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着狗,季青临站得不是很近,但他还是觉得,空气中流窜着些许微妙的不妙?
小珍珠看见他,都是兔子见到狼,耗崽子见到猫,奥运会级别的逃生速度。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轻拍狗头,若有所思,季梵希被他拍得,跟着节奏眨眼,在傻逼和装逼间反复切换。
我靠!不会吧?
季青恍然了个大悟,小珍珠难道是没认出来我?我长得就这么泯然众人?放屁!老子长得冥思苦想、冥顽不灵!街边贴膜的看一眼都能记俩礼拜!
黎雪阳见他半天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有点不解,试探着问:“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季青临确认,他失忆了,至于是故意的,特意的还是缺德带冒烟儿的,不重要,因为他准备将计就计!
季青临站得笔直,伸出一只手举到耳边,和头一起摇成电动雨刷,摇完还不放心,全手动摇了八下狗头,这才撒手。
季梵希被他摇的,一个眼珠子看天,一个眼珠子看地,耷拉出半截舌头,一时间智障和美貌并存。
黎雪阳:“……”
难道是个残障人士?太可怜了吧?虽然看不清脸,凭直觉应该是个绝世大帅哥,唉~果然上天是公平的,没有人拥有完整的人生。
他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给对面人和狗做了个法事,然后掏出荧光笔和便签纸,喃喃自语:“我了解、我明白,不要着急,其实我也不健全,我们可以慢慢来。”
季青临:“……”
季梵希偷偷扒拉他的裤腿:爸,我害怕。
紧接着,就见黎雪阳把写好的便签纸,贴在霍元甲胸前,“霍元甲,去跟叔叔打个招呼。”
霍元甲红宝石般的豆豆眼,从头到尾没敢看季青临,只好一瞬不瞬盯着季梵希,听到命令,蹬腿儿就朝狗头飞去。
季梵希怂得立体弱的全面,吓得转身想跑,被季青临拼命拉住,眼睁睁看着霍元甲站在自己头顶上,整只狗都傻了!
季青临从霍元甲身上撕下便签条,霍元甲被吓得倒退一步,差点从狗头上栽下去。
便签条不大,能写得字有限,只有匆匆一行:您好,这是我的鸟,请问可以看看您的鸟吗?
季青临:“……”
看鸟这槛儿是过不去了!
他拿过旁边小桌上的纸笔,龙飞凤舞写完,塞进季梵希嘴里,放开牵引绳,在狗耳边悄声说:“儿子,告诉爸爸的小珍珠,你是来相亲。”
很奇怪的是,霍元甲虽然怕他,但有点喜欢季梵希,一直站在狗头上,这边啄啄,那边蹭蹭,最后跟着返回。
季梵希走起路来像舞狮,颠得霍元甲摇头晃脑,一鸟一狗还挺好看。
主人很帅,狗很可爱,黎雪阳对亲家的印象还不错,当然,如果能看看鸟更好。
黎雪阳接过纸张,上面几大字写着:我!就!是!鸟!
小字注解:我叫季梵希,混血,有翅膀,留过洋。
黎雪阳石化了足足二十秒,盯着季梵希身上一对bulingbuling的大翅膀,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这真是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
别说智商了,脱氧核糖核酸都受到了侮辱!
黎雪阳红着脸,当机立断,“霍元甲!回来!”
季梵希在陌生人面前非常胆小,听见声音夹着尾巴就往回跑,霍元甲在他头顶上,幽怨回望黎雪阳一眼,扭脖子就跟狗头贴贴。
“霍元甲,你……”黎雪阳皱皱鼻子,他刚刚好像闻到狗身上有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
先别管这个,先把没良心的鸟抓回来再说!
黎雪阳撸袖子,走到季梵希面前,果然是条喷了春/药的,香喷喷的好狗!
他一点不反省自己也给霍元甲涂香水的行为,满心觉得是臭不要脸的季梵希勾引良家妇男!
你一只狗!勾引我家鹦鹉?!像话吗?!
有钱烧的,那么贵的香水给狗喷?!主人也是个暴发户,没文化,鄙视!
季青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黎雪阳心里,被骂出花来了,又想说话,又不能说话,只能任季梵希带着霍元甲,围着他转圈躲避。
季梵希也很喜欢霍元甲,感觉黎雪阳真要抓鸟,小声呜呜嗷嗷叫,把鹦鹉塞进肚子底下,两腿并拢遮挡,狗头杵进季青临腿间,开始装死。
黎雪阳疯了,既不敢扒拉陌生人的腿,也不敢直接扒拉狗头,只能喊霍元甲。
季青临觉得,这他妈简直是天赐的好机会啊!
他根本不想管狗和鸟,唰唰唰在纸上写好字,两手提在胸前展示:加!个!微!信!吧!
然后飞速打开手机,展开二维码,比他妈骨科医院门口要饭的都快!
黎雪阳被弄得狼狈不堪,一把抢过纸,写道:不加!还我鸟!
霍元甲从季梵希毛茸茸的腿缝里,钻出个头,突然开口:“嚯!嚯!老公!”
黎雪阳攥着胸口衣服,差点没晕过去!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痛我的心……(注1)
黎雪阳蹲下来,手指狗头,问霍元甲,“你到底看上他哪儿了?我让他改!”
霍元甲蹭着软和的狗毛,“嚯!嚯!漂亮!”
黎雪阳无言以对,气得直哆嗦,“你个鹦鹉还是颜控?可你是只公的啊?”
霍元甲压根不理他,光顾着给季梵希梳理毛毛。
季青临乐成个大呲花,在纸上又添一行字,慢悠悠递下去,上面写着:还是加吧,亲家,儿孙自有儿孙福。
黎雪阳大体上是个乐观的人,往好处想,霍元甲很高兴,并且恢复说话,还找了个狗老公,高大威猛,肉眼可见惧内,以后玩起来肯定很照顾鸟。
他蹭蹭鼻子,掏手机的时候,想起宋开的叮嘱,很听话拿另一部手机出来,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季氏天然海水珍珠养殖?”黎雪阳战术后仰,不明觉厉。
对方身上传来一阵阵好闻的香水味,没有混杂狗味儿,更纯粹,更清新,如暖暖的琥珀碎片围绕着他。
黎雪阳脸红了,有点上头。
但他心里微微觉得有点不妙,季氏?狗也姓季?人和狗都用着非常昂贵、少见的香水,不会是跟季青临有关吧?
他是个脸盲,被人骗着玩这种事,以前经常发生。
想到这里,黎雪阳再偷瞄一眼对方,身材高大挺拔,衣着看不出任何品牌痕迹,但质地精良,裁剪得体,手表不认识,但是一看就很贵。
季青临西装革履的影子,和身旁残障人士的影子,在脑海里不断重合,又相互排斥。
黎雪阳脆弱的心脏一阵狂跳,不能吧?不是吧?
无论是富淳还是讲商业课程的老师,对季青临的评价均是年轻有为,手辣心黑,老奸巨猾,很强,但不是个好鸟。
而且他也亲自体验过,来自季青临的压迫感,乌云压顶般,让人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种人,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幼稚、无脑、无聊的事情?
黎雪阳紧张地吃手手,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是季青临亲戚?季家男模基因强大,生只茄子都高八尺。
霍元甲可能跟狗腻味够了,觉得不会惨遭拖走,终于从狗肚子下蹦蹦跳跳出来,立刻被季梵希来了顿劈头盖脸的喜欢。
他跳到黎雪阳肩头,轻啄他的耳廓,亲昵地蹭蹭,仿佛惹老父亲生气的倒霉孩子,撒娇打滚认错。
黎雪阳很紧张,把霍元甲拽下来,紧紧抱在怀里,虚张声势地装作看手机。
他有个计谋,不管是本人还是季家亲戚,应该都对季青临这个名字非常敏感,而且通过观察,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根本不像听不见的样子。
黎雪阳怀中抱鸟,偷偷后退两步,突然出声喊道:“季青临!”
季青临沉溺在骗得小珍珠联系方式的得意中,完全不设防备,回头冲他摇手机,“唉~在这儿呢。”
说完,他立马发现不对,上当了!再看小珍珠,羞愤欲绝,气得脸色绯红,腮帮子鼓起,跟只小河豚似的。
黎雪阳不明白他接近自己的意图,心里只有两个字:快跑!骑上电动车跑!
小短腿儿像上了发条,跑得好似被汤姆追的杰瑞。
“黎雪阳!你别跑啊?!”季青临脚底下绕着好几圈牵引绳,踉踉跄跄往前跑两步,差点摔倒。
再看小珍珠,已经穿过草坪,钻入竹林,消失在小路尽头。
“我靠,这么能跑?”季青临眼睁睁见他跑得没影,尾气都没留下。
季梵希抱着他的腿,脑门顶住,嗷呜嗷呜嚎丧:爸,我媳妇儿被带跑了!
“起开!”季青临扒拉开他,“丢不丢狗脸啊,你媳妇儿?那你倒是追啊?”
季梵希双手抱头,哭的伤心欲绝。
季青临把小珍珠的微信备注改成:蒜蓉小海鲜?啾咪?。
然后蹲下来哄季梵希,“别哭了,爸爸有联系方式,追狗你不行,追只鸟还不容易吗?”
季梵希:“呜呜嗷嗷~~”
黎雪阳抱着鸟一路低头猛跑,边跑边给季青临改备注:意大利特产!
他就像一匹耐力极好的意大利灰狼,狼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真闹心!
宋开正跟门口大爷掰扯象棋呢,抬头就见黎雪阳开足马力,脸红扑扑,春色盎然地跑过来。
他心下暗想:霍元甲这是当场演鸟片了吗?怎么把小家主臊成这模样?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迎上去,把人接到车边,“先生,这么快?回家吗?”
“俱乐部缴费发/票有吗?”黎雪阳咬牙切齿。
宋开管着他一切事宜,连忙叫人从车里拿出合同发/票,“刚开好的,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黎雪阳把手机还给他,拿过发/票,“我去退钱,相亲相到狗了!”
宋开赶紧看霍元甲:你还好吗?
霍元甲扑腾着翅膀挣扎:“嚯!嚯!刺激!”
宋开:“那……是够刺激的。”
黎雪阳:“……”
黎雪阳忙着和俱乐部扯皮退钱,来回废好大劲才办理完,一打岔把加季青临微信的事儿给忘了。
宋开是安保老手,贵人们难免遇到不想留私人联系方式的时候,他一直备着手机,加了以后有什么骚扰,他来应付就成。
不过,这种事毕竟太少,手机利用率也比较低,一来二去,就用来做团购跟各地特产商户们联系。
他晚上打开备用手机,准备瞧瞧各位老板都有啥新鲜东西。
就看见整齐的老北京特产,老杭州特产,老济南特产,老石家庄特产……底下有个意大利特产?
宋开:好家伙,啥时候加了个跨国企业?
黎雪阳今天被气成那样,宋开压根儿没想他能加对方联系方式。
他强迫症当场发作,改成老意大利特产!走你,加入特产组豪华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