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的夜是繁华热闹的,洛阳宫中的寺观的夜则是清冷的,正如刚刚升起的下弦月,连光都不带一点温度。
有人在默默诵经,白天实在太紧张了,缓和缓和。
有的依旧黯然垂泪,感觉不到未来的光明,想还俗。
寺里敲木鱼的声音咚咚个不停,僧人把地窖中藏的灯油取出来,沉下心抄写经文。
面对浩劫的时候,他们比普通人要镇静,经文中写有许多安抚人心的话语。
在许多僧人道士心南安时,紫薇城的皇城南城墙上坐了一僧一道。
二人在饮酒吃海胆蒸蛋和刚蒸好的大闸蟹,喝陈年黄酒。
周围不远处站了宫女和太监,准备随时听吩咐做事情,顺便记录两个人说的话。
他们显得比较恭敬,僧是前年来到长安的善无畏,道是金仙公主的师父叶法善。
别人急,他俩不急,更不用说怕。
善无畏没少帮着宣传大唐皇帝的好,当初跟李易交换的条件。
李易出纸和墨,金仙公主帮忙印书。
叶法善也和李易见过,双方关系不错。
“初至洛阳,不曾想李易在洛阳民心如斯。佛、道终有一劫。”
善无畏拿小勺刚舀一口海胆蒸蛋,露出满意的表情,说眼下的事情。
“这一劫许是百年,李易不会再让方外之人干扰朝纲,更不想叫百姓信佛信道。”
叶法善说着拿工具拆螃蟹肉吃,他跟李易的队伍来的。
这几日他在各观中溜达,与其他的人说说话。
他地位高,百姓冲击寺观时,站着看,百姓只管拿东西,并不伤人。
晚上他回紫薇城住,遇到同样经历过事情的善无畏,二人一商量,到城楼上喝酒吧。
善无畏缓缓颔首:“若他们不去找隆择,交一成的税,哪有今日之灾?”
他认可叶法善的说法,李易不允许别人干扰朝廷办事。
毕构跟你们以前关系好,你们就找他要求取消税,借此来看李易的反应。
李易是什么人啊,他怎会让佛法道法凌驾在大唐国法之上?
看看京兆府的寺观,哪个不交税?有田就得交,功德箱由朝廷派人管,到时候分你们钱,大头朝廷拿走。
你说缺印书的钱,金仙公主给你们印经又没要你们的钱。
到洛阳就不行,以前没收,你们就省了许多。
叶法善吃口螃蟹肉:“不止佛、道,儒教李易一样压制,那些个孔庙都要交税,家族子弟若想当大官,要考科举。”
叶法善笃定地说道,他猜出来李易的心思了。
佛、道、儒,俱要降低影响力。
“明年科举,贴经墨义只考论语,到后年估计要换成其他书,脱离儒教。”善无畏给出自己的分析。
“到那时,佛道皆安,看儒教和大家族如何应对!”叶法善说完叹息一声。
他感慨李易这个人,一点一点的,就把其他能影响朝纲的事情全给处理了。
关键的事情他琢磨出来,一个字……钱。
有钱才能养兵,有钱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而赚钱的方法是工,以工计做出值钱的东西,包括厨工。
“千年难出一人。”善无畏给李易一个评价。
他看大唐及之上的历史,包括他那边的,就没有一个人能在同样的时间内做到李易所做到的事情。
“明日我等闭关吧!”叶法善继续拆螃蟹肉吃,想躲起来。
“闭关!”善无畏赞同,不闭关,该让他俩去跟李易斗法了。
保证斗不赢,而且不管输赢,二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都要下降。
百姓可不管你是谁,跟李东主斗法就是坏人。
谁出的主意让谁去好了,自己可没提要找李易论道的事情。
……
天又一次亮了,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还有的人兴奋地说着昨天的情况。
寺观继续有人打扫,只是没有人上香,即便一小部分人还是信,但怕被打。
金仙公主又安排人给僧人和道士送东西,很多高僧和道士宣布闭关。
没有人是傻子,这个时候冲在前面,保证讨不得好。
主意是谁出的,谁自己想办法吧。
那不是还有从嵩山上下来往洛阳宫的人么,叫他们上,他们厉害。
说不定李易见到他们,他们一发威,李易便跪地求饶,对吧?
而此刻之前还团结起来一致要对付李易的人,现在互相之间吵起来,纷纷推卸自己的责任。
尤其是主持们,就他们想到的办法,他们想到了别的,却没想到洛阳百姓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在太激烈了。
眼下看上去是送死,找背后的厉害的人感觉是不行了,只能自己上。
一早起来,他们便满脸愁苦之色,大家开会,争论不休。
醉仙居的众人早上起晚了,昨天泡完澡又参加娱乐活动,身心放松,睡觉踏实。
九点多,大家才纷纷起来,找地方吃饭。
李易已经吃完,他故意早起的,他怕吃饭的时候,又要有一堆问题问他,影响他进食。
他带着永穆公主去菜野菜,远远地避开别人。
“李郎,你说他们会不会取消论道?又没有定下来,只是小道消息在传。”
永穆公主拿个小铲子,担忧地说道。
她惦记上别人的产业,一半呢,若是不比了,上哪弄去?
李易微微一愣,抬头看看天:“还真有可能啊!他们如果没有人愿意出头跟我比,当缩头乌龟怎么办?”
李易跟着担心,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拿别人的产业给百姓提供好处。
小兰看看两个人,眼珠子转转:“传小道消息,说若谁敢不比,就是邪道,那什么寺和观的不应该留。”
她说话的时候着重强调‘小道’二字,到时候不承认。
比不比?逼着你们上。
“只是如此太过下作,好似我欲夺他们产业一般,我岂是那等巧取豪夺之人?”
李易还是为难,人家退让,你还打上门去,显得不够大气。
另一边吃饭的人,苏颋也提到同样的问题。
“这个道听途说,作不得数,他们欲撤,何法可制?”
“作不得数?哼!”姚崇冷笑,他会算计人。
“元之可有办法?”毕构询问。
“何须用我?他们自有高人,知晓此中道理。”姚崇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