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温差没有规律, 气温忽然就冷了下来。
荒郊野外大风呼啸,漆黑焦枯的植物残骸刮得到处都是。碎石断断续续打在玻璃上,窗外尘土连天,万里无云的晴天不知何时由鸦云遮挡。
光秃秃的平原广阔, 连着平地而起的山峰, 其上又是黑压压的云层, 面前宛如束起堵密不透风的墙。
一辆军绿色越野行驶在颠簸不平的路面, 迎着狂风,受着击石艰难前进。
这样的环境不可能睡得着, 闫骁闭眼休息了几小时, 再睁开就见本来距离老远的金毛滚到了腿边, 蜷着身体睡得正香。
与其相贴的地方因毛发变得暖烘烘。
又一阵颠簸,轮胎不知压到什么, 车身一歪, 小金毛突然从座位滑了下去。
闫骁一把捞回来放在身前。
章浔迷迷糊糊进到陌生领域, 这里比刚才的地盘舒适且温暖。
拱了拱脑袋, 他紧紧抱住近在咫尺的支撑物沉沉睡去。
手腕处被两只刚剃完毛的爪子抱着,掌心整个压在肚皮下,仿佛捧着个暖炉,带毛的那种。
闫骁拨了拨丝绒项圈上的铃铛, 沉睡的金毛没有反应,只有耳朵微不可察动了动。
行驶一段时间,车突然熄了火。
昏昏欲睡的游遂清醒过来:“怎么回事?”
“到哪儿了?”周开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怎么停了?”
黄其和队友富恒下车查看情况:“路面不平,这鬼天气。”
“没有备用轮胎了。”上车后, 黄其道。
顾枫问:“还能开多久?”
“大致补救了下, 应该能开到市区。”
不能再耽搁时间, 顾枫:“去市区。”
他看一眼角落里被层层包裹的丧尸,又不受控制去打量自始至终守着只动物的人。
那张脸不知多少次将他救出梦魇,如今陌生感却越发强烈。
“久不联系的人能记得你就不错了顾枫,竟然妄想对方对你情谊如初,太好笑了。”脑海深处冒出句话。这是某次出任务时,他发现幸存者中有个跟苏轶长得非常像的人,情绪一时没绷住,差点被丧尸抓伤,身边人讽刺他的话。
当时他是如何想的来着?
章浔不会看眼色,像个狗皮膏药般粘在他身边,竟然还有脸跟他讲什么大道理。
他给不了章浔想要的,并且迫切希望对方能放过他,永远离开他身边。
现在,心愿实现。但以命换命后,他似乎对章浔的感受了解了些。
拧着眉将那个人赶出去,他不愿再回想最后分别时对方责备的神情。
车胎差点没撑住,勉勉强强开到市区。
吃饱喝足,懒懒睡一觉,疲惫一扫而光。
章浔感觉全身力气已恢复得差不多,但睁眼看到自己抱着的东西时大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姿势睡在别人腿上?
这个别人可以是游遂,可以是周开......为什么偏偏是臭脸花瓶?
并不瘦弱的胳膊承担他的小小身躯应该不成问题,这么想完后他就要退开。结果拿开爪子发现胳膊上已留下个浅红色爪印。
像盖了个章。
“......”
移开的爪子又默默放了回去。
头顶伸来只手拿开他爪子,还故意捏了一把:“醒了就别赖着。”
“......”
车胎限制行动,奔波这么久,他们找了个安静安全的地方休整。
每人一个睡袋,在越来越冷的环境中能抵御几分寒冷。
章浔看着一个个躺在睡袋里呼呼大睡的人,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他现在活力满满,精力旺盛,唯一不足就是四只失去毛发覆盖的爪子很冷。
得找地方躲躲。
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找到。不是落满灰尘的破布就是一碰就碎的木头。
他慢慢踱步到睡袋旁边,气哼哼地扒拉几下。
周开在打呼噜,游遂蒙着头边睡边说梦话,顾枫那边他看都不想看,最后还是悄悄走到了闫骁身边。
他如今的处境跟这个人脱不开关系,无论如何这人都要对他负责的。挪到睡袋边,他小心翼翼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很匀称,看来已经睡着了。
似有若无的香气萦绕,章浔不再犹豫,当即钻进睡袋乖巧趴在距对方最远的地方。
里面比外面暖和多,爪子立刻不凉。他无聊地躺了片刻,突然想起之前这人从身上掏出的那把枪。
章浔记得那是把通体银白,线条漂亮,大小适中的枪,最重要的是,能发射.出蓝色光线。
基地仓库的枪都被他给摸遍,现存的枪支里不存在他不认识的。这把偏就当着他的面拿了出来,他怎么可能不对其产生好奇?
盯着花瓶侧脸看了半晌,他开始埋头往里爬。
闫骁睁眼正好看到个圆滚滚的臀扭进自己睡袋里,慢慢往里:“......”
前爪使力,章浔爬呀爬,终于爬到了腰侧。在这边裤兜里轻轻翻了翻,是空的。
看来,放到了另一边。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毫无预兆地翻了个身。他忙后退,一动不敢动。
好久好久之后,他才又靠近,继续自己的计划。转身也好,省得他想办法绕道。
这下他只需够到另个口袋边儿就能得到那把枪仔细研究了。
扶着对方肚子站起来绝对够得到,章浔心想。
但是,刚摸过去就被炽热光滑的手感吓得忘了动作。原来是上衣衣摆因刚才动作被撩开,他直接碰到了衣服下的皮肤。
收回之前的话,这花瓶身材其实很不错,虽然看不清,但是爪子下的腹肌那是相当......
身材好关他什么事,收回发散的思维,章浔将另只前爪也放上去。
他可绝对不是占便宜。
慢慢站起来,章浔已经要碰到口袋,胜利就在眼前了。
摸到口袋的下一秒,暗中伸出只手准确无误勾住了他的项圈。
章浔:!
他被硬生生拖了出去。
闫骁将金毛仰面放倒,一手支着头一手按在他肚皮上,冷冷问:“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