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重生了。
虽然他不敢相信,然而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他明明已经出道三年了,可弟弟却说今天是他出道一周年的纪念日……
除了重生这种解释,没有其他可能。
“陶溪?”赵辛未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在担心我的伤?你放心,我跟你不一样,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过两天就没事了。”
说着,强撑着抬起手臂,炫耀似的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健硕的肱二头肌。
陶溪心情复杂的望着眼前的人。
虽然能够再次见到弟弟,他很高兴。
可是,他真的重生回到两年前了吗?
“陶溪?陶溪!”赵辛未又叫了他几声,因为没有得到回应,声音越来越大。
陶溪终于被他唤回神来,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纠正他:“说了多少次,要叫我哥。”
赵辛未从小就很黏陶溪。
蹒跚学步的时候,整天咿咿呀呀的追在陶溪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不叫了,而是没大没小的直呼陶溪的名字。
更令陶溪难以释怀的是,对方的个子也越蹿越高,赵辛未才上初中的时候,身高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
尽管如此,为了维护自己身为年上者的尊严,陶溪总是一再的重申要叫他自己哥哥,无奈对方总是不听。
“怎么不说话了?”
聒噪的弟弟突然安静下来,陶溪还有些不适应。
目光移向他缠了绷带的腰,紧张道:“是不是伤口疼了?让我看一下。”说着,便要掀开他身上的被子。
“不行!”
赵辛未突然大叫起来,死死抓着手上的被单,脸红着解释道:“我、我没穿裤子……”
陶溪噗嗤一笑:“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可是兄弟。
赵辛未眼神躲闪着避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别、别管我了,倒是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陶溪摇摇头:“我一点事也没有。”
赵辛未松了口气。
自己从小习武炼出了一身腱子肉,相反的,不怎么爱运动的陶溪身体一直很虚弱。
从小到大病痛不断,发烧请假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赵辛未总觉得,比起自己来,陶溪更像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弟弟。
陶溪:“你伤还没好,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来看你。”
他得赶紧回去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重生回了两年前,所以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谁知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又被人一把拽了回来。
赵辛未皱着眉头,脸拉的像苦瓜一样,半晌才出声道:“……陶溪,你能不能别在那个圈子里混了。我实习的时候接触过很多娱乐圈的案子,天天听那些事情都听的都想吐,我是真不希望你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变成别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资本。”
娱乐圈是什么地方?
那是有钱有势的人用金钱堆出来的销魂窟。
这年头,只要和钱沾上边,那还能有好了?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单纯天真的哥哥,被那些耳濡目染的恶心事给玷污了。
陶溪闻言,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无论是叔叔阿姨,还是这个和他关系很亲的弟弟都不希望自己进入演艺圈。
作为军人世家,赵叔叔更是把进娱乐圈当做一件令家族蒙羞的事。
在陶溪一意孤行后,更是气的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陶溪苦笑着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倒是你,这次少说要在医院里待一个星期,还是先想想回去之后怎么交代吧,小心被叔叔阿姨打屁股。”
赵辛未脸色一僵,却依旧嘴硬道:“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们凭什么管我!”
陶溪笑他:“大学都没毕业,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我马上就毕业了!明年暑假!”
陶溪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要是赵辛未站起来他肯定没有这个机会,如今在坐在床上,才能勉强够到他的头。
赵辛未扭头避开他的手,一脸不开心的小声嘀咕道:“你只比我大了一年零八个月,装什么大人。”
“什么?”陶溪没听清。
“没什么!”
赵辛未明显是生气了,往床上一躺,把被子掀过头顶,声音闷闷不乐道:“你走吧。”
陶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却也不打算再多呆,没过多久便起身离开。
回到隔壁病房,陶溪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款式是两年前新出的机型,将他心里的猜测证实了七八。
当他打开手机日历,看到上面的时间时,终于彻底相信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陶溪没想到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生前许下的愿望,重新给他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
陶溪乐观的想。
重生这件事对他来说,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
只要不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经纪人李哲早就离开了。
陶溪独自一人办完了退院手续,孤零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十一月的天,已经开始冷的不像话。
陶溪全身上下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和牛仔裤。
快到公寓时,周围冷不丁刮来一阵风,吹的他脸颊像被刀子刮过一样,不禁猛地打了个哆嗦。
陶溪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回到家中钻进温暖的被窝。
然而,在他刚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忽然发现马路对面停了辆黑色的商务车。
马路上有车并不奇怪。
他住的地段在市中心,经常有豪车出没也是正常。
奇怪的是,陶溪莫名觉得这辆车子有点眼熟。
他驻足在原地看了一会,忽地,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
上辈子,他不止一次见过这辆车……
那是商行云的车!
陶溪手脚冰凉,心脏陡然一下子跳的飞快。
不仅是因为想到了那间可怕的密室,更是因为坐实了对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监视自己的事实。
难道重来一次,他还是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吗?
他发过誓。
这辈子都要远离这个男人。
可是商行云那样一个覆手为云的人物,如果将来真要勉强自己,他该拿什么去抗争?
虽然,他很庆幸对方上次等了足足两年才开始付诸行动,但万一这次提前了呢?
那可是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得知真相,难道要任由事情发生,再一次的重蹈覆辙吗?
想到这,陶溪脑子一热,已经下定了决心。
没经过太多深思熟虑,脚下已经朝着公寓的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终于,他站在了车身旁边。
并没有犹豫太久,便敲响了车窗。
车窗在他面前缓缓的降了下来,露出里面之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男人端正英俊的脸庞无可挑剔,却因为总是不笑,显得严肃凌厉。
一身深黑色的长大衣,浑身皆散发着孤傲的气势与冷冷的疏离感。
当他转过头,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望向自己时,陶溪不由得身子一抖,因为害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陶溪紧紧咬住下唇,却不发一语。
车子里的男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过了许久,沉声问:“有事吗?”
陶溪原本组织好的语言再见到男人时已经被彻底打散。
每每想要开口,都变得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车里的人见他频频颤抖的样子,突然推开车门,往左侧挪了一挪,命令似得吐出两个字:“上车。”
陶溪怎么敢。
在男人打开车门的时候,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男人已然没了耐心,已经推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当陶溪看男人下车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幕既视感,不由得令他想起上辈子临死前的一幕。
经历过死亡痛苦的后遗症令他手脚冰凉,恐惧感迅速蔓延到了全身,转身就要走,却被对方在半路拦了下来。
商行云紧紧挡在陶溪身前,身形颀长而挺拔,似乎能将他整个罩住。
一双深邃的眼眸肆无忌惮的盯着他打量,毫不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
陶溪低着脑袋,连抬头与他对视都不敢,不禁自责起贸然跑过来找人摊牌的行为过于鲁莽。
他要说什么?
难道要义正词严的命令他不许再跟踪自己了吗?
可是他没有证据……万一对方矢口否认呢?
陶溪急的想哭。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男人低头看了眼手表,淡淡开口道:“我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陶溪闻言却身子一僵。
对方的话在他听来完全是在威胁他。
他当然有时间,不然怎么会来跟踪自己。
可是等时间到了以后呢?
他要做什么?
不过眨眼的功夫,陶溪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出了日后自己被关进那间密室中的画面,再也无法维持岌岌可危的冷静,冷不丁身子一抖,转身就要当个逃兵。
男人似乎窥见了他的意图,在他刚要转身之际,一把擒住他的胳膊。
他的力气有点大,疼得陶溪想哭。
然而却依旧连都不敢看男人一眼,更没有勇气叫对方放手。
陶溪一边焦急的在想该如何逃离这种困境,一边又恨自己没用,居然连对男人说句话都不敢。
又过了一阵。
陶溪终于做完了心里建设。
正准备鼓起勇气厉声痛斥男人一顿,却在抬头对上男人深沉且意味不明的目光时,又一下子怂了。
猝不及防鼻头一酸,眼睛里霎时有股热流涌了出来。
“……”
陶溪怔怔的眨了几下眼睛,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
被风一吹,冰冰的凉意激的他身体一颤——
唉……
他怎么能在关键时候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