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仙女前辈没有戴着面纱,玉颜毫不遮掩展示,鹤骨松姿的气质非常贴合她清冷高洁的容貌,眉宇浓淡适宜,鼻梁高高,鼻翼巧巧,唇若朱砂,叫人好难移开视线。
江幼贻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仙女穿的衣服很有特色,上面绣的法阵图很难模仿出来,还有那一双叫人心悸的眼睛,竟是深蓝色的,微微一瞥勾人心魄。
“怎么,想拜我为师……”
想!
也不知是这话太能蛊惑人,还是被仙女前辈的容貌所诱惑,江幼贻竟鬼使神差地走近。
她的心不正常地跳着,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眼前的景色忽然模糊一片,片刻失明足以叫她愣在原地,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江幼贻揉了揉眼睛。
再次睁开时,发现四周的环境变了个样,空空荡荡的周围被一层迷雾遮住,她面前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本书籍,江幼贻疑惑:“莫不是还有一层考验?”
江幼贻听说过障眼法,修士以灵石结阵,或以天材地宝作为阵眼,便可制造幻境,幻境强弱根据修士对阵法的理解和布阵所用的材料,据史书记载,上古大阵能以天地之力诛杀数位神魔,真假不知,毕竟她没有见过能控制天地之力的修士。
江幼贻拿起书籍,封面无字。
她翻开一页,瞳孔遽然一缩。
第一页是人物介绍,韶华真君、也就是商黎,她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而男主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
往下一看,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不过是垫脚石的天才反派,江幼贻嗤笑:“哪个狗东西编的书籍?”
【不是编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为撰写出来,而你就是最大的反派,因为妒忌商黎而堕魔,从此万劫不复。】
苍茫的声音是从江幼贻脑海里传出来的,她环顾四周,冷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藏头露面?”
【我乃天道,耗尽能量助你觉醒脱离死亡命运,不过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因为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江幼贻可不信这些,她把书丢在桌子上,说:“道玄宗便是如此收弟子入门的,竟学起人界的神棍装神弄鬼?”
【你若不信,便自己亲眼看吧!】
江幼贻还没想明白亲眼看是如何看,四周的景色又开始变化了,迷雾驱散,变成冰天雪地,到处围满了人,都在看着身着红衣的江幼贻。
江幼贻感觉胸口钝痛,低头一看,有一把剑扎了进去,这把剑通体为冰,剑身为鳞,剑柄更像一截一截的冰块组合起来的,上面染了鲜血,正一点点顺着剑身滴在雪地上,画出不规则的斑点。
江幼贻抬起手,衣袖是红的,掌心也是一片血红,连原本晶莹剔透的指甲也是红的,仿佛是死人才穿的艳红,好在死后化作厉鬼索命,她素来不喜这种红,不吉利,可自己为何要穿……
“哇!”
来不及细想,她口吐鲜血。
胸口的刺痛是那么的真实,江幼贻摸了一下冰剑,割手的冷感也是如此真实,又抬眼一看,她不可置信地僵住了。
胸口这一剑竟是仙女所赐。
“我几次三番对你手下留情,可你却屡教不改,杀戮成性,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今日便了却性命,来世望你好好做人。”面前的人冷若冰霜,眼底毫无情感色彩的波动,一身白衣与雪相融,漫天雪花落在黑发上,唯有红唇是最热烈的色彩,却诉说着最残忍的话。
江幼贻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恨不得自己死掉,她不明白,刚要开口询问,但是胸口的疼痛令她又一次吐了血,血液灌流在咽喉,使她咳了又咳。
然后,她竟然笑了起来。
“是我屡教不改吗,哈哈哈,可是常言道,师之道解惑之,教不好便是师之过,我今日入魔,可全赖师尊赐予啊!”她虽笑得癫狂,却有说种道不明的没落与孤独。
江幼贻摇头,这不是她,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对人声嘶力竭,更不会穿一身红。
她接着说:“师尊,明明是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明明是你从来都不曾听我讲话,又真是我屡教不改吗?”
“师尊,我没错,我只是错在不该信任你,不该……”明明那人不是自己,可心里的窒息感快让江幼贻死了,她的四肢比这冰天雪地都要来得冷。
“冥顽不灵!”
商黎亲自抽出剑,喷涌的鲜血把江幼贻体内最后一丝温度给带走了,她双腿无力跪在地上,目光失去光彩的一刻,把商黎漠然的神色印在脑海中,让她从身到心一起冷却。
她好像没心跳了,江幼贻在这一刻变成她,感受着她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死都不能明目感觉简直让她难以呼吸。
四周景色再次变化。
大家看着江幼贻跪在商黎面前,完全没有发现异常。有人笑着说:“修士之间不必如此拘束,不用行跪拜礼,唤一声师尊即可。”
江幼贻还是跪着,没有动的意思。
大家满意点头,他们从来没见过态度如此恭敬诚恳的人,即使此人神元差了点,他们亦可不去计较。
“起来吧,我收下你便是。”
清冷的声音让江幼贻迷茫抬起头,失去焦点的瞳仁逐渐恢复光彩,可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有点分不清刚刚的一幕是不是幻觉。
“女娃娃,还不快叫师尊。”江幼贻身后的男子提醒一声。
江幼贻后知后觉看着商黎,无论是眉眼还是神态,都和方才幻境里杀死自己的女子一模一样。
她又怎么能拜她为师?
她站起身:“我……”
“女娃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男子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你刚刚比试完,应该是累了,不如真君先带她回院里休息吧!”
“恩,那我先告辞了。”
大家根本不给江幼贻说话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师徒身份给坐实了,商黎拜别众人后,就带着江幼贻离开主殿,门口等待的茵曼在见到商黎时明显一愣,等回过神后才不好意思地站到江幼贻身后。
“小姐,她是你师尊吗,长得可真姣丽。”茵曼也只敢悄悄看一眼,毕竟总盯着人瞧挺不礼貌的。
蛇蝎美人罢了!
本来江幼贻对仙女前辈还挺有好感,现在是荡然无存了,且不说自己的未婚夫喜欢她,日后还得尊称她一声师尊,毕恭毕敬,端茶递水。
这对江幼贻来说是折磨。
“那个……其实我……”江幼贻捏紧裙摆,又试着开口解释,可商黎冰冷的目光仿若那把冰剑一般悬在胸口前,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拿着。”商黎见江幼贻欲言又止,以为是不知如何去别院,便分别递给二人一叠的灵符,“这是飞行符,到凝神期前先用着。”
茵曼眼神一亮,她见江幼贻杵着不动,便替她接过灵符,说:“多谢仙长!”
商黎把目光放在愁眉不展的小徒弟身上,此时的太阳正好西落,染红天边的余晖照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是那样的岁月静好,但商黎却微不可察地叹息。
这轻微又毫无征兆的叹息,江幼贻倒未曾注意,心里想着旁事,已经抓狂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商黎垂眼,衣袂轻甩间便飞向高空,冷淡的声线回荡:“你二人随我来。”
“小姐,我们快跟着。”茵曼见人越飞越远,急忙分一把灵符给江幼贻。
“唉!”
江幼贻一声叹息,只能另寻办法。
她接过灵符,教茵曼如何用符,而后自己催发灵符中蕴含的灵力,符芒一闪,化作点点星光,双脚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失重感令她身形微晃,和被人带着飞翔不同,她想往哪里飞全凭自己的意念。
江幼贻看了一眼手里的灵符,符文线条都是一气呵成,相当流畅,陈家炼制的灵符和她手里的灵符相比完全不在一个阶级。
韶华真君,真不愧是天才之中的翘楚,想超越这样的人是何其难,也难怪天道说自己会因为妒忌而入魔。
江幼贻知道自己好胜心很强,光是被“师尊”这样的名头压着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更别说一辈子超越不了商黎,她来道玄宗就是一场笑话,也难怪众人嗤笑她。
许是商黎放慢飞行速度,江幼贻不一会就跟上那白衣倩影。她们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别院,院子不大,左右各一处房屋,中间是主卧,四周种了许多梨花树,到处都是梨花香,外墙明明刻画了阵法图形,却又毁掉了,坑坑洼洼很是难看。
院中小径和石灯笼都以玉、金所铸,在夕阳的衬托下就显得非常耀眼,而江幼贻住的房间可不是木床,是嵌着金丝边的银床,就连小小的烛台也是玉制,这里的每一处地方,可不得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江幼贻住在这里会浑身难受,她倒是没料到,商黎玉洁冰清的外表下竟会喜欢住这样土鳖一般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