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你在想什么？”室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歇了下，低下头又继续看书。
苏兰诗坐在床上，脑子里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轻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发懵。”
室友抬起脑袋，转头盯着苏兰诗看了会儿，“发懵？蒋文斌的事刺激的？”
“蒋文斌”这三个字让苏兰诗脑袋“嗡”得响了下，她记得蒋文斌跳楼了，之后呢？
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呢？
苏兰诗有些忘了，无意间往窗外看去，外面黑沉沉的，苏兰诗觉得有些害怕，于是她转身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看着床角挂着的写有“张艾琪”的背包愣神。
张艾琪是她没错。
可为什么现在她觉得张艾琪这个名字这么陌生呢？
迷迷糊糊中，苏兰诗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
“苏兰诗，苏兰诗。”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的声音。
苏兰诗是谁？
为什么男孩子的声音能传到她们宿舍来？
“苏兰诗，快醒醒，快醒醒！”
那声音忽然变得急切了起来，苏兰诗顺着声音，一下子惊醒，然后她看到，寝室里有个人影站着，那个人影动也不动，但苏兰诗能感觉到，那人影在看着她。
死死地盯着她看。
天空中遮挡月亮的乌云悄然散开，皎洁的月光洒进寝室中，苏兰诗的眼睛蓦然睁大。
她看清楚了。
站着的那个人影，分明就是身上沾着红红白白污渍，脑袋摔得面目全非，白天跳楼自杀的蒋文斌！
苏兰诗被骇得一动不敢动。
蒋文斌似乎察觉到苏兰诗醒了，血肉模糊的脸上缓缓扬起一抹笑容，一步步朝着苏兰诗走了过来。
“不……不要。”
苏兰诗拼命地在心底呐喊，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文斌不断接近她。
就在蒋文斌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之后，她的耳边忽然又传来刚刚的那道男声，“天地昭昭，五行借令，召雷。”
一道不知哪来的闪电直直打在蒋文斌的身上，耀眼的白光好像也将苏兰诗打醒了。
她不是什么张艾琪，她叫苏兰诗，她也不应该在这里！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镜子一般破碎，苏兰诗眼睛闭了下，等她再张开眼睛发现她正躺在医院，身边是红着眼眶担忧她的妈妈，另一边站了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我这是……”
记忆缓缓归笼，苏兰诗想起了一切，忽然抓着苏母的手，急切地问道：“娇娇，娇娇她……死了？”
苏母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罗悦娇的死讯，看着女儿的样子，低下头，没忍心直白地告诉女儿这个消息。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苏兰诗抱着脑袋，一副即将崩溃的模样。
楼白在一旁看了会儿，拿出一张安神符塞进苏兰诗的手心里，见苏兰诗空洞着眼睛转过来，又问道：“虽然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问你这些事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要问，你和罗悦娇那天晚上之后都发生什么事了？”
苏兰诗惶恐地看着楼白，又求助似的看向苏母。
苏母赶紧抱着苏兰诗的肩膀，宽慰道：“别害怕，他们都是高人，刚刚就是他们把我们诗诗叫醒的。”
苏兰诗已经昏迷四天了，这期间苏母什么手段都用过了，然而苏兰诗就是不醒，仿佛要与枕头被子缠缠绵绵到天涯。
直到楼白和季清和的到来。
苏母眼睁睁看着楼白只是在苏兰诗的耳边叫了两声，又好像嘟哝了一句话，然后她的女儿就醒了过来，活蹦乱跳地醒了过来。
现在苏母对楼白二人的信任已经达到了一种空前的高度。
惊魂甫定的苏兰诗怯生生地看向楼白二人，忽然想到刚刚在梦中听到的声音，眼睛忽然亮了下，拉着楼白的衣角问道：“刚刚把我叫醒的，是你？”
在得到楼白的肯定答复后，苏兰诗才算松了口气，精神也放松了些，回答道：“我，我和娇娇那天晚上看到了鬼，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但是我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我，高跟鞋‘哒哒’的声音。”
说到这里，苏兰诗往苏母的怀里缩了缩，手也开始颤抖起来，“然后我就开始做梦，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中我总是变成一个名叫张艾琪的女孩，梦也总是在上物理课结束，起先还没什么不对，直到我在我家发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我妈妈的工作很严肃，她只会买黑色的高跟鞋，所以那双鞋子不会是属于我们家的，可是它就那样出现在了我家，自从发现高跟鞋后，我的梦开始变长，我开始能梦到物理课有人会跳楼，然后梦里我很害怕，很害怕，我想赶紧逃离学校，结果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学校仿佛变得很大很大，我出不去……怎么也出不去。”
随着苏兰诗的话，苏兰诗的表情开始变得迷茫，嘴里念念叨叨的，“然后我看到了跳楼的那个人，他站了起来，他隔着窗户和我对视，后来我回到了寝室，那个人，不，那个鬼又追我追到了寝室。”
“然后在你的帮助下，我才终于清醒过来。”
一口气把这些天的遭遇全部讲完，苏兰诗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不安又饱含期待地看向楼白，“所以，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有救吗？”
楼白安抚性地拍了拍苏兰诗的肩膀，“问题不算太大。”楼白说完，看向季清和，“我们去她学校调查一下？这个张艾琪……是叫张艾琪吧？”
在得到苏兰诗肯定的点头后，楼白又继续道：“是什么人，还有罗悦娇说的门上刻了满满的‘救救我’是怎么回事。”
看到季清和也点了头后，楼白拿出几枚五帝钱放在苏兰诗的手心里，“拿着这些铜钱，那个鬼就不会来找你了，我们去实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楼白马上要走出病房的时候，苏兰诗忽然出声问道：“娇娇，娇娇她怎么样？”
“她还好。”楼白轻笑了下，“能吃能睡，现在正等着排号投胎呢。”
听了楼白的话，苏兰诗缓缓低下头去，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
郁金香高中不愧是整个岷山市最贵族的高中。
被门口保安阻拦，无奈之下只得翻墙进来的楼白拉着季清和走在校园内，对着一众先进的高科技设备啧啧称奇。
“我给你讲，我高中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投影仪，没见过。”楼白啧了声，又指着触屏式双纳米黑板大惊小怪，“这种高科技的黑板我也没见过，啧啧啧，现在的学生可真幸福。”
季清和只看着楼白，并不发表言论，但若是仔细去看，还能看到季清和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很快，两人就到了苏兰诗和罗悦娇的班级。
现在是周六，并没有学生上课。
倒是方便了楼白和季清和的行动。
楼白站到教室的一个角落，“按照罗悦娇的话，这里是那天她们站的位置。”
顿了顿，楼白的表情略微有些疑惑，“可这里并不能看到教室的前门窗户，她们是怎么从这里看到鬼的？”
与楼白相比，季清和要更务实一些，他走到前门，一手搭在门上，淡淡的光点从他的手与门接触的地方逸散开来，半晌后，他收回了手，转过身对着楼白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这个门没什么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站位让楼白发现了问题。
“罗悦娇说她们是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女鬼的。”
季清和点头，是这么说的没错。
“可是这个位置根本就看不到门，那她们是怎么看到的？难道女鬼出现，教室里的地形会发生变化？还是罗悦娇她们根本就记错了，她们其实不是在这里。”
顺着楼白的话去想，季清和却觉得这二者都不成立，“想要改变地形，那么这个鬼必定会很强大，但根据这里残留的阴气来看，那鬼显然并不强。”
楼白也否定着自己的话，“罗悦娇现在满心都是想救苏兰诗，她的执念都与这件事有关，所以她记错的可能性很小。”
见自己与季清和想到一起去了，楼白勾了勾唇，“所以现在只有一种解释。”
季清和问：“那天的女鬼其实是站在教室里的，而不是像罗悦娇以为的站在教室外透过玻璃往教室里看。”
只有这一种可能。
鬼的形态并不一定是固定的，当然，大部分鬼都四肢健在，五官端正。
这其实是一种惯性的思考。
大部分人都常识性地以为鬼的长相与人生前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存在方式发生变化，所以当这样以为的人变成鬼后，他们的模样也就与生前是相似的。
然而实际上鬼的形态主要是根据他们的执念而发生变化。
如果这个鬼只对自己的脸执念深重，那么她也很有可能会整个身体都是虚的，透明的，没有的，只有一张脸漂浮在半空中。
“如果是这么解释就很说得通了，”楼白抬起下巴，有些小得意地看向季清和，“那个鬼只有脸是肉眼可见的，罗悦娇也说了，她们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楼里的人都走干净了，灯自然就被关了。”
季清和补充楼白的未竟之言，“所以光线不好，她们两个又过于紧张，所以她们很有可能会错以为女鬼其实是站在教室外透过门玻璃往里看。”
“所以罗悦娇听到的那声‘咔哒’声并不是女鬼开门要进来。”
而是她开门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