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惠来月事的这些天, 郑松待她像是待一颗易碎的瓷瓶,包揽家里全部的家务活, 连做饭这样的小事都不许温惠动手, 把她塞进被窝里,他面色平静地忙碌着,不仅如此, 他还要处理工作的事。
郑松满脸疲惫离开书房,温惠听到声音, 离开卧室,心疼地捧着他的脸:“你眼里都是红血丝,别忙了, 到屋里躺会儿吧。我就最开始的时候肚子疼, 早就没事了。午饭放着我来。”
屋里各处拉着窗帘,光线昏暗。
怪物依靠由郑松意识汲取的知识和自己的理解, 成功地结束将近两小时的谈话, 那是位精神濒临崩溃的女性,怪物凭借着丰富的专业知识和一点点的外挂,独属于怪物的能力——即使和对方隔着屏幕,他仍然有把握让对方陷入沉睡, 通过控制梦境,提取到对方内心深处美好的情绪, 加深这股情绪, 使对方醒来的时候惊喜地称赞他的能力。
“郑老师!感谢您的帮助, 要是不来跟您谈谈,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坚持下去。您看什么时候还有空, 我想增加次数行吗?和您交谈、哪怕是隔着屏幕都有很大的效果!”
怪物委婉地拒绝来访者的提议, 彬彬有礼地说道:“保持好心情, 祝您生活愉快。我的妻子在喊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结束吧。”
他是制造噩梦的好手,制造美梦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来到这个新世界,白白得到位妻子,他得承担起赚钱养家的责任。这是他近期接手的第三位来访者,每位都对他赞不绝口,这加深怪物的自信——他可以胜任丈夫的职责,并且,他有资格得到温惠的爱。
离开书房,郑松挺直如松柏的脊背微塌,靠向温惠的肩膀,他收着力道,只是用额头枕着她的肩膀,语气带着股疲惫至极的软意:“惠惠,工作好辛苦呢。我在书房里坐了两个小时,屁。股好疼啊。”
他是怪物,没有羞耻,尽管知道人类社会的道德准则,但在妻子的面前他没有丝毫伪装的辛苦,口不择言地将当下最真实的感受告诉她。
温惠下意识地摸过去,羞红着脸问道:“我给你揉揉?”
郑松闭着眼睛:“好呢。”
温惠不得不硬着头皮给他揉。
压在肩膀的力道越来越重,郑松说:“很舒服呢惠惠。”
温惠垂头,悄悄瞥了眼,他闭着眼睛,神情放松,那句话完全没有其他的含义。
过了会儿,耳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温惠轻轻推推他:“到床上睡。下午还有工作吗?”
郑松茫然地眨眨眼,回道:“不是很重要的工作呢,晚上处理就好了。”
温惠推他到卧室。
紧接着,她来到厨房准备午饭。
郑松后脚又跟着她。
“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啦,快去休息。”温惠故作严肃地说道。
郑松撸起袖子,问她:“你不能碰凉水,我把菜洗干净。要做什么?”
温惠看他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随便报了几道简单的菜名,等他洗完,推他到卧室,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睡着才离开。
做好午饭,温惠没有到卧室叫他,而是待在客厅,敞开电视,调低声音,等他醒来再把饭菜热一热直接可以吃。
无聊看电视的过程中,温惠的脑海里蓦地冒出一句话——郑松改变了很多,和从前的他判若两人。
不仅是今天的表现,时间倒回两日前,郑松的妈妈打电话要他们到家里吃饭。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郑松爸爸那边的亲戚居住的小区,发现了可怖怪物的存在,附近有位被怪物附身的人,在夜晚已经吞食了近十人!目前却并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迹,导致人心惶惶,各自寻找新的住处。
郑松妈妈在电话的意思是,家里地方小住不开,请他们夫妻俩到家里商量人员的划分问题。
温惠当即便揪紧手指。
郑松那边的亲戚受郑松父母的影响,对郑松的婚事颇有意见,他们认为郑松完全可以娶到位比温惠更好的妻子,因此便有些瞧不起她,平日里过节凑到一起,厨房备菜、上菜、收拾餐桌的活基本都交给温惠。
她已经能够预想郑松家亲戚入住后的惨状。
但出乎意料的是,郑松一口回绝。
郑松说道:“很可怜的遭遇呢,但是我不想家里有外人进入。”
对面询问:“是不是温惠不同意?让我跟她说。”
郑松坚定地捍卫谈话的所属权:“家里事情由我做主呢。”朝着温惠眨眨眼睛,他循着记忆将父亲亲戚家里人的缺点毫不留情地指出,然后总结陈词:“我不习惯家里有外人进入。妈妈,最近很危险,我到家里一趟吧。有事情在家里谈。”
温惠:“我们现在去?”
郑松摇头:“我自己去就好。”
温惠姨妈期造访,心情不是很好,况且不想应付郑松家里那一大堆的亲戚,就点点头。他回来的时候简单地交待:“毕竟是爸爸的亲人,我的意见是在附近租房让他们居住。他们不同意,我就闭嘴再也不说话了。最后,他们都决定住在爸妈家里,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看呢......”
他的语气微微困惑:“既然不喜欢就该拒绝。可是妈妈没有拒绝,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惠惠,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在埋怨我。埋怨我也没办法,这是我们两人的家,谁都不可以介入呢。”
电视画面骤然响起的高声拉回温惠的思绪。
她恍惚地抬眼看去,就见电视的屏幕里正在播放恐怖电影,讲的内容是:女主人公的丈夫被异种寄生,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主人的丈夫彻底由异种取代,而女主人公却毫不知情,最后沦为异种的食物。
电视的画面正播放女主人公被异种啃噬的场景——
温惠赶紧调台,心底想着,枕边人是最亲密的存在,异种行动僵硬,无论是语言系统还是学习系统都不如人类,女主人公竟然一直没能发现丈夫换了人,该有多粗心啊!
紧接着,她的思绪又回到两日前的那件事。
无论是郑松做出的决定还是说出的话,出乎温惠的意料。
她和郑松那边的亲戚没有感情,就连平日里照顾郑松父母的举动,都是因着她喜欢郑松,但是那天郑松回来后居然告诉她,以后家里那边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出面,紧接着,像是掩盖什么似的,补了句——
“惠惠,我知道父母养大我很不容易呢。但是我现在和你结婚,组成新的家庭。总要考虑很多的事情,因为之前我的种种不作为导致妈妈对你形成根深蒂固不可磨灭的坏印象,不修复也没有问题的。以后妈妈家里的事情都由我来出面,惠惠不要和他们有过多接触......”
他眼底含着歉疚:“看你被他们甩脸色,我很心疼呢。”
再回想起来,温惠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还是那句话——郑松是这样的人吗?
温惠盘膝坐在沙发上,抱住软枕,让自己的后背完全靠到沙发背上,形成安全的被包围的感觉。
有一个念头在脑海浮现,捕捉到的时候,寒意不受控制地由脚底升起,她猛地颤抖起来。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温惠蜷缩成团,因紧张情绪,还未走尽的姨妈再次造访,她早有准备,腹部坠痛感袭来的瞬间,她那些纷乱的离奇的思绪被迫终止,果然姨妈期就是爱胡思乱想,郑松和电影里的异种能一样吗?
要是他真是被怪物寄生,她早就没命了。
最近总是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温惠觉得大概是自己被周围环境给弄得有些神经敏感。
身后传来脚步声。
温惠回头看。
男人一副没有醒神的样子,眼神迷蒙,家居服的领口蹭开两颗扣子,露出里面健硕诱人的胸膛肌肉,他径直坐到温惠的身边,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怀中。
轻声呢喃:“惠惠......你不在身边我睡得不好。”
温惠眼底漫上笑意。
刚才的猜测早就不翼而飞,她满心的思绪都被面前这个有些黏人的郑松控制着,疲惫面容浮现眼前,她的手摸着他柔软的黑发,“饿不饿?吃完饭再睡吧。”
郑松收紧怀抱,用行动拒绝。
温惠就维持搂着他的姿势,拿过旁边的毛毯盖在他身上。
电视开着,温惠胃口小,再加上姨妈期没怎么有胃口,被郑松温热的体温烘着,不知不觉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变沉。
她睁开眼睛,和郑松洋溢着浓郁情愫的眼神对视,意识还没清醒,郑松的吻便落下来,他温柔地搂着妻子的腰,把刚刚睡醒的妻子吻得眼神朦胧,他神情越发缠绵。
“好喜欢惠惠。”
温惠正要回应他,播放一整个下午的电视等来了收听人,正热情洋溢地解说着最近的进展——
“......夜晚出现的怪物已经被证实可以幻化出人类的面貌,请广大居民注意身边人的言行。白天会削弱它们的行动力,这种怪物大都在晚上行动,如果在白天发现周围有人行为异常,为了您和您家人安全着想,请及时上报......”
温惠专注地凝望郑松。
她望着清楚瞳孔映出的熟悉身影,没有丝毫掩饰地直接问出口:“你是怪物吗?”
温惠感觉腰间的手倏地收紧,她神情没有丝毫恐惧,唇部残留被他亲吻过的痕迹,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中,面前的男人神情微顿,继而露出惊恐的面色,他做出一副被拆穿的模样:“哦,天呐,你是怎么发现的!”
温惠被他逗得笑出声。
怪物再接再厉,俊美的面容流露出微微的邪恶表情:“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只好——”
他埋头。
柔软的黑发蹭着脖颈,温惠敏,感,扭动身子躲开他玩笑般的啃咬,推着他脑袋说:“你演得好假哦!”
温惠完全被他钳制住,两人的力量没有可比性,郑松随手拿起裹在身上的薄毯,缠住温惠,温惠脸颊爆红,被裹成蚕茧的模样,偏偏郑松还用一种打量猎物的眼神盯着她,她心底耻感涌来,眼神含嗔:“......你松开我,很疼。”
紧度能够横放进手掌,但郑松还是象征性地扯扯薄毯,压低身子,黑黝黝的眸子紧紧盯着温惠,语气沉沉似天边乌压压的云:“我是怪物呢惠惠。”
温惠:“我知道啦你是怪物!快点把我松开吧,我不喜欢被绑住......”
怪物松开她,手臂代替薄毯,拥着温惠,语气含着试探道:“惠惠,我是怪物你怕不怕?”
“我怕我怕,”温惠敷衍道:“不要演了,我们吃饭吧。”
怪物不依不饶道:“说不怕。”
温惠:“好啦,我不怕。”
怪物专注地望着温惠红扑扑的脸。
“惠惠,就算有怪物也不可怕。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