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嫁给郑松之前, 还是嫁给他之后,和郑松共同待在厨房准备三餐的画面,从来没有出现在温惠的想象里。郑松工作辛苦, 赚钱养家,家里的一套温惠包揽, 若说之前的生活是她想象中的和谐的家庭生活,那么最近则是超乎她意料的幸福生活。
温惠在郑松的怀里醒来,两人起床,到洗漱间整理,面对着镜子刷牙,仅仅是镜子里对视就能笑起来,而后两人到厨房准备早餐, 温惠嫌郑松笨手笨脚、做得饭餐勉强入口, 郑松就在旁边, 递锅铲、勺子、油盐酱醋,温惠无论做的什么食物, 热腾腾的第一口永远是递到郑松的嘴里......晚上他很早回家,最近下午三四点就能接到他的电话,持续到他进家门, 用时格外长的电话才能结束。
周六早晨。
温惠在郑松的怀里醒来,男人睡得沉, 面色红润,像坠在枝头饱满成熟的浆果, 红润润的。不独郑松, 温惠的脸颊同样泛红, 温惠用脚踢了踢被子, 凉风灌进来, 这才舒服很多。
他闭眼睡觉,温惠没敢弄出声响,窝在他的怀里,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扫视着最近的信息。
社交媒体被近来的新闻事件刷屏。
点开某个软件,映入眼帘的便是网民发布的奇形怪状的图片——
“.......大家都来看看,我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东西,触感和鼻涕似的,黏糊糊的,还有两颗红眼睛,和脑袋一样大......幸亏这东西还没进家门就被我逮住了,目前看来没有攻击性,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要不......放鱼缸里养着?”
“前天我带着我家多多,哦,多多是我养家养的宠物狗,它在家里待的闷了,我只好带着它出门,结果它吃了一只像是海胆似的东西,那东西通体发红,幸亏多多没事!这东西我们能不能吃啊,啥时候能给出确切的研究......”
这条底下的回复是:“狗能吃,人肯定能吃吧。狗比人的胃可娇贵多了!”
温惠露出笑意,眼底的担忧却半点没少。
自从郑松拒绝她给他送午饭,温惠再没有单独离开家门,前天,郑松看她被网上的信息鼓舞得兴致勃勃,问她是不是不害怕,温惠告诉他大家出门都没事,那些外来的物种没有攻击性的,郑松明显不赞同,带着她离开家门,温惠看到了和网上主流的信息面截然不同的场面。
角落里堆积着成山的尸体,臭味漫天。泥泞的街道偶尔出现两三只形容诡异的东西——随着暴雨降落到这里的异世界物种,有的确实无害,甚至还会被人的动静吓到四处乱窜,但有的却满嘴獠牙,被它咬住的无一幸免。
早在几天前,官方出了公告介绍目前已知的异世界物种。并且紧急成立特殊行动组维护居民的生命安全和街道的治安问题。那些掉落的物种有很多可以被高科技的武器消灭,有些则需要特殊的处理手段,总而言之,情况还没有到完全失去控制的地步。
只是唯一的头疼的是——
那些最开始降临的肉团,至今还没有研究的进展。甚至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对付这些东西,有夜晚巡逻的人亲口表述:它会膨胀数倍像楼房那样高大,高科技武器不间断地打击也不能击穿它看似纤薄柔软的外皮。
值得庆幸的是,最棘手的肉团数量并不多,蓝城目前已知有两例,其他各地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超过十例。隐藏在暗处的未知。通过观察其他的异世界物种得知,这种肉团对它们有非常大的威慑力,但凡是肉团出现的地方,附近几乎难以寻觅到其他的物种,关于肉团的研究还在继续,专家毫无头绪......
温惠滑动手机,在图片显示血腥恐怖的画面的时候,连忙退出软件,关闭手机,缩到郑松的怀里。
这也是为什么温惠的界面看到的都是还算“和平”的信息。网络算法推算出她的喜好,自动推送她感兴趣的信息。那些过于残忍的则被过滤。
温惠拱进郑松的怀抱,他的体温偏高,宛若烧得通红的铁炉子,她热得出了满身的热汗,也不管,她最近越来越喜欢贴近郑松,哪怕只是抱着、牵着手,就感觉内心震颤,幸福感油然而生。
郑松睁开眼睛,唤道:“惠惠。”
“我吵醒你了吗?”
郑松收紧怀抱,低低地嗯了声,果然得到温惠充满歉疚的亲吻。
郑松低头,眼睫垂落,遮住精神奕奕的眼眸:“惠惠,再亲亲吧。”
温惠笑眯了眼睛,如他所愿凑过去,吻住他的唇,两人甜腻了会儿,温惠推开郑松的头,喘口气,嗔道:“快要憋死我啦!你最近怎么总是这样......”
郑松满脸歉疚,出于种族的习惯,他下意识地想要堵住温惠的口,腔,尽管她提醒多次要他换气、要张弛有度,但他总被本能打败。他克制地亲亲温惠的唇:“惠惠要教教我呢。”
由于光照影响怪物的活跃度,就和人类夜晚需要睡觉、白天活跃是相同的道理,怪物和人类的习性昼夜颠倒。
他曾想过调整“作息”,力图和温惠同步,可光照的影响是不可抗拒的,阳光出来的时候,怪物自然而然地昏昏欲睡、不多久就会进入睡眠。
其中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摸清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作息规律和人类社会的夫妻准则,夜晚是最容易发生交,配行为的时间。
他更不可能把和温惠亲密的时间拱手相让。
或许是刚降临的时候,他没有处理干净,导致郑松的意识残留,后来通过残留的意识获取到的和温惠有关的信息,使怪物觉得留下残留意识不是没有用处的,就没管。
晨间微光照亮室内。郑松周六休班,加上温惠瞥见早晨他手机的通告,他们两人的手机都没设密码,屏幕亮的时候被温惠看见了,由于物种的入侵,官方通知居民居家办公,非必要的岗位尽量减少出行。
温惠嘴角擒着笑意,想到郑松能一直在家里,她不用提心吊胆担忧他的安危,她恨不得和郑松窝在被窝里到中午。
郑松以前遇到周六日,必定睡到十一二点,今天倒是一反常态,跟温惠说饿了。温惠起床准备早饭,郑松负责整理床铺,最近他热衷于洗衣服,两人昨晚换下来的内衣裤他泡在盆子里,弄湿的床单被套拆下来放进洗衣机。
用完早餐,郑松神情自若地道:“惠惠,我上班去了呢。”
温惠一怔,旋即捂住嘴笑起来,看到郑松满脸困惑,她按住他的手,“你要到哪里上班啊,群里的消息都不看的吗?再说了,今天是周六,本来就是假期。”
她绕到他身边,拿起手机,划开群消息,放到他的面前,托着腮等他的反应。
温惠抱着他的胳膊,下巴贴着他的肩膀,仰面看他,眼底闪着晶晶亮的光。
“你怕我单独外出,我也担心你啊,而且我给你打电话你总嫌我烦......”微微抱怨的语气,见他直瞪着眼睛不说话,温惠语气轻柔,笑道:“怎么了嘛,脸色突然这么差?”
郑松动了动僵硬的唇,问道:“......以后都不用上班了?”
温惠被他奇怪的语气弄得满心疑虑,拧了拧眉头,耐心解释道:“说得是居家办公,你放心,你在书房我不会打扰到你的,你在担心什么?”
郑松扯出抹笑容:“没,没什么呢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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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松抱着电脑进了书房,温惠收拾完餐桌,时不时地在书房门外犹豫,她承诺过郑松不会打扰他,可他进书房的姿势过于诡异,就像那天在电梯里的样子,就像,就像——木偶被栓着身体各个部位的长线控制,一举一动透露着难言的诡异。
温惠思来想去,贴在房门听了会儿,没听见说话的声音,那就是没在视频,她松心,担忧占据上风,洗好水果装盘,端着走到门口敲门。
“......进来。”
屋里窗帘拉死,灯没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萦绕出一股恐怖电影特有的阴森恐怖感。
郑松脊背挺直,蜜色的肤色在黑暗里不怎么显眼,他的头颅像那晚温惠遇见的男孩,仿佛被按了慢速地由电脑屏幕转向门口,似乎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恐怖音效.......当然这是温惠脑补的,她畏惧地瑟缩肩膀,站在门口不敢前进半步。
昏暗环境是最好的伪装,因情绪波动而产生的泥流般的猩红血肉在他的脚底铺展,随着温惠的到来,它们慢慢地聚拢回皮肉底部,再次使得干瘪的皮囊充盈起来。
那颗被血丝覆盖的眼球缓慢地转动两下,然后,专注地凝望着门口站立的女人。
郑松克制着想要化为血泊涌向温惠的冲动,事实证明,就算他想要克制本能保持理智是没有问题的,关键在于,和身体本能抵抗的他,难免控制不住身形,就算能够维持人类的外表,总有某个部位变化为猩红血肉,朝着心心念念的妻子蠕动而去......
不行。
不行。
不能让温惠发现。
郑松调整了面部表情,露出温柔笑容:“惠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温惠听到熟悉的嗓音响起,悬起的心骤然落地,不得不说,开门的瞬间看到屋里的环境,让她险些以为被未知怪物入侵了,那瞬间,后背攀上被恐怖生物盯着的冷麻感,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她将果盘放到他的面前,“怎么不开窗帘,屋里灯光暗,对眼睛不好。”
郑松揽着温惠的腰,将面贴到上面,贪婪地吸口独属于妻子的气息,因她的到来,那股沉沉欲睡的感觉越发强烈,但与此同时,更有股仿佛撕开心肺的痛感隐隐袭来,他不敢想象他沉睡之后的画面,那些早就存在在脑海里,属于原本的郑松和温惠做过的千百遍的事情,如同一块大石堵在他的心口,他每每触及到那些画面,咽喉好似被钳制住,痛苦难耐——
他不敢离开。
郑松语气喃喃:“有些困,想睡觉呢惠惠。”
温惠的脑海里浮现他偶尔显露的猩红眼眸,他肯定是工作太累,晚上又不知节制,竟然还背着她购买许多奇形怪状的玩具,有那日她在梦里见到的花苞状,最奇特的是,它们竟然还模拟得活灵活现,无论是触感还是温度,都仿佛是真的,问他藏在哪里,他不说,温惠脸皮薄,也不好继续追着问。
他最近操劳太多,眼睛红也是正常的。将存放在心底一直怀疑的事情找到合理的解释,温惠不再皱紧眉头,扶着郑松的黑发,柔软的碎发软趴趴地贴着脑袋。
温惠说:“想睡觉就睡吧。”
郑松的面部彻底埋在她的怀里,他的面部肌肉抽搐,有股特别的如潮水般的情绪涌来,使他的心脏被包裹在冰凉的水中,语气不自觉地带上悲伤的气息,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自己完全说不上来原由。
“......惠惠,我不想睡觉呢。”
温惠一怔,郑松的话前后矛盾,且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前面说想睡觉后面又说不想睡,他语气透露出的情感使温惠不安地眨了眨眼睛,面前坐在椅子上,环抱着她的腰肢,将面部贴靠在她小腹的男人,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可怜气息,仿佛即将被丢弃似的......奇怪,他怎么突然这样脆弱了?
这和温惠熟识的男人有很大的不同。
温惠的思绪被郑松撒娇般的呢喃唤回来,垂眸,男人仰起头,学着她在餐桌上做出的动作,下巴靠着她的小腹,仰着脸,猫似的眼瞳圆润透亮,映着浓郁的依赖。
他说道:“惠惠,惠惠。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呢,你可以亲亲我吗?”
温惠被他柔软的眼神盯得心头发酸,一股恋爱之情油然升起,她弯腰,郑松适时地往上仰头,郑松的唇滚烫,温惠细细吻了很久,不带丝毫情,欲。
分开的时候,温惠的眼神朦胧间,看到郑松露出一种仿佛初生幼崽的神情,粘腻得宛如有根丝线缠绕住她。她听到郑松用略微发颤的声音说道:“惠惠,你喜欢我吗?”他似乎很羞耻,问完之后整张脸都红了。
温惠捧着他脸,眼神柔柔,笑道:“不喜欢能嫁你吗?”
郑松的脸色没见多好,状似乞求地说了句:“......能只喜欢我吗......”
温惠没听清,郑松枕着她的小腹,在睡意袭来的时候,让温惠离开书房,他将书房门反锁,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就连睡梦中都是紧皱着眉头。
很快,郑松的意识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