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情况两个大人分毫不知，向琪贞给齐延倒了杯茶，坐在客厅和他寒暄。
“程程的妈妈还是爸爸是外国人吗？”
“他奶奶是英国人，只有四分之一外国血统。”
“难怪除了眼睛颜色，其他地方都不像外国宝宝。这学期从国外转学回来？”
“对，从小养在爷爷奶奶身边，现在大些了，才回来读书。”
“爷爷奶奶的家教一定很好，这孩子看着懂事，有礼貌。”
“性格是比一般小朋友沉稳些，但缺少孩子的活力，骐骐小朋友就很活泼可爱。”
“他就是太调皮了，经常闯祸……”
像是为了印证向琪贞的话，屋外猛地传来响亮的哭声。
两人连忙起身去看，但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最后发现声音是从狗屋传出来的。
扒开摇着尾巴在门口看热闹的肉丝，看到里面路骐坐在地上哭，江钦程在用衣袖给他擦眼泪。
“妈妈！”路骐肩膀一抽一抽的，小脸哭得发红，嘴唇和下巴沾着口水和黑色不明物质。
“快出来。”向琪贞先把他们叫出来，然后蹲下抱着路骐，一边擦他的脸一边问：“骐骐怎么啦？怎么把程程哥哥带狗屋里玩？”
路骐抽抽嗒嗒地不开口，江钦程给两个大人说了经过。
三分钟前，江钦程看着路骐手心捧着的黑色牛肉粒，嫌弃得直摇头：“骐骐这是狗粮，人不能吃，你放回去。”
路骐大眼睛里爬上一瞬间疑惑，马上被兴奋替代：“可以吃的呀，很好吃！”
紧接着为了证明，小手一晃，把一捧肉干倒进了嘴里。
江钦程阻止不及，连忙蹲下伸手捏着他的脸颊让他吐出来。
“唔唔&吃 ……”路骐含着满嘴食物，声音模糊，嘴巴里嚼啊嚼，就是不吐。
江钦程一着急，直接用力把他嘴捏开了点，伸另一只手到他嘴里抠。
路骐脸被掐痛，又不小心咬到舌头，才大哭。
向琪贞哭笑不得，先表扬了一下江钦程，“程程，你做得很对，不能惯他乱吃东西的坏毛病。”
又摆出凶巴巴的姿态教训路骐，“还哭！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吃狗粮？那是肉丝的饭，你的饭在餐桌上，吃坏肚子怎么办？”
齐延心里默默想，原来这就是开学第一天少爷口里提到的那个贪吃又有点笨的同学啊……
肉丝本来在旁边开心地摇着尾巴，突然听懂大人的话，迈着小碎步窜进狗屋里检查自己食物被偷吃了多少。
教训了一通后，向琪贞带儿子去漱口刷牙，也让江钦程洗洗手，看到他手指上好几个被咬出来的牙印，更生气了，让路骐给江钦程道歉。
路骐已经止住哭，可怜巴巴道：“哥哥对不起。”
他也很后悔，明明答应了同学以后再也不咬人，但却不小心咬到了江钦程。
“没关系。”江钦程说。
看到路骐两颊边也有被掐出来的指印，他又说：“骐骐，我刚刚太着急了才掐你的脸，下次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
路骐撇着嘴看他，没有应声。
江程继续说：“那个是狗狗吃过的，细菌比嘴巴里还多，吃下去会肚子痛。”
“噢！”路骐不情愿地点头，“那狗狗没有吃过的可以吃吗？”
江钦程听出了他的意思，无奈地摇头，“不行！袋子里的也不能吃。”
他想了想，用更有威慑力的说法：“如果被同学们知道你吃狗粮，还会叫你小狗，你还想被叫小狗吗？”
然后故意靠近他嗅，“嗯，已经有一点小狗味道了。”
“没有呀！”路骐着急地抬胳膊闻，小鼻子两翼快速耸动，“骐骐才不是小狗。”
“不吃的话就不会有味道。”江钦程说。
“好吧。”路骐失落地垂下眼睛，脸上的悲伤快要溢出来。看这样子，不知道以前偷吃了多少。
江钦程叹口气，安慰说：“骐骐乖的话，我以后每天给你带好吃的零食，你不要吃其他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的吗？”听到每天有零食吃，路骐眼睛亮了。
“真的。”江钦程确定地点头。
“谢谢哥哥呀！”路骐嘟着小嘴要亲，想到什么，停住，摇摇头自己给自己洗脑：“不能亲亲，亲亲有细菌，骐骐听话的。”
江钦程笑了一下，说：“有1朵小红花了。因为骐骐听话不吃狗粮，又得了1朵，一共2朵。”
“耶！”
在哥哥这里拿小红花比在老师那里容易多了，路骐很高兴，很快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开开心心地拉着江钦程玩玩具。
向琪贞留两人在家里吃了晚饭，待离开时，天色已经黑了。
别墅区人少，晚上很静，枝头传出婉转的鸟叫声，圆溜溜的月亮挂在天上，给夜景铺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路骐牵着江钦程的手，送他出门，两个小孩本就白皙的面庞被照得更白，像在发光的瓷娃娃。
“哥哥你喜欢骐骐家吗？什么时候再来玩？”
“你下周一定记得给骐骐带小红花呀！”
“喜欢。下次来玩。”
“不会忘记的。”
江钦程一一回答，感觉软乎乎的小手把他抓得很紧，随走路晃晃悠悠地摆。
两人经过门前树下时。
啪嗒一声。
江钦程拉住路骐，往地上看，朦胧光照下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发出微弱的叫声。
“是小鸟！”路骐喊了一声，蹲下凑近看。
“怎么了？”
身后跟着的齐延上前几步，弯腰按亮手机电筒。
巴掌大的小鸟，黄色尖嘴巴，眼睛半睁，腹部白身体黑，覆盖着薄薄一层稀疏灰毛，翅膀在一下下颤动。
电筒的强光似乎刺激了它，叫声更加激烈，声音很尖很刺耳，一声比一声短促和激烈。
“叔叔不要照！”路骐伸手遮在小鸟身体上方挡光，焦急地问江钦程，“哥哥怎么办呀？救救小鸟。”
齐延：……
他把手机移开了些，心想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大人你不问，问和你一样的半大小子。
江钦程沉着冷静回道：“我们先把它拿到屋里去，检查下是不是受伤了。”
说着，他摸出手帕，先盖在小鸟身体上，再轻轻包裹着它捧起来放在手心。
小鸟被触碰时叫得更加激烈，但被放好感受到温暖后，叫声缓和了些，翅膀微微扑动。
手心痒痒的，皮肤隔着手帕接触一个会动的东西，这让江钦程的手整个僵硬了。
捧到屋子里，连手帕一起放在桌上，大家这才看见小鸟腿部在流血，白手帕上沾了血迹。
路骐急得直转圈，“小鸟受伤啦，怎么办呀～”
“不严重，腿有点破皮，上点药拿纱布包扎一下就好。”齐延说。
“有药药！骐骐拿！”路骐蹬蹬蹬地跑上楼，拎下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布包。
向琪贞听到动静，从三楼工作区跟着下来，看到楼下情况，说：“骐骐，你那里面装的感冒药，不能治流血。等一下我拿医药箱。”
医药箱拿出来后，齐延上手治疗，先用碘伏消毒，然后擦云南白药，最后用纱布裹了一圈。
裹好后，小鸟能颤颤巍巍地立起半边身子了，但还是一直在叫。
家里厨师刚收拾好碗筷，也出来看热闹，他嘘着嘴跟小鸟对叫了几声，笑说：“这是只小燕子，看着也就两个多月，应该是饿了，可以喂点米糊糊。等一下啊我去磨点。”
没多会，厨师大叔端来一小碟米糊，小鸟果然一点点欢快地啄。吃饱了有力气了，整个身体立起来，受伤的脚抬起来在空中一点一点。
两只脑袋趴在桌边看它，路骐眼睛亮亮的，“小鸟吃东西好可爱呀！幸好它遇到了我们！”
鸟毛稀稀疏疏，很瘦，能看到凸出的肋骨。翅膀一边高一边低，实在算不上可爱。
但江钦程能理解小卷毛，因为刚刚亲手捧了这只鸟，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他也觉得有些可爱。
丑萌丑萌的。
旁边眼里放亮，满脸惊喜的小卷毛也可爱。
一番折腾，时间更晚，外头连鸟叫声都没有了。
路骐再次牵着江钦程的手送他出门，这回蹦蹦跳跳的，手甩得老高，还往边上黑漆漆的树里看，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哥哥，小鸟们是不是都睡觉啦？”
“对呀，已经很晚了，等会你回去也早点睡。”
“嗯嗯！骐骐今晚跟小鸟一起睡呢。”
“好。”江钦程笑着看他。
先前两人用纸箱给小鸟铺了个窝，里面放上暖和的衣裳，小卷毛说晚上要把纸箱放在自己房间一起睡，
车子开走后，向琪贞抱着路骐往家里走，路骐欢快的嘴角微微垮下来，向琪贞问他，“骐骐舍不得哥哥吗？”
“对呀！”路骐用力点头，“要是哥哥能天天来玩就好了。”
似乎觉得想的力度不够，他又补充道：“要是哥哥能像小鸟一样陪骐骐睡就好了！”
听了这话，向琪贞心里的怀疑又升起来，嘱咐道：“骐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没人能天天陪你玩。程程哥哥很懂礼貌，你不能因为他不好意思拒绝就强硬要他来家里，知道吗？”
“真的是哥哥自己要来的呀！哼！”路骐不开心地撅着嘴，表情很是委屈。
“妈妈知道呀，我是说以后，不可以有这样的行为，好不好？”
“骐骐知道啦！”
毕竟是小孩子，睡眠早。回家路上，江钦程已经有些困，一个接一个打哈欠。
“小少爷，你盖毯子睡一会。等到家了我叫你。”齐延提醒他，两家距离有些远，等到家起码要半个多小时。
“先不睡。”江钦程摇头，揉揉眼睛给自己醒神。还没有洗漱，现在睡着等会回家就不想动了。
齐延也没勉强，和他聊天：“少爷，你喜欢和骐骐同学玩吗？”
江钦程过了会才答：“还好。”
这是个什么意思？
齐延斟酌着问：“那你喜欢狗吗？要不要在家里养一条？”
少爷跟那条狗玩得很开心，去时也说是为了看狗，养个宠物在家里热闹热闹也不错。
江钦程这回却答得很快，语气很坚决，“不喜欢，不要养。”
齐延回忆着他对那只鸟感兴趣的模样，继续提议：“那养鸟呢？可以到花鸟市场买只漂亮点的。”
江钦程依旧很确定地答：“不要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