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出去。”宋矜一把抱住叶茜茜,本来他是想要拉住她的,但太急了,用力过猛,把叶茜茜给拉进了怀里。
“我出去看一眼就回来。”叶茜茜知道宋矜想要离开这里。趁着龙卷风还没有过来,她出去看一眼,要是洋人的船真的来了,他们看到她,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了。
“不行。”宋矜用力拉住叶茜茜,“他们可能只是路过。别出去,外面……”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滴滴答,滴答滴滴答。”
震耳的雷鸣声,呼呼的风声,以及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吞没他后面的话。
一时间,俩人都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暴雨一下就是一个月,中间一点儿都不带停歇的,雨中还夹带着狂风。在狂风暴雨的情况下,叶茜茜即使想要出去,也没办法出去。
除了下大暴雨,海上时不时还刮起龙卷风,有时是能把大树吹倒的大龙卷风,有时是能把海浪卷上岸的小龙卷风。不管是大的龙卷风还是小的龙卷风,总之就是不断刮风,以至于加固再加固的帐篷也被吹得濒临散架。
这场暴风雨像是预谋已久,仿佛不把大海给搅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狂风暴雨的闹了整整一个月,狂风才渐渐慢下来。
一个月后的某个早上,雨停了。
许是刚下过蒙蒙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水汽,闻着有一股子淡淡的泥土腥味。
叶茜茜掀开帘子走出门。帐篷外面一片狼藉,连根拔起的椰子树横七竖八地躺在海边;海边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垃圾、动物尸体;门口处铺满湿漉漉的海泥,那些海泥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整个世界仿佛被翻天覆地了一遍,没有一处是好的。
“宋矜,你快来看啊。”叶茜茜大声呼唤宋矜,等他走出来,抑制不住激动说,“差一点我们的帐篷就没了。”
如果帐篷没了,他们就会暴露在狂风暴雨下,然后被龙卷风刮走。
“好在我们加固了帐篷,我们运气好好。”
叶茜茜走过去踩了踩黑色淤泥,“软软的,宋矜,这是什么东西?”
“海泥。”宋矜走过去拉叶茜茜,“里面可能有虫子,别踩。”
“没事。”她不怕虫子,虫子小小一只,一脚就能踩死。
宋矜继续拉她:“里面可能还有碎玻璃,碎石子,危险,别踩了,回来吧。”
“好吧。”这次叶茜茜没有拒绝,任由宋矜把她拉了回去。
看着远处的碧绿色的大海,叶茜茜伸长脖子往更远的方向看去:“看不到船了,宋矜,那船会不会走了?”
“或许吧。”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那船肯定是已经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叶茜茜回头,目光和宋矜的目光对上,“我已经想好怎么做木筏了,放心,我肯定能送你回家。”
宋矜拉着叶茜茜的手紧了紧,抬起头望向远方,久久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说:“帐篷要塌了,得去捡些树枝回来加固帐篷。”
叶茜茜看一眼摇摇欲坠的帐篷:“听你的。”
下午,叶茜茜独自去海边捡树枝。
龙卷风把好些树连根拔起,吹得到处都是断掉的树枝。根本不用去树林里砍树枝,只需要在海边捡一捡,捡到的树枝就够加固好几个帐篷了。
在叶茜茜去捡树枝的同时,宋矜在家里修缮帐篷,以及照顾小宝宝。
但作为一个读书人,宋矜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书上,心里计划好要如何如何修缮帐篷,但动起手来时却不知从何下手。
因此,叶茜茜扛着树枝回来时,看到的是宋矜坐在地上,眼神迷茫。而他身旁是坍塌的帐篷,那帐篷四分五裂,如同被重物砸过一样。
“怎么了?”叶茜茜扔下树枝,走过去扶起宋矜。
宋矜像是才回过神来:“书到用时方恨少,我读的书还是不够多啊!”(注1)
叶茜茜不识字,不懂宋矜话里的意思:“到底怎了?帐篷怎么塌了?难道树林里的野猪跑出来把帐篷拱塌了?”
“不是。”宋矜红了脸颊,“是我把帐篷弄塌的。”
叶茜茜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宋矜继续说。
宋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我愚钝,学识浅薄。哎,我以前只知道死读书,从未想过把书中学到的知识运用出来,以至于……连修缮个帐篷都不得其法。”
说完,他的脸色更红了。
叶茜茜只听到一个“哎”字,剩下的听了却没有听懂。
“哦。”语气相当随意,“没事,塌了就塌了吧,反正已经是坏了的,塌了再搭一个就是了。”
搭帐篷容易得很,她已经成功搭建过两个帐篷,再搭一个也不是问题。
说完还笑着安抚宋矜:“我有经验,很快就能搭一个。”
走向坍塌的帐篷,叶茜茜拿一根棍子在坍塌的帐篷里面翻翻找找,从中找出煤炉子、衣服布料等还能用的东西。
把能用的东西都找出来后,叶茜茜把腐烂了的树枝扔到一边,在原先的位置重新搭帐篷。
宋矜过来帮帮。叶茜茜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自自然然地吩咐他:“给我递一根绳子。”
宋矜找出一根绳子递给她。
“石头。”
宋矜翻翻找找,找出一块大石头递给叶茜茜。
“油纸。”
五张油纸坏了三张,宋矜把两张好的油纸递给叶茜茜。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俩人合力搭建好帐篷。
叶茜茜随地坐下:“饿了,煮饭吗?”
宋矜倒是不饿,但既然叶茜茜饿了,他自然不会反对她的提议:“淡水全都没了,我去提些水回来。”
森林里面有一个湖泊,湖泊里面就有可以引用的淡水。
宋矜想找瓦罐,但瓦罐全都被砸碎了。
“瓦罐和瓦煲都碎了。”叶茜茜站起身,“完了,这下真的是砸锅了。”
宋矜连耳朵都红了,沉默了一会才提起精神说:“我在书上看过烧陶的方子,我……应该会烧陶了。”
想到被他不小心弄坍来的帐篷,说话都不自信了。
“陶是什么?”
“我们之前用的瓦罐就是陶。”
叶茜茜懂了:“行,我们烧陶,多烧几个,烧一些大的。”
之前那些都太小了,炖只羊都得分几次炖,特别不方便。
她要做一个特别大的瓦罐,一锅就能装下一整头羊的那种。
说干就干,俩人带上孩子,拎着仅剩不多的家当去湖泊附近挖土、烧陶。
宋矜是技术员,负责动嘴巴子。叶茜茜是全能小工,负责挖土、和泥、捏泥、砍柴,以及捏陶。
忙忙活活一个下午,叶茜茜捏出十几个泥罐,有五个大的,七个中等的,六个和碗差不多大的。
“接下来干什么?”叶茜茜问宋矜。
宋矜想了想书中的内容:“生火。”
“然后呢?”
“然后使劲烧柴,等烧出木炭后再把泥罐放到木炭上面,最后盖上泥土就行了。”宋矜简单概括从书中看到的烧陶法子,说完后还跟叶茜茜解释,“书上说这是最原始的烧陶技术,远古时候的人就是这样烧陶的。”
叶茜茜哦一声当做回应,接着按照宋矜说的先大量烧柴,等木柴烧成木炭后把做好的泥罐一一放进去烧。
盖上泥土,叶茜茜问宋矜:“要烧多久?”
宋矜也不知道要烧多久,他看的那本书上没写:“烧到明天应该就可以了。”
次日,简简单单吃过一顿烤鱼后,叶茜茜说起烧陶的事:“烧了一个晚上了,那些泥罐烧好了吗?”
“应该烧好了。”宋矜把鱼骨头埋进土里,随后抓起一把沙子擦干净双手,“等孩子吃过奶,我们再去看看。”
叶茜茜把羊奶放入竹筒里煮,煮热后拿着竹筒喂孩子。
等孩子吃过奶,俩人带上孩子一起去看昨天烧的泥罐。
今天依然是宋矜负责指挥,叶茜茜负责动手。叶茜茜手拿一根手臂粗的树枝,挥舞着树枝扫开上面的泥土。
“我看到木炭了。”说着话,叶茜茜加快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的功夫,上面的泥土就被她扫得差不多了,里面的木炭、变了颜色的瓦罐(或者说是瓦罐)露了出来。
“是黑陶!”竟然烧出了黑陶!宋矜激动不已。
叶茜茜也很激动:“是瓦罐吗?我们烧出瓦罐了?”
“不是瓦罐,是黑陶,我们烧出了比瓦罐更好的陶器。”宋矜难掩喜色,神情激动:“小西,我们烧出黑陶了!”
他从中拿起一个陶碗,轻轻地敲了敲:“你听,黑陶的声音是清脆的。”将整个陶碗抚摸一遍,“黑陶的质地也比一班的陶器光滑,虽然在工艺水平方面还远远达不到瓷器的程度,但黑陶的价值远高于一般的陶器。”
叶茜茜被宋矜的激动情绪感染了,兴奋问:“那用黑陶炖羊汤会更好喝吗?”
“什么?炖羊汤?”宋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可以这么说。”
叶茜茜更激动了,快速扒拉出所有完好的陶罐。有些陶罐被烧坏了,上面有裂痕,不能用了。好在烧坏的陶罐不多,大多数都是好的。
“晚上炖羊汤喝吧。”好长时间没喝羊汤了,馋了。
晚上,叶茜茜进森林拖回来两只羊,一只杀了炖汤,一只留着作为孩子的“奶羊。”
小肥羊长得肉厚油肥,放大陶罐里一起炖煮,远远的都能闻到羊汤的鲜味。
喝到想了一个月的羊汤,叶茜茜心情很好,晃着脚丫子,给远处的鸟群投喂羊肉碎。
看着海鸟展翅飞翔,脑海中有东西一闪而过。但稍一晃神,闪过的东西就没了,捉都捉不住。
“宋矜,什么东西可以和海鸟一样飞上天,但又可以在想让它回来时把它拉回来?”
宋矜想了想:“风筝。”
听到“风筝”两个字,叶茜茜醍醐灌顶,激动地站起身。
“对,风筝,风筝可以飞。”
叶茜茜有些语无伦次,“宋矜,我们做一个风筝吧。”一个好像不够,“不,做一个不行,要做好多好多个。”
但她好像不会做风筝,叶茜茜回头问宋矜:“宋矜,你应该会做风筝吧?”
宋矜自然会做风筝:“曾经做过。”但他不明白叶茜茜为何忽然想起来要做风筝,“为何突然要做风筝?”
光用说的,说不明白,叶茜茜一顿手舞足蹈:“信号,那个爱死藕爱死(sos),可以写到风筝上,让风筝带到天上给洋人看。”
宋矜睁大眼睛:“对对对,风筝,我怎么没想到可以放风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