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叶妩与江述白从来没有柔情蜜意过。
婚姻一开始是一潭死水,后来是一座冰山。
除了上床之外,他们很少说话,很少干涉对方生活,从来没有去过对方地盘。
叶妩从来没有去过江氏元盛大厦,江述白也没有来过希悦。即使有相关领域的合作,他们也会不约而同绕过对方公司选择另一个企业。
但这半年,江述白似乎有些越界,他开始吃醋,对她有莫名其妙占有欲。一开始,叶妩还会温柔敷衍、刻意撒娇,但现在,她真的没兴趣。
温柔的过往总会被时间消磨,更何况,这过往不是她跟他的过往,而是他跟另外一个女人。
她从未对他要求太多,他也该对她放开要求。
需要从他身上获得的资源,现在她可以从季知远和秦源身上补齐。
她愿向他们俯首,但绝不向江述白屈膝。
叶妩走神的功夫,江述白已经逼近她眼前,袖扣被男人慢条斯理解下,修长的手指扼住她下颌,他眼眸晦涩,眼底情绪翻滚。
男人身上雪后松林的冷冽气息富有侵略性。
多年夫妻,他想什么,她了如指掌。
叶妩侧过脸颊,淡淡说:“我没兴趣,你有需求,找别人解决。”
江述白轻哂,眼角没有笑意,态度漫不经心,语气凉薄,“要是找别人,娶你还有什么意思?”
叶妩抿下唇,指尖轻轻发抖。
从小到大,除了叶庭琛,从来没有人这么不尊重她。
她眨了眨眼睛,用力捏紧手心,忍住脱口而出的“离婚”。
她想: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叶妩,你再忍一忍……
指腹感受到皮脂下细腻肌肤的紧绷,江述白望向她,语气隐隐讥讽,问:“我记得,每一次你都很快活,现在你为什么那么抗拒?”
眉眼隐隐透出戾气,“季知远就那么好?”
叶妩压下这口气,温柔说:“没有,我只是很累。很晚了,我想睡一觉。”
江述白拦腰抱起她,低头亲吻她额头,“好,我们先休息。”
他唇瓣冰冷,落在额头亦是清冷的吻,叶妩轻蹙眉尖,本不想分神,却莫名想起烟花秀的事情。
如果是他让人放的烟花,看完一整场烟花秀,他至少要在室外待三个小时。
叶妩抿唇,心底忽然有种愧疚的感觉,其感觉大致是私会情妇后委屈家里孩子的怜惜。
叶妩对江述白极少有男女之爱,不过却经常母爱泛滥,同样不幸的家庭让她总对年长自己许多的丈夫心存怜惜,以至于退步良多。
她的心忽然软下来。
罢了,他是没爸的孩子,做人的道理、语言的艺术他完全不懂,与他生气做什么?
卧室在三层,国王床铺着软软的土耳其轻纱床单,室内是清幽玫瑰香。
叶妩坐在床上,伸手探进他的衬衫下摆。
温热指尖触到微冷的肌肤,其上肌肉紧绷,壁垒分明,触感如凉滑丝绸。
收回手,叶妩印证她的想法。
他体温偏低,看来一直待在外面。
“烟花我看到了,很漂亮,谢谢。”
叶妩从不辜负别人心意,即使她心底不是很喜欢这场虚华的烟花秀,但作为一个虚伪的资本家,她的演技可以以假乱真,她看着确实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样子。
江述白并不关注她的道谢,他的目光凝着在她纤柔指尖,刚刚,在他身上煽风点火。
他含住她的指尖,轻轻咬住,低低说:“我不要口头谢意。”
叶妩闭了闭眼睛,认真说:“我很累。”
他轻笑,手骨青筋微凸,“宝贝,不用你出力。”
接近结束的时候,他低喘问她,“比季知远如何?”
叶妩理所当然以为他在问那场烟花秀。
半小时比三小时,当然他给的更好。
“好像,时间更长?”
江述白把她翻过去,轻咬她玉白剔透耳垂,含笑说:“那我们继续。”
总要比季知远更长一点。
s市规矩,除夕夜可以不去婆婆家守夜,但初一至初三必须要在婆家住着。
初一大早,管家便把拜年物品收拾好,排排摞起来,可以塞满一辆宾利。
叶妩早起与管家拥抱,而后走到堆积成小山的礼品前,提出两箱阿胶和燕窝,“给朱蒂送去,她刚小产过,需要补补。是吧,张特助?”
总助朱蒂管理集团行政事务,特助张颂和总理boss身边一切事物,黑白两道没有不沾手的。
张颂和无奈笑,“clare,我刚回来,可以让我歇歇吗?”
叶妩莞尔,“资本家怎么可能让员工歇息呢?资本家一定会榨干工人的最后一滴血。”
在出任希悦集团董事长之前,叶妩曾经在gr资本做过两年合伙人,有一次,她没有乘坐专梯,走楼梯间下楼,听见属下对她议论纷纷。
“完成这个项目后,我一定找杀手干掉clare。”一道粗犷男声道。
另一道相对清和男声说:“桑尼,她只是个合格的资本家。她从来不想搞死我们,她只是想榨干我们最后一滴血而已。”
第二天,集团内部任命张颂和为合伙人助理,公司五个合伙人中,他需要服务的合伙人就是那个想把他最后一滴血榨干的资本家。
第一次见面,这位只在集团公告出现的美丽面孔笑吟吟道:“嗨,麦克,我来榨干你的最后一滴血了。”
回首往事,迄今已经四年,叶妩与张颂和相识四年,他做她的私人特助也已经三年了。
他成为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张颂和抬眸看了眼葡萄藤下的清冷矜贵男人,忍住挪步的欲望,垂眼看了眼依旧含笑的叶妩。
即使听到正宫警告的轻咳,叶妩也没什么惊慌失措,优雅永远是她的代名词。
“好吧,我相信你可以把这些东西带给朱蒂。”
张颂和无奈摇头,“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他经过江述白,轻轻颔首,礼貌不失尊敬,但绝不卑躬屈膝。
来到叶妩身边,江述白声音是紧绷地,“走吗?”
修长指节扣住她肩膀,他说着离去的话,但脚步顿在青石地面,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图。
叶妩点点头,手朝肩膀一指,“你放开我。你扣着我,我怎么走?”
江述白微抿唇,低声道:“叶妩,你该给我解释的。”
叶妩笑了笑,温柔说:“我一直觉得像你这么大度宽容的人,应该不会为了其他男人生气。”
她声音柔和地能滴出水,“毕竟,像你这么伟大的人,应该无与伦比自信—除了我,她不会看上任何人。”
江述白扯了扯唇,“我这样想,奈何有人眼瞎。”
叶妩含笑说:“我这么瞎,奈何有人喜欢。”
一时之间,江述白分不清她骂的是她哪一位追求者。
江宅的餐桌依旧空挡冷落,十八人坐的大理石餐桌上,仅有五人,比之上次,多了宋莺时。
这一次,宋莺时打扮得颇为妩媚,不是以前清纯仙子的模样。
叶妩穿了一袭墨绿色定制长裙,她便穿了朱砂红齐肩礼服,头发高高盘起,用玛瑙发夹固定住,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江家的用餐氛围是颇为冷清的,如果不是宋莺时突然掀了装满鲍鱼羹的碗,叶妩真以为这顿饭会风平浪静到结束。
她抬起眼眸,眼底自然映出笑意,准备看戏。
叶妩语气关切说:“妹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江父硬邦邦说:“现在是年节,不是撒娇蛮横的时候!把桌子收拾了!”
宋莺时大而圆的杏眼直直望着江述白,她活在真空里,那片地界只有她跟江述白。
“哥哥,除夕你为什么不陪着阮姨,你没来,她多伤心啊!”珍珠般的眼泪一颗颗从白嫩脸颊滑落,落入裸露的领口。
此话一出,宋情先变了脸色,她咬着牙跟说:“宋莺时,我才是你妈!”
宋莺时不看母亲,眼底心里只有一个江述白。
江述白淡淡道:“我去哪里,与你们没有关系。”
有柔软指尖轻轻戳他下颌,江述白看向叶妩,“怎么了?”
叶妩声音不轻不重,正好使每个人都听到,“除夕夜让你陪我,打扰了你与妹妹的团聚,我真不好意思。”
宋莺时颤抖起来,指着叶妩,“你怎么可以跟阮姨抢哥哥!阮姨只有哥哥了!”
叶妩笑吟吟说:“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以后我不跟你抢你哥哥了。”
宋莺时心底在怒吼:好啊!
但脸面上,她做不出这样令自己不齿的事情,她不要做小三。
白皙脸颊发烫,她呢喃道:“我没这个意思。”
叶妩含笑说:“那便好。”
她侧眸望着江述白,冷清眼眸中此刻竟有几分缱绻深情,像荡在湖面浅浅的波纹。
她温柔道:“你哥哥那么好,我也是不舍得让出去的。”
宋莺时有很好的姐妹团,要是在古时候,都是可以亲身上阵帮她固宠的角色。
叶妩不止一次听她们在耳根旁科普宋莺时与江述白的恩爱往事。
叶妩从那浩如烟海的感人事迹中找出两点规律。
第一是宋莺时娇纵喜欢使小性子,手段不下离家出走、酗酒、赛车、在夜店鬼混这几种。
第二是江述白对她很宠溺,几乎到达无底线的地步。
用宋莺时小姐妹的话便是:江先生对别人底线高的离谱,但对莺时,恕我直言,我觉得他没有底线。
是以,叶妩猜测,在饭桌上受得气,宋莺时可能会在不久后找江述白讨回来。
饱暖思□□,用餐后,江先生和江太太回到木樨园,江先生牵住江太太的手,准备携手与她探索奥妙的浴室。
江夫人轻轻摇头,端雅表示她喜欢探索卧室。
不知不觉,天际阴沉,天幕飘起凄冷的冬雨,翠绿的榕树叶在冷雨中摇摆,声音飒飒,颇为入耳。
宋莺时撑着一把油纸伞,穿着白色绣荷花的旗袍,光裸手臂站在伞下。
冷风似乎吹进她的骨缝,纤瘦身体发抖痉挛,伞轻轻在她手中滑落,终于满天雨丝渗到她身体肌肤里。
伤害自己是取得男人怜惜的手段。
从前,宋莺时凭借这个手段让江述白一次又一次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