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将陈郎中赶出去之后,走回了家中,回想起以前自己对陈郎中的忍让,叹了口气。
陈郎中本名陈辉,曾是南州父亲的挚友。在南州小的时候,二人交往甚密。那时候的南州与父亲一起生活,虽然那双红眼经常被人说道,但生活还算幸福。
南州的父亲是位身手不凡的猎手,出手从无落空,也像现在的南州一般经常去深山老林中替郎中家采集药草。
但在南州五岁的时候,那天大雨倾盆,陈郎中急忙的来敲南州家门,一个人呆在家里等待父亲回家的小南州去到了郎中家里,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他的父亲身上都是伤,整个人昏迷不醒,“爹——”,小南州扑在父亲身上哭闹,郎中在一旁沉默不语。
等南州哭累了,陈郎中对小南州说:“唉,我尽力了,可村里人把你父亲捡回来的时候伤势实在是”陈郎中别过脸,似乎不忍回忆那个场面。
“咳!”躺在床上的人吐了一口血醒了过来,小南州连忙去看,见他父亲用手摸着他的头跟陈郎中说:“陈兄,我这儿子就托付给你了。”强忍着伤势从袋子里拿出几张银票,交给陈郎中。
陈郎中面容苦涩,握着南州父亲的手,告诉他即使没有这些银钱,也一定照顾好他的儿子。
然后南州父亲顿了顿,喘了口气招南州过来用着气音说道:“你娘跟我,都留了点东西,在镇上钱庄,等你成家凭着这个。”南州父亲支撑着自己点了点南州眼睛,温柔告诉南州:“你这双眼睛,跟你娘一样,都是无价之宝。”
说罢,又晕了过去,陈郎中赶紧将药喂到他的嘴边,又探了他的脉搏,告诉南州:“今晚就留在这好好陪陪你父亲吧。”
小南州咬着牙,红着眼圈点头,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很难承受唯一一个亲人的死亡。
屋外的雨逐渐停了,陈郎中端着药推开门,哭累的小南州就趴在父亲的身边,红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父亲,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陈郎中再探了探脉搏,不出意外,南州父亲没挺过今晚。他想将孩子抱走,可南州力气意外的大,死死握着他父亲的手腕不愿意离开。
不得已只好放下南州让他与自己的父亲继续呆着,直到小孩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才为他收尸。
这几天南州一直住在陈郎中家里,沉默不语的看着父亲下葬。与陈郎中一同回到自家时,发现家中被洗劫一空。
陈郎中在一旁骂着那些欺负孤儿的恶霸,而南州只是看着这个家闭口不言。
后来,南州住进了陈郎中的家里,而陈郎中用南州父亲给的银钱娶了个媳妇,说是能更好的照顾他。
而自从南州父亲去世后,村中怪事频出,而源头全都指向南州。先是郎中家里的牲畜,自从南州到来之后病怏怏的,像是有什么天敌在附近。再是村里的孩童,一个个感染风寒倒下了,说是那天曾与南州一起玩耍。
再后来村里人听见南州原来的家里传来呜呼声,有人说南州是厉鬼转世,克父克母,那双血红的眼便是证据。而郎中新进门的妻子经常以嫌恶的眼神看着南州,在郎中吹耳旁风。
这些事一点一滴加起来,让陈郎中也逐渐对南州少了好脸色,小小的南州原本就不善言辞,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在陈郎中妻子怀孕的那年,陈郎中的妻子因为他与丈夫起了争执,南州便提出搬回原来的家住。
年幼的南州为了养活自己便独自进入深山,本想操起父亲的老本行,可他仿佛鬼见愁一般,哪只动物都没在他眼前出现过。幸好他还有力气大这一个本领,砍来的柴与采集的果子也足够他生活。
陈郎中在他搬回屋子后就不怎么管南州了,把南州父亲的嘱咐抛在脑后,过起了自己的生活。
又过了许久,陈郎中发现南州背着竹筐,啃着只有山林腹地生长的果实起了心思。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搭上南州的肩膀,问南州要不要继续与他做交易。
村里的人以讹传讹,皆视林南州为祸害,很少与他做交易,是以南州对陈郎中所说的交易沉默的点了点头。
陈郎中所说的交易便是以物易物,南州从山林中采来药草,而他给予南州食物。村里大部分猎人不像南州父亲身手敏捷,自从南州父亲死后陈郎中很难以低廉的价格收到草药。
陈郎中原本以正常价格的鸡鸭肉与自家种的小米跟南州做交易,可这事被郎中夫人发现后,他们一家便一步步试探南州的底限。
先是新米变陈米,肉的份量减少。后来见南州没有提出异议,陈米里面夹杂着豆子,肉变成边角料,下水等便宜货。
南州对陈郎中的耐性逐渐在一次次得寸进尺中耗尽,他在捡到白黎的时候就打算与郎中一家断绝来往,所以没理来送东西的陈大壮。
“叽叽!”白黎的叫声打断了南州的回忆,他以为南州在为以后的伙食而担忧。
白黎扑腾起自己的翅膀在南州眼前飞来飞去,最后一落,骄傲的抬起自己的小胸脯叽叽叫,最后拍了拍南州的肩膀。意思是他有养活南州的能力,以后他养他!
南州虽然看不懂白黎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但是能在这些动作里感觉到来自这只鸡崽的关爱。
他与白黎继续吃这顿被打断的早膳,南州吃得很快,看着白黎哼哧哼哧地用小嘴使劲啄食,突然想到父亲最后的遗言。
等我成家吗。南州支着脑袋想着这句话逗弄着白黎说道:“我爹曾说我成家后就能去镇上拿他们给我留的聘礼,小鸡崽,村里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想不想嫁给我?”
“叽?叽叽叽!”白黎听到这种话炸了毛,我是公鸡!不对,我是男人!可我现在还是只鸡,你清醒点不要饥不择食!
“这么激动,真要嫁给我啊?”南州自从知道白黎能听懂人言之后就喜欢逗逗他,看他这副炸毛的样子,一扫前边被陈郎中拉入回忆的苦闷。
“叽叽叽!”这人太坏了!白黎啄了他两口把鸡屁股对着他继续吃眼前的草药。
见白黎终于啃完了手中这根灵芝,南州熟练的把白黎放在肩头,可白黎蹬鼻子上脸,见他瘦弱的肩膀已经放不下膨胀的他,于是飞到了南州脑袋上,神气极了。
感到头上的重量,“下来!”南州无奈地拍了拍头顶上的白黎,黄色团子扭头不理,当听不见。
算了,南州顶着小鸡绕到了屋子背后。
“看,你想要的那只猪。”南州指了指猪圈里面的小野猪,说是猪圈,实际上十分粗糙。跟之前那个鸡笼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制作。
防止小猪跑出去的栅栏连个门都没有,还是南州直接跨进去的。小猪崽见南州来了,原本还在吃东西的它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
白黎感兴趣的下去飞了一圈,南州倚靠在旁边想着,平常动物见他就会像这只小猪才对,并且多则3天,少则数小时便会生病,随后突然暴毙。而白黎到现在还活泼乱跳的,他还以为关于身上的诅咒消失了,结果并没有吗。
南州摇摇头,看着面前的小鸡,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独占欲,自从父亲死后便再也没有生物敢靠近他,无论它从哪里来,既然掉在了我的怀里就不能放走了。
白黎哪懂南州心里这些心思,他飞到小猪的背上,闭上眼试着控制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大了,白黎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下的猪崽不再发抖,一言一行皆在他的控制中。
白黎一脸惊喜的睁开眼睛,能控制小猪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南州身上撞!他心里清楚自己会在南州面前停下,只不过是想看见南州脸上出现被吓到的场景。
很可惜,白黎错估了南州的力气,南州抬起了三根手指轻轻的按在小猪的头上,问猪背上的白黎:“这是你控制的吧?”
白黎见南州没被吓到反而找到了罪魁祸首,心虚的解除了对小猪的控制,继续飞到南州头顶上,假装无事发生。
小猪脱离了控制见到面前就是它害怕的大魔王,迅速装死倒地。
南州没理倒地的小猪,跨了栏杆走了出去,“我要去镇上把这些东西给卖了,一起走吗?”南州指的是昨天打到的大野猪,单凭他一个人吃肯定吃不完,村里的人又不会与他交易,他打算拿一些出去镇上卖。
镇子离这差不多要走一天,平常他打不到猎物,镇上的药房见他一个孤儿给出的草药价格甚至比陈郎中还要低廉。是以这几年他都没有去过镇子了。
而白黎一只鸡好不容易在南州这找到栖身之处,说什么也要跟他走,坐在他头上不挪窝,意思是自己也要跟着一起。
于是南州收拾好东西,锁好门,在日出时分离开了这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