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顺着门缝涌了进来, 宋玉竹从床上惊醒,捂着嘴咳的撕心裂肺。
“少爷!楼下走水了!”宋全跑进来,背起他便往外跑。
木质结构的房屋烧的太快了, 一开门,火焰轰的一下扑进来, 直接把两人堵了回去!
“楼梯走不了。”宋玉竹连忙去开窗, 客栈的窗框到了冬季都钉上了, 根本推不开!
宋全咬着唇道:“这可怎么办呐!快来人救命啊!”
烟越来越浓,两人呛得喘不过气。这么下去不被烧死也得被呛死!
“哐当!”木门被撞开, 赵骁顶着潮湿的棉被冲了进来!
“玉竹!”
“我在这!”
赵骁寻着声音摸黑过来,一把抓住宋玉竹的肩膀。
“走!”说着一脚踹碎了窗框, 抱起他就准备跳出去。
宋玉竹赶紧喊道:“宋全也在这呢!”
“少爷不用管我, 你们快走!”
火已经烧进了屋里,房梁被火焰烤的发出毕毕剥剥的脆响。
“砰!”一截烧断的房梁把三人的位置分割开, 宋全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拼命往后躲。
赵骁大吼一声:“宋全,快过来!”
宋全鼓起勇气站起来, 拼命跳过火堆,赵骁抓起两人的肩膀,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高空坠落感吓得宋全失声尖叫。
宋玉竹也没好到哪去, 他紧闭着眼睛,死死抱住赵骁的肩膀。
脚下一痛,巨大的冲击力让三个人同时向前摔倒。
赵骁扶起宋玉竹问:“怎么样, 受没受伤?”
“我没事,快想想怎么救火!”
客栈里并非只住了他们几个人, 算上护卫、行脚的客商, 加上投奔亲戚的外地人和跑堂的小二至少有二十多人, 一把大火全都封在了客栈里!
赵骁面色凝重道:“火着的太快,救不了了。”
“砰!”不远处也跳下一个人,大概跳下来时扭了腿,发出一声闷哼。
赵骁过去一看,原来是李吉辰。
“将军,客栈怎么着起火了?”
赵骁摇头,这火起的蹊跷,白天不着,平日不着,偏偏等他们睡熟了才着起来,而且燃的这样快,说没猫腻他是不信的!
一阵寒风吹过,把火焰风吹的又高了一丈!眼看着大火把整个客栈围住!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把你们送到大营,明日再想办法查清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惊魂未定,随着一阵轰隆的倒塌,住在客栈里的客人和伙计们彻底被火舌吞噬……
“哎哟少爷,哎哟我的天爷!”宋全吓得抱着他直哭。
宋玉竹也紧握着拳头浑身发抖,如果不是赵骁及时赶过来,今晚他们就葬身在火海里了!
宋玉竹双目赤红道:“肯定是人为的,估计跟钱鸣安脱不了干系。”
赵骁握着他的肩膀说:“放心,我绝对会让放火的人付出代价!”
*
东州知府府邸,钱鸣安也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聚福客栈着火的消息传过来。
钱鸣安拊掌大笑:“好哇!佟四这小子果然有点本事!”
他在卧房来回走动,兴奋的脸颊通红,丝毫没有熬夜的疲倦感!
一想到自己不用拿出十万两银子,也不用跟那两个小兔崽子点头哈腰,顿时神清气爽,比喝了王八血还滋补!
“来人,备轿!”他要亲自去送他们一程!
大火烧到寅时,城中的巡捕营拉着水车赶来,见客栈只剩下几根残垣断壁,也没有救的必要了,直接又拉了回去。
不少百姓们走出来,围在客栈旁边看热闹:“太惨了,死了这么多人。”
“怎么会着起火来?”
“谁知道,兴许是厨房的火没灭?”
“让开让开!”钱鸣安的轿子赶了过来,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走出轿子看着烧焦的客栈,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心痛的模样。
“客栈里可还有幸存的人?”
负责清理残骸的衙役连忙上前道:“回大人,昨夜子时着的火,客栈里的人都睡着了,只有楼下打杂的伙计跑出来,其余人皆死在里面。”
钱鸣安脸上笑意快藏不住了,他轻咳一声道:“真是可怜,快把尸骨捡出来好好安葬吧。”
哎呀,年轻人好好待在徐州不好么,偏要来东州撒野。如今化为一摊焦骨怨谁啊?只能怨自己锋芒太露呗!
客栈清理完都快午时了,二十一具烧焦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门口盖着白布。
钱鸣安欣赏完,坐着轿子回了府上。昨晚一宿没睡这会有些困倦了,让厨子给他炖了一盅人参鸽子汤,然后搂着小妾呼呼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尖叫声,他想要睁开眼看看,眼皮如千斤重怎么睁都睁不开。钱鸣安嘟囔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妾桂枝吓得花容失色,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进房中,她刚叫了一声,就被赵骁一个手刀砍晕扔到旁边。
然后按着宋玉竹交代的,将银针扎在钱知府的耳后安眠穴。这个穴位可以让他一直昏睡不会乱动,拎起他便去了前院。
钱府的府邸已经被承天军围的水泄不通,钱家所有人都被押到前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宋玉竹让人把门窗都用黑布遮住,只有留一盏蜡烛放在最前面的。
不一会赵骁把人带过来,钱鸣安的一众妻妾惊恐的哭喊:“老爷,您怎么了?老爷醒醒啊!”
赵骁把人扔在地上冷笑一声:“先别着急哭,待会有你们哭的时候。”说完让人把这些人带到后面去,将钱鸣安耳后的银针取了下来。
宋玉竹大喊一声:“钱鸣安!”
“谁,谁在叫我?”钱鸣安悠悠转醒。
“你说谁在叫你?”
钱鸣安回过头,吓得大喊一声:“哎呦我的娘欸!你不是已经死了?”
宋玉竹勾起嘴角道:“我死的冤啊,你为什么让人放火烧死我们?”
钱鸣安虽然醒过来了,可脑子还不清醒,以为是梦里宋玉竹的冤魂过来找他。
“你别怨我,我也不想这么做,实在是你把我逼得太狠了!我好酒好菜招待你们,你非但不领情还想动我的私盐,那就留不得你们了……”
宋玉竹起身走到他身边,吓得钱鸣安往后退去:“冤有头债有主,我虽谋划害你却也不是我放的火,您别来找我!”
“谁放的火?”
钱鸣安把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您赶快投胎去吧,逢年过节,本官定让人给你烧纸钱。”
宋玉竹拍了拍手,赵骁把钱鸣安的家人带了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夫人、子女和妾室们,一脸懵逼。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士兵把遮光的黑布拉下,大厅瞬间变回白天,钱鸣安瘫坐在地上,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昨夜的大火没烧死这两人,今天居然用这么阴诡的法子把自己骗出真话。
“不关……不关我的事啊!我可没杀人!”
宋玉竹:“你虽没亲自杀人,却是主使者与杀人同罪,客栈二十一条人命,直接砍头太便宜你了。来人,把他拖出去,杖毙!”
钱鸣安一听吓得肝胆欲裂,杖毙?这是要把他活活打死吗?!
士兵冲来拉着他去了庭院。
钱鸣安挣扎着大喊:“你们这群反贼!我是朝廷钦封的知府!你没权利打我板子!放开我,啊!”
刑具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士兵直接把人绑在长凳上开始行刑。
一仗长的刑棍足足有十多斤重,打在皮肉上发出砰砰的声音。才几棍子下去,钱鸣安的声音就变了调,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哎呦!竹公子,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把银子都给您,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哎哟!”
宋玉竹不喊停,行刑的士兵也不敢停,一下接着一下的打,很快就把他打的皮开肉绽,亵裤上全都是血。
钱鸣安的大儿子扑到宋玉竹脚下,磕头道:“公子,我父亲愚钝,可这件事并非是他谋划的,求您放我父亲吧!”
宋玉竹冷漠的说:“你放心,一个都跑不了,都得给客栈那二十一条人命陪葬!”
钱公子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打了七十板子,钱鸣安就咽了气,身体自腰以下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形状。
钱鸣安的妻眷们都吓傻了,紧紧的挨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老爷已经死了,她们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不一会,那个放火的佟四和张海意也被带了回来。
佟四被抓时还在赌坊赌钱呢。
今天运气不错,连赢了十多把,桌上的银子都快堆不下了。
他满脸得意的抓起一把铜钱,扔给旁边围观的赌徒:“这才几个钱,等过几日爷就去正通街买座大宅子!”
旁边的赌鬼骂他吹牛皮,正通街一间宅子上千两,他哪来那么多钱?
“你们还别不信,昨天干了桩大买卖,爷们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话音刚落,七八个官兵冲进来,将他带走了。
张海意提前得知人没死的消息,吓得赶紧坐上马车准备逃出去,没想到城门口早有人守株待兔,直接把他逮住带了回来。
两人一进院子,就看见庭院里下半身被打的血肉模糊的钱知府。
佟四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了。张海意虽然没晕也没比佟四好多少,裤子滴滴答答的流着尿汤,腿软成了面条。
宋玉竹审都没审,直接命人把他们带到烧焦的客栈门口,砍首示众。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了人。心中却没有后悔,只有愤怒和恨意!
钱鸣安因为一己私利居然谋杀了这么多条人命,死不足惜!
赵骁走到他身边问:“这些人怎么办?”
宋玉竹转头看向旁边的男男女女,吓得他们瑟瑟发抖。
钱夫人率先跪地磕头道:“公子,我知道老爷留下的银子藏在哪!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
“说。”
钱夫人不敢讲条件,连忙说出钱鸣安把钱都藏着城中的一家当铺内。大概有三百多万两,这些银子连杨元震都不知道。
宋玉竹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头上乱颤的翠玉金簪,这一支簪子够穷苦百姓吃三年。
虽说现代法律没有连坐一说,可这群人也不是无辜的。他们借着钱鸣安的光,过的养尊处优的日子,花的可都是民脂民膏。
“来人,把他们扔到城外自生自灭。”
“是!”一群人被士兵推搡着走出了府邸。
事情处理完,宋玉竹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