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乔廷做在警局内的铁质长椅上, 双手捂着脸，黎澳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多说什么。
周围经过的人也都尽量压低了声音，他们都知道现在的乔廷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了, 但是心情绝对不会好。
“我真的恨不得砍死他。”乔廷喃喃。
黎澳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 他也没有多少安慰别人的经验, 只能学着之前听到过的, 开口道，“如果云小姐还在的话, 她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你为她而杀人。”
或许是因为现在冷静下来了, 乔廷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啊，小云一直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听到乔廷用善良来形容，黎澳的心里却是泛起了一丝细小的涟漪。
善良啊。
“你不信是吗？”乔廷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 正注视着黎澳。
黎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细微的笑意，不语。
但乔廷好像也并不太需要黎澳的回应,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回忆的色彩。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 我也不信。”乔廷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怀念, 然而他眸子里的痛苦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最初认识小云的时候，我……我其实是抱着一些看笑话的心思的。”乔廷回忆的时候, 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只是那苦笑中, 又掺杂了点儿甜蜜。
“只是，小云她……其实是一个很理智的理想主义者。”乔廷缓缓道, “当时她决定要来盘溪镇支教的时候, 我虽然嘴上同意了, 但其实心里并不太情愿。”
“但，小云却很是坚持，我本以为……一年？最多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把，她大约也就会回来了。”
“只是……”
最后谁都没有想到，她竟是再也回不来了。
“别看现在盘溪镇上的学校窗明几净，看着还算是不错，但小云刚到的那一年，还不是这样。”
当初是乔廷坚持亲自送人过来的，自然对当时盘溪镇的学校环境记忆犹新。
其实当时的乔廷早就给自己做过心里预设了，预期是预期，等真正实地见过后，乔廷还是立刻就产生了带人回去的念头。
乔廷一直以为自己其实是不怎么注重这些外物的，甚至在他的那一圈儿朋友里，称得上是朴素。
但等到见到了真正差得不行的环境后，他才恍然间发觉，自己的要求其实还挺高的。
然而，乔廷却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云照，最后也只能是尽量给云照收拾出来了一个还算是能看得过去的住处，理由当然也是现成的，等节假日，自己也会来陪她，如此总算是把人给安顿好了。
不过，那时候的他们，并没有想到，他们没有以后了。
*
“学校本就年久失修，监控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所以当时小云的……传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那只是个意外。”
乔廷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语气中的恨意也渐渐上升，“但我不信。”
“那之后，因为小云的事情闹得太大，学校也终于得到了拨款，进行了翻新。”
也就是黎澳他们现在所看到的盘溪镇中学。
只不过，学校内的硬件虽然翻新了，软件却仍旧没有跟上，师资力量一直都是硬伤。
而这，也是节目组最终选定这里的原因。
“我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个意外。”乔廷喃喃地重复着。
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证据。
现在终于有人送上了确切的证据，乔廷的心情却无比的复杂。
他心里有怨，怨她们为什么当时不拿出来，白白让那个杀人凶手在外面逍遥了那么久。
他又有感激，感激她们没有彻底将证据销毁，不然那个杀人凶手大概率会逍遥法外一辈子。
牵扯到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理智与总是很难两全。
再想起刁俊的无赖诋毁，乔廷眸子里黑沉沉地一片，他此时的想法很简单，一命偿一命，他要刁俊死。
*
而被乔廷恨毒了的刁俊，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但刁俊所关心的却并不是乔廷，而是黎澳。
刁俊仔细地复盘着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很快就发现了里面多出来的异样，似乎都和一个叫做黎澳的人有关。
刁俊也送给了黎澳一个他觉得非常贴切的称呼，“搅屎棍。”
如今，这个“搅屎棍”却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刁俊觉得异常晦气。
倒是黎澳，看着正满脸阴沉看着自己的刁俊，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魔法师对于普通人的优势了，普通人很难想象得到，魔法师的手里究竟有多少手段。
但入梦也并不是一点儿危险也没有的。
如果入梦的魔法师不够谨慎，进入了一个比自己更强之人的梦境里，而且又被对方给发现了的话，那么……无声无息地被对方困在梦境里杀死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就算是进入比自己弱小的人的梦境里，大部分魔法师也是不肯做的，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梦境是很难被别人所掌控的，而且在梦境里，魔法师的能力也也会被梦境的主人所压制。
简而言之，如果梦境的主人认为你是他梦里最强悍的人，那么你将所向披靡，而一旦梦境的主人认为你不堪一击，即便你是天底下最强的魔法师，也还是会被削弱。
黎澳也想过其他的办法，实际上，最经济实惠的方法就是给刁俊灌下去一碗吐真剂，但刁俊现在被关在警局内，多少有些不方便。
而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就是入梦了。
但即便是黎澳，在做出了入梦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严阵以待，毕竟有一句俗语说得很好，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好在，事情的进展十分顺利。
梦里的黎澳并没有失去太多的力量，或者说，以为在梦里，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反而让他会魔法这件事情，看起来正常了那么一些，毕竟这个世界中以魔法为主题的小说电视剧可一点儿也不少。
*
“真是晦气。”梦里，刁俊忍不住啐了一口。
黎澳：……
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自己好像和刁俊都没怎么照面过把？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竟然能让刁俊对自己如此怀恨在心？
“妈的，早知道后来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来，当时就不该贪那几十万的钱。”刁俊仍旧在骂骂咧咧。
黎澳心思微转，忽然开口道，“你拿郁凡当时录下来的录音去敲诈我的经纪人了？”
“那怎么能算是敲诈？明明是各取所需。”刁俊迅速道。
因为是在梦里，所以人的反应大都十分真实。
“和郁凡网恋的人是你？”
“当然不是，一个身上没什么油水的小屁孩，我干嘛费那事儿。”刁俊不客气地开口。
“那是谁？”
刁俊说了一个名字，黎澳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还是记了下来，准备现在他网吧的工作人员里找一找。
“但你最后还是想把郁凡给拆卖了。”
“谁让他配型配上了呢。”刁俊的脸上也闪过了一抹阴郁之色，“真是可惜了。”
“你为什么要杀了云照？”黎澳干脆直奔主题了，“只是因为追求不成？”
“当然不是。”刁俊嗤笑一声，“我至于吗？”
“那是为什么？？？”
“谁让她不安分，试图窥探她不该知道的事情呢？”刁俊冷笑道，“那自然只能出点儿意外了。”
这倒是和黎澳的猜测一致，但还有一点他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去抓乔廷？”
刁俊能够毫无压力地捏造女朋友这种谎言，大约也是不知道云照和乔廷之间关系的吧？
“当然是收钱办事了。”刁俊不甚在意地道，“有人买他的命。反正他早晚都得死，我就拿来‘废物利用’了一下。”
废物利用。
黎澳缓缓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其中的血腥意味不言自明。
他抬起头，注视着刁俊，缓缓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听到黎澳的这一句话，刁俊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甚至还警惕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黎澳笑了笑，“好奇而已。”
“收起你的好奇心，不然到时候你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刁俊色厉内荏地道。
黎澳静静地看了他一回儿，心中已然是有了答案。
显然，刁俊对他背后的人也不是那么熟悉，他应该只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上的小小一环，因为有了一个极为隐秘的藏匿地点，所以做起那些违法事的时候，也更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离开之前，黎澳抬起手，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魔法杖。
就在刁俊疑惑的时候，黎澳微微一笑，“在离去之前，我也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魔法杖的顶端开始蔓延，包裹住了黎澳的全身，最终侵蚀了他的整个梦境。
*
黑暗中，刁俊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胸腔里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眼睛瞪得老大，等终于缓过来后，他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夜空，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