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昔时跟着徐周决的后面，进了食堂。
喧闹的声音，饭菜的气息，炽热的温度在耳边萦绕。饭桌是四人座的，所以她选择坐在了另一桌，但能看见他的位置。
刘舒戳了一下文景的胳膊：“我的错觉吗？那个女生是不是从刚刚就跟着我们？”
文景凑过去，低声说：“商然的追求者。”
刘舒了然地点点头。
“我的？”商然愣了一下，转头看了宁昔时一眼，女孩子喜欢却不上前来说，肯定很羞涩吧。
徐周决吃着东西抬眼：“你不认识她？”
“你在和我说话？”商然问。
徐周决：“不然呢？”
商然：“我应该认识吗？”
徐周决看了他一眼，冷漠地勾了下嘴角：渣男。
“不过现在认识了。”商然吃完最后一口，正起身朝宁昔时的方向走去，徐周决淡淡“哎”了声，喊住他。
“你最好温柔一点。”徐周决想着昨晚的事，心烦地啧了一声，他可不想商然说完之后，又听见跳楼的传言。
“我知道啊。”商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你。”
“……”
餐桌对面落下一道影子，宁昔时没有在意，全身心的注意力放在了隔壁桌的谈话上。
那边文景在问：国庆要到了，要不要出门旅游？上次他看了个地方，能够玩水，还有名宿，风景也不错。
刘舒说行。
徐周决皱了下眉头，刚想说话，文景又问：“沐沐也来吗？沐沐是不是要来找商然？”
徐周决说：“不知道。”
刘舒笑道：“一个月没见了，以她的个性肯定不愿意离开商然这么久，要不要嘿嘿嘿一起出门……到时候我一定给他们俩写个大床房！”
文景说：“沐沐肯定会感谢我们。”
徐周决低头吃着东西，没参与限制级讨论。
“你呢，”文景转头问徐周决，“上次那个沐沐的好朋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身材挺好的，要不要我也帮你写一个……”
听到女生的名字，宁昔时抬起头来，看见徐周决居然笑了一下：“……神经病吧你们。”
“你听到我刚才说话了吗？”商然朝她温柔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有些伤人了。
宁昔时暂且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男生上面，她顿了顿，完全没听到他刚才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啊，”商然重复了一遍，“虽然你人很可爱，但是我现在需要认真学习，暂时不考虑这些。”
宁昔时茫然地看着他。
商然觉得这羞涩的女孩子肯定很伤心。
当她带着手中东西离开时，商然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
宁昔时的东西没有送出去。
是她昨晚裁剪的绘本，内容和《海的女儿》相关。为了表示感谢。
她放进了课桌抽屉里，用一个小盒子仔细地保存起来。
天色变化，轮转，书声琅琅下，陷入黑暗。
晚自习下课后，宁昔时是倒数第二个走的，因为她的动作很慢，或许是因为不想回家。
音乐课的老师将钢琴谱留在了教室里，班长托付她，送回音乐器材室。
器材室在5楼的位置，再上去就是顶楼天台了。
宁昔时背着书包，抱着小盒子和钢琴谱，向上走着。刚转角，有人叫住了她的名字。
“宁昔时。”
她就当没听见，继续朝音乐器材室走去。
胳膊被拉住，然后被一个稍大的力道往前推了一把。
宁昔时不得不停下来。
她面色不改地看着眼前人，女生扎着马尾，没有穿校服，肤色有些黑，很瘦，但力气却很大。好像是她们班上的女同学，叫做赵梦。
赵梦今天没来上课，班主任说她身体不舒服，但班上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今天谣言的女主角。
那个被商然拒绝，心理有些失常的女主角。
“我今天看见你和商然吃饭了。”赵梦揪着她的校服，低声说。
没来上课，却能看见商然的一举一动？偷窥视角？是不是有点变态。
赵梦看着宁昔时，目光幽森，声音沉沉：“为什么能和他坐在一起？他跟你说什么了？你们认识？他好像还对你笑了？”
一连串的追问，一口气也没喘息。
宁昔时看着她：“你在跟我？”
从她离开教室，就感觉出后面有人，但她没管。
直到走向高层，人越来越少，赵梦才忍不住站出来。
“你回答我的问题。”赵梦瞪着她，拔高了声音，“你们他妈的，吃饭的时候，说了什么？！”
宁昔时老实说：“不知道。”
她都没听进去，哪里知道。
赵梦却觉得她是不想告诉她，扭着宁昔时外套的手劲儿越来越大，目光渐渐凶狠，又见着宁昔时手中的小盒子：“你这什么？包装的这么好，送商然？”
宁昔时眉头一皱，将盒子藏在身后。
赵梦更觉得有蹊跷：“就是送给商然的吧？什么东西？”
她伸长胳膊来抢，争执间，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宁昔时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脸色微微变化时——“咔嚓”一声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伴随着闪光灯的晃过。
“晚自习后的闹剧，实在精彩。”
而这熟悉的音调，几乎瞬间让宁昔时的情绪产生了波动。
徐周决从上面的楼梯走下来，校服散开，右手灵活地转着手机。他将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赵梦身上。
赵梦一看见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学校有两个人，是众所周知的。
一个是温柔阳光、品学兼优、人见人爱的商然。老师和校领导口中的佼佼者，市状元的备选人，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但人家唯一的伴侣是学习，人家只喜欢学习。
另一个与商然完全相反，为所欲为、迟到早退。入学两年间，传言怼过老师，请过家长，骂哭过女生，打过架，泡过吧，性格不要太坏，脾气不要太臭。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那张脸比商然更加养眼。
但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人品这么差，谁愿意和他做朋友？
同学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怕他，不太想与之接触。
赵梦看见他时，就想到了之前那个女生面红耳赤泪眼婆娑的样子，也想到了某个男生流鼻血嘴角乌青的样子。
而且此时他的目光，不是很友善。
赵梦瑟缩了一下，甚至不敢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拍照。
但很明显，她现在是没办法继续和宁昔时交流下去了。
“我明天再找你聊……”赵梦丢下一句，摸了摸宁昔时的校服领口，低声威胁，“别和我抢。”
说完，她悄悄看了徐周决一眼，迅速从走廊另一边拐走了。
宁昔时蹲下来捡起地上的东西，扫了扫灰尘，确定完好无损后，才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又是跳楼，又是被堵，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徐周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走下楼，目光落在了盒子上面。
里面的东西他没看，但他知道是给谁的。
无非就是小女生乱七八糟表达爱意的小玩意儿。
宁昔时抱着盒子，抬起头望向他时，在黑夜的衬托下，瞳孔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很清澈。
又是这样的眼神，和昨晚，以及今天白天一模一样。
她直接将东西递了过来。
声音溢出来的时候，和她的目光一样，也似清冽的河水，又似落在眉骨，轻盈而柔软的飘絮：“谢礼。”
徐周决愣了一下。
虽然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听过学校里有不能开口说话的同学。但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听见过她开口，他理所应当觉得自己平时没太关注。
“会说话？”徐周决问。
她向他很浅地笑了一下，点头，双眼亮亮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