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言看见了底下躺着的是魏河时,她所有的犹豫和害怕统统都消失了,她伸手试图推着魏河,但她的手,却是直直的穿透了他的身体。
季言一下子僵住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随后一咬牙,不死心似得继续去推,但一次次的穿过了魏河的身体。
她……竟然无法触碰魏河。
强烈的恐慌弥漫心头,季言大声喊着:“魏河!魏河!醒醒!魏河!”
但无奈,无论季言怎么呼唤,躺在里面的魏河仍旧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如同死去一般。
但,他已经死了,他是一个鬼。
她碰不到他,才是正常的。
但季言无法接受,仍旧一次次的伸手想要触碰魏河,一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魏河!你不要吓我!魏河!醒醒!”
季言努力了好一会,才终于接受了,她再也无法触碰到魏河的事实,她呆住了,随后猛地将阿怪掏出来,看着那小小的脑袋,满带希冀的看着它,道:“阿怪,你有办法吗?魏河睡着了,我要怎么叫醒他?我碰不到他,我要怎么做?”
阿怪在季言的注视下,慢慢的低下了蛇脑袋,将自己团在了一起,没有反应。
季言僵住了,难以置信,“你也没有办法了吗?阿怪。”
“嘶嘶。”
季言心沉了下去,但她无法责怪阿怪,只好将它放回了口袋里,而自己则是仔细的看着魏河的神色。
那张脸,依旧俊美,五官犹如鬼斧神工雕刻而出,硬挺的鼻,苍白的唇,因着闭上了眼,那垂落的睫毛也长得不可思议,但那双眼没有睁开,也就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神色,倒是显得有几分陌生了。
季言从未见过魏河闭上眼的神态,但现在她见到了,却一点也不喜欢。
这样的他……如同
死了一般。
她明明知道魏河本就死了,他本就是鬼,但许是她习惯了那个鬼每一次出现时,那眼里的神色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和宠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魏河。
心,突的害怕了。
她好怕魏河会这样一躺不起,她怕那一个会温柔喊她言儿的魏河,会不见了。
明知道,他或许只是睡着了,但她就是害怕。
季言第一次知道,原来魏河对于她来说,那么的重要。
不知不觉,一点一点的扎根。
季言拼命的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怪异的地方,更不明白,为什么本应该在熔炉的魏河,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棺材里。
她脸色一怔,突然明白,小安的突然出现,或许就是告诉她,阿河在这里。
那么……小安为什么带她过来?
是因为……
她可以帮忙吗?
帮忙唤醒魏河吗?
一个接一个的猜测在季言的脑海里成立,也只有这样拼命的运动大脑,她才不会被那强烈的不安和焦急给搅得没有心神。
对,一定有她可以做的地方,所以小安才会引导她过来。
对!魏河现在需要她!
这一个结论成立了之后,季言的心终于沉着了下来,她开始仔细的巡察着这周围的一切。
“滴答滴答。”
一阵阵的水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仿佛就在脚下。
季言慢慢的寻找到了声源,却错愕的发现,那些水,都是从魏河的身下流出的。
源源不断的水,沉入了棺材,渗透了出来,流在了地上,甚至将这一个地方都给汇聚成了一个水库一般。
那么多的水……
都是从魏河身上流出的?
隐隐的,季言像是捕抓到了什么东西,她赶忙俯下身体,凑近了魏
河,她的脸堪堪停在了魏河的上方,因着这太过近的距离,季言甚至将魏河脸上的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季言甚至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家伙的皮肤真好……
也对,魏河一直是俊美的,放在外面足以引起一片尖叫的存在。
但现在,这个鬼,是她的。
季言连忙收回了自己发散的心神,忍下了上扬的嘴角,埋头仔细的嗅着,果不其然,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潮湿味道,像极了水汽极重的水腥味。
这是魏河以往没有的味道 。
突然起来的水腥味,以及流了一地的水,季言的脑子里电光石火之间产生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魏河,是缺水了吗?
季言慢慢的想起,她和魏河的相见中,有无数次是在水里,而且这家伙出现的时候,总会带着一股子潮湿的味道,那么很有可能,魏河也是个水生鬼。
水鬼吗?
季言呆了一会,再次低头看向了魏河,但她选择了将所有的疑问都压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魏河醒过来!
季言麻溜的弯腰,用手捧起了手,浇在了魏河的身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季言捧起来的水,竟没有穿透魏河的身体,而是淋了上去。
季言错愕,连忙用自己的手再去摸一下,却仍旧是什么都碰不到。
季言抿嘴,暗道,原来只有水才有用吗?
那么可以试试!
但是按着这样捧起水的速度太慢了!
季言转身,开始查看周围,寻找着适合的容器用来装水。
这里整个空间都被季言收入眼底,除了魏河躺着的这一个棺材,整个空间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像是被人刻意的清空了一遍似得,更别说找到个什么容器了。
季言有些失望了,但她咬牙
,一把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生生的忍住了,连忙将外套给丢到了水里,浸湿了个头顶,才捡起来。
吸饱了水分的衣服十分沉重,季言双手抬起,然后在魏河的上边一点点的拧紧了,让水流顺着流到了魏河的身上。
果然,这个办法比捧着水要来得更快。
季言看着水流浇灌了魏河全身,竟看到了他的身体像是有些凝实了,她忙不停蹄的伸手去碰,那一小块位置可以触碰到,但再次触碰时,又虚化了。
是水不够!
季言猛然想通了这一点,迅速的将拧干了的衣服再次丢到了地上,若不是她除了外套,就剩一件打底的衣服了,早把全部衣服都拖了。
焦急的季言忘记了阿怪还在她的外套口袋里,可怜的阿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季言丢进了水里,又被捞起来,拧干了,它在口袋里都被叠扁了,在季言第二次扔水里的时候立刻爬出来,爬上了季言的脚踝处缠着了。
感受到脚踝的滑腻触感,季言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见是阿怪之后,一阵愧疚感涌上来,道:“阿怪不好意思,我忘记你还在口袋里了!”
“嘶嘶!”
阿怪抗议的叫了两声,它就知道,主人一旦进来了,肯定会只顾着这个坏鬼!
季言道了歉之后有开始一遍遍的往魏河身上浇水了。
反复几次之后,魏河的身体慢慢的凝实了些,但……
还是不够!
她浇水的速度,远远不够魏河身下流出来的速度。
她一次次的努力,也不过是减缓了速度罢了,而最终,她在做着无用功。
季言快要绝望了,她的手臂酸痛得厉害,这样反复拧干的动作太耗费力气,速度也放缓了下来,魏河的身
体再也凝实不了。
“不不不 ,魏河!不能这样!你醒醒!”
季言的眼泪都快要蹦出来了,拼进了最后的力气将衣服的水给挤出,但在这一刻,一时没有注意道,虎口处被衣服上的拉链给狠狠的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液从伤口流出,滴到了魏河的身上。
季言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想要擦去,却看见……
那被血液低落到的部位,竟一瞬间凝实了。
季言呆呆的伸出了沾着血的手,抚摸上了魏河的胸膛,这一刹那,她的手,稳稳的触碰到了他的胸膛。
那熟悉的冰冷触感……
聚在眼眶的眼泪瞬间绷不住了,季言咬牙,张嘴,将手上的伤口一口气给咬开了,疼痛席卷而来。
“嘶嘶!”
见季言这般伤害自己,阿怪瞬间炸开了,一副想要训斥季言的架势。
但此刻的季言根本顾不上其他,她眼含希冀的拼命挤着伤口,令血液流出来更多,滴到了为魏河的身上。
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的清晰凝实了。
季言笑了,纵使手疼得厉害,但却是笑得开心极了,狼狈苍白的脸上,她的笑格外的灿烂。
很快,一个伤口的血液根本没有多少,季言挤了几次都流不出更多的血液,她毫不犹豫的张嘴,就想要咬开另一只手给魏河放血的时候,阿怪凄厉的叫了一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季言受伤的手,被猛地拽住了。
很紧很紧。
那手将她一拽,她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栽倒下去,掉到了棺材里面,狠狠的撞上了那一个冰冷的胸膛。
一道沙哑的声音才她的耳边响起。
“言儿,我若是不醒来,你是否要为我,流尽血液。”
那声音,熟悉得可怕。
这一刻,心突然的安定了。季言脸上的笑,咻地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