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杰那边的人, 都是江南那边的学子,他们也不止来自同一个书院,还有一些是诗会上认识的人等等。
权势、财富、才华,不论是哪一方面, 领头的人都具有, 因而自然而然的, 身边便汇聚了不少的人。
侯杰先前所说, 他们中的贺少爷已经连中四元, 并不是夸张。
而是确实如此。
贺仁彬出生世家, 说是世家,其实他们家早就没落了,空有个名头, 在往年一堆的世家中, 他们也不算排前头的人物。但随着他的姐姐进入后宫,生了皇子, 受到宠爱,位分不断上升, 皇子渐渐长成,他们家族也跟着风光起来了,不少子弟都得到了重用。
尤其是他爹,如今已经成了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乃是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目前正准备冲击成为内阁首辅, 和另外的候选人斗得是血雨腥风。
首辅这位置, 可就算是文官之首了,地位自然不一般。
在酒楼里, 自听过那人说邹洪说起江启这个跟他同样中了四元的小神童之后, 贺仁彬就有些不太得劲。
他历来学问也算不错, 能得四元,却并非全是他的真本事。
他们家是三皇子的母家,三皇子是夺位的热门皇子之一。
他爹想要争夺首辅的位置,只不过另一位深得皇上信任的老臣也同样想,两家一直掰头几十年了,算是死敌。那家跟大皇子家沾亲带故,算是坚定的大皇子党,和大皇子关系非常好。
两家处处针锋相对,而他爹死敌有一儿子杨以诚,长相温润,喜读书,才华横溢,尤善诗词。
在皇上面前给他爹死敌涨脸了不少次。
因而他爹一琢磨,自家孩子也不差啊,只是没那么擅于吟诗作对罢了,索性就来个大的,直接六元及第,这可是当朝第一例啊。
肯定风光。
比起写个诗来说,这个厉害多了。
贺仁彬的爹在朝廷上拥趸不少,弄到科考试题并不是一件难事,因而靠着提前知道题目,加上在试卷上做记号,贺仁彬一路都中了头名。
对于他爹的这番操作,贺仁彬并不排斥,反而相当配合。
他本可以靠他爹直接谋取官位,偏偏要自己去学去考,跟京城里的纨绔子弟浑然不同,这已经很是纡尊降贵了,还要考不过这些贫民学子,就实在很没意思了。
一想到成功之后他能压过杨以诚,所能获得的赞扬,他就心头火热。
虽然提前知道考题,但贺仁彬也有自己的一份坚持,他并不让他爹直接把答案给他,要先自己思索,顶多让他爹的幕僚再给他润色修改一下。因而贺仁彬自觉虽然自己是提前知道考题,但考出来的成绩,也大半都是自己的真才实学。
此次会试较为出名的那些学子,贺仁彬早就已经提前让人打听过。
知道他们的水平。
江启的成绩他之前也知道,但江启是出自文气不盛的北方,所以他没有太过在意。
但在酒楼,看着对方那气度,他莫名就有些心慌。
因而匆匆的跑回了家,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爹,爹。”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贺茂德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不悦的看向门口咋咋乎乎进来的儿子。
“爹。”贺仁彬才不怕他,他出生的晚,贺家只得这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宠着,“爹,你帮我查查一个叫江启的学子,他第一场考的怎么样,我听说他也是从第一场开始,就一直连中头名。”
贺茂德早就对会试状元的热门人选如数家珍,闻言只稍一想,就皱眉道:“不过北地一学子,你何必在意,有这功夫,还不如把爹给你找来的那篇好好背清楚。”
“爹!”贺仁彬撒着娇。
贺茂德只好妥协:“爹会找人去警告他的。”
贺仁彬喜笑颜开,“爹你最好了。”
等贺仁彬离开之后,贺茂德就找人去查江启会试第一场的考卷了。
第二场考试同样是需要连考三天,在这三天里,江启在考场奋笔疾书。
而贺茂德也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了江启考卷的答题内容,他目光久久的放在上面,半天才回神,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倒确实是一个好苗子。”
只不过别人家的好苗子,到底是比不过自家的。
昔日在江南那边一直压着自家儿子一头的那学子,贺茂德已经提前解决了。
那学子无法参加今年的会试了。
至于今年一些名气不错的学子,贺茂德看过他们以往的答卷,说实话,挺不错,但他的儿子,同样也很好,尤其还是在提前知道考题的情况下,写出的答卷自然要高出其他人一成。
不足为惧。
而这个江启……
是他先前小瞧了。
北地竟然真能出这样一位学子,写出的文章,连他也有些忍不住惜才。
只可惜出现的时机有些太不恰当了。
又和刑部那个老家伙的孙女婿有故,刑部那家伙滑头似的,并不站队,没什么机会拉拢,看来单纯是警告似乎不太够。
他招招手,低声和自家的管家吩咐了什么。
……
考场内,江启已经进来两天了。
他对着卷子相当的认真,可以说尽了自己的努力,极力做好。
当然,写的方向,也是揣摩着皇帝的意图而去的。
等三天下来,又是该出去了。
这是第二场,出去歇一晚,再考最后一场,就能够结束了。
外面照例有人等着。
他笑意满满的跑过去,一家人按照流程,洗漱,晾干头发,吃饭。
稍微消化消化,就该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得早起呢。
夜色深了,四周万籁俱寂。
虎娃呼吸声平稳,已经睡熟了。
江启蓦地睁开眼,偏头看向门口那边,一柄刀从门缝里插了进来。
江启凝神细听,两个人。
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直接解决的话,似乎也可以,但江启想着自己如今是朴素淳朴的乡野少年人设,打打杀杀的也不太好。
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他还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武力精湛的事情。
于是他起身站在门口,盯着那在门栓上企图打开门栓的刀,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尖锐的叫声在井子巷一片区域响起:“救命啊,有人持刀谋杀啊!”
被这大嗓门攻击,门外人持刀的手都是一抖。
一大片区域,家家户户的人都醒了过来。
住在隔壁的江兆恒更是立时睁开眼,瞬间出来。
两个黑衣人骂了声娘,“人醒了,快点解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遇到谋杀,竟然有人大声嚷嚷。
怎么的,你是指望有人来救你?这种事情,普通人谁不怕啊。
又不是遍地都是大侠。
但不得不说,这是闹市区,周边住的有官员,巡逻的官兵不少,黑衣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慌的。
还没等他暴力破门,江兆恒就已经提剑出来了,直接挡住了两人的攻势。
大壮也激动的跑了出来。
而和江启一个屋子的虎娃,被自家弟弟的大嗓门同样给吓得一激灵,“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外面的刀剑相击的声音,虎娃脸一白。
拿起了放在柜子里的长剑,然后要出去帮忙。
怕归怕,但好歹也学了这么多年,外面的是自己的亲叔亲哥,身后是自家弟弟,虎娃没有退缩的想法。
门被打开,江启站在门边,手里捏着两颗小石子,看着外面的打斗。
许是因为他们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没什么护卫,人家派过来的只有两个人,他爹身手不凡,两个哥哥也还不错,有他爹时不时帮着挡一下,渐渐的大壮、虎娃手上动作也顺手起来了。
有他们在,那两个黑衣人完全没办法过来。
江启站在原地,继续瞎嚷嚷:“快来人啊,有黑衣人谋财害命,意图杀害读书人啊!”
“官差大哥救救我!”
“大侠救命啊!”
肉眼可见,家家户户的烛光越发的亮起。
虽然没有人过来,但江启估计大家应该都醒了。
话说,他记得之前问过,这一片没有读书人的吧。
可别扰了人家的睡眠。
不过这年头天黑的早,明天一早要继续早起考试,应该没有读书人会在今晚一直浪,现在大致是两三点,还有一个小时大家都该起了。
至少也有七八个小时的睡眠睡觉了。
对于垂悬梁锥刺股的读书人来说,也不算什么事。
两个黑衣人在打斗中处于下风,偏偏江启还在一边嚷嚷,动静闹得这么大,两个黑衣人也慌啊,一人忍不住冲江启呵斥道:“你能不能闭嘴?”
他这一走神,江兆恒直接就一剑给到了他的手上。
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那黑衣人痛的“啊”了一声。
江启慢悠悠的道:“不能。”
井子巷离官员住宅区不远,甚至有些没钱的小官,就住在他们附近,因而这边的安保也是相当安全的,每天夜里,都有很多官兵会在这边巡逻。
江启大嗓门震天,当真就让官差给听到了。
一队人赶紧往这边跑。
他们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撞击着:“发生什么事了?”
江启眼睛亮晶晶的,感觉这样还挺好玩:“官差大哥,有人要杀本次科考的读书人,你们快来救救我啊!”
砰的一下,门被一下子给踹开了。
一队大概十二个官差齐齐冲了进来。
两个黑衣人听到动静,“不好,快走。”
要是被抓住了可不好。
两人心中骂街,不就一个乡野小地方的人,怎么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领头进来的官差脸上一抹邪笑:“想走,问过你爷爷没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