想再见到我们。”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换做是他被踢出了本属于自己的项目，大概也不会因为对方陷入僵局而愿意出手相助。如果非要说的话，这也是宋康孝当时一意孤行应该承受的后果。
可是兰泽想让柳向东回来，却并非和宋康孝秉持着相同的原因。
“可是如果他回来，是可以将项目从鼎盛科技手中拿回去，按照自己的思路圆满完成的。”兰泽的语气很是坚定，“我相信他。”
“他也许并不知道这一点。”沈问看起来只是随口说了这样一句，然后便转身，轻飘飘换了个话题，“时间不早了，小兰总是不是该休息了。”
兰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居然已经十点半了。虽然沈问转过身去并不能看到自己的动作，但兰泽还是点了点头，“嗯，是该休息了。”
沈问已经洗完澡收拾利落，但兰泽还是在客房洗漱的，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微妙心理。
兰泽收拾好之后，穿着柔软的拖鞋进了卧室，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沈问正在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好像没有听到兰泽进屋的动静。
兰泽的脚步莫名就放得更轻了一些，也许比一片羽毛落到大雪上还要轻。他缓缓靠近沈问，然后在距离对方只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停了下来。
兰泽弯腰，像端详一件艺术品一样仔细观察着沈问的模样。
也许是今天没有使用吹风机，沈问的额发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发尖还坠着小小的一滴水，在柔和但明亮的灯光的照射下，好像在闪耀着一点点光。
沈问的眉眼很好看，他的脸无疑是英俊的，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侵略性，而是柔和的、清隽的，尤其是闭眼的样子，让人不禁想要在脑海中描摹，试图永久记下眼中这副面容。
视线从眉眼下移。沈问的鼻梁很高挺，兰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像试图比对一下谁的更胜一筹。
没有得出答案，于是小妖怪继续向下。也许是刚刚洗完澡的原因，沈问的唇色好像比以往要红一些，甚至连上下唇的轮廓都更加分明。
兰泽看到眼前的唇好像微微动了一下，突然想知道如果自己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动作比想法还要灵敏，在兰泽意识到之前，他已经这样做了。
可能是怕沈问发现，又可能是潜意识里也觉得这个动作太过逾矩，兰泽只是轻轻亲了一下沈问的嘴角，然后便飞快离开。
兰泽一瞬间站直了身体，然后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沈问，想要仔细确认他的反应。
没有动静。
呼－－
大概是睡着了，没发现。兰泽感觉到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在一点点安心地回落，他悄悄舒了一口气，但好像，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小失落。
他等心绪差不多完全平复，确认自己应该不会露馅之后，回退了两步，然后放重了脚步，假装自己刚刚走进来。
兰泽站到沈问面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轻轻戳了戳沈问的肩膀：“睡着了吗，去床上睡吧。”
沈问睁开眼睛，看向兰泽。
在看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时，兰泽下意识觉得沈问好像看透了自己。但沈问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像是刚刚从短暂的打盹中醒过来，柔声说道：“好。”
“今天感觉怎么样，还不舒服吗？”沈问一边从床的一侧掀开被子，一边问道。
兰泽按下窗帘的遥控，一边回道：“没有了。其实也不是很严重，我只是很想有人陪着。”
他想要尽量减轻沈问对自己的担心，但又不想他因为放心而就这样离开自己。
心里有些纠结，他简直就差说出－－我只是很想有你陪着。
沈问好像安心很多，点了点头，他看着兰泽，似乎带了几分坚定说道：“放心，我在这里。”
兰泽没敢直接去看沈问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应了一声，也许是“好”，也许是“谢谢”，又也许是旁的什么。
心中的暖流存在感太过强烈，他几乎丧失了对语言系统的把控。
直到灯光熄灭，两人躺到床上互道晚安之后，兰泽的心依然是雀跃欢喜的。在书房和沈问聊过之后，兰泽本打算趁睡觉之前的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路，然后捋顺一下信件的内容，确保自己传达的信息能够让柳向东愿意回来。
然而他现在闭上眼，脑海中全都是粉红色的泡泡，耳边不断回响着沈问的那句“我在这里”，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他还记得自己触碰到沈问唇角的感觉，他的唇上好像还惨留着当时的触感和温度，软软的，好像还……麻麻的。
要是能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只是担心会被发现。
不是……小妖怪的理智突然上线，在脑海中严肃地告诉自己，正确的想法应该是反思自己冒犯的行为，并且不能再犯，而不是遗憾自己没能随心得逞！
可是……兰泽动作轻悄地侧过身，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他试图不动声色地加重一点呼吸，这样就可以闻到沈问身上的味道，清冷干净的，莫名让人安心。
某一刻，兰泽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小变态，他顿时屏住了呼吸，然后极不情愿地背过身去，自己和自己天人交战。
然后在极度纠结的情绪中缓缓睡去。
－
沈问的灵体在玉尘府邸的后山灵泉歇憩，或者说，是在竭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兰泽的心跳混乱无序，而沈问却也丝毫不比他好上半点。兰泽靠近过来的时候，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心力，才压下自己想要吻回去的冲动。
不，天也不知道。
沈问听过太多坐怀不乱的历史轶事，此前并不觉得那些人如何如何，现在才发现这也许确实是一件值得传颂的事情，因为难度太大。
“哟，回来了？”一个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沈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没有应声，老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小家伙表现怎么样，第一个任务快做完了吗？”
“快了。”沈问眼角的明橙色风纹逐渐从浓郁的颜色缓缓变淡，最后只剩一个轮廓。他此刻的容貌比兰泽识得的那副还要俊美，确如天上仙。
“让我看看他状态怎么样。”老头说着就要掏出窥天镜，却被沈问一抬手悄然拦下。
“别看了。”沈问说道。
“为什么别看，我看看怎么了？”老头胡子眉毛都一大把，此刻却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又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不成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吗？”
“槐丰。”沈问居然直呼这老头的名字。
老槐树意识到沈问是认真的，又想了想自己刚刚随口跑火车的话，浮夸地皱起了眉，“不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老头一双灯豆一般地眼睛来来去去在沈问身上逡巡，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些许端倪，最后他眯了眯眼睛，然后突然靠近：“是不是跟你有关，你干什么了。”
沈问闭了闭眼睛，最后只吐出一句，“你别管。”
老头一下子就笑了，沈问向来讲理，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任性的话。老槐树哈哈一笑，右手抚上了自己老长的胡子，然后摇摇脑袋说道：“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明明一个有实际意义的字都没有，却偏偏每个音节都仿佛扣到了沈问的耳膜上。
最后忍无可忍，沈问一挥手，将老槐树的窥天镜收入袖中，刻意压低声音说道：“等第一个世界任务结束再还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