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进了屋还在生气, 他一点也不顾忌外面两人还在, 直接放大了声音道:“也不知道几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吹天赋,就算是给他请一百个夫子来教,怕是也就那个样。”
“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气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打转, 江兆恒原本也有些生气, 看到虎娃这样直接骂回去,那点火气也就消失了, “你别气,他们说再多不好的话, 也改变不了小六才是最优秀的这件事。”
对于自家儿子, 江兆恒是格外骄傲的。
年纪那么小就考中举人,还次次都是第一,会嫉妒他的人肯定不少。
他年轻那会儿到镖局,其实也是这样,因为他练武勤快, 功夫也比别人厉害,拿的银钱多, 镖局里很多人都看不惯他,背后说他的人不少,他当时没在意, 除了这些,也有对他很好的人。
只不过自己归自己, 轮到儿子被人说嘴,江兆恒第一反应就是不舒坦, 缓了下才能理智下来。
虎娃不管那些, 又冲着外面大声骂了几句。
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 一些字眼就能知道,人家是在骂他,邹洪脸色发红。
张鸣晨手里拿着东西,眼睛看向江启房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踌躇着,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该想着自己跟邹洪一个村住,就把人一起给叫上了。
但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去去,不管人家还愿不愿意教,他该表的态度还是要表明,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不管了吧。就算是不请教人家,也没必要得罪人,该道歉就道歉。
虽然他并未说江启的坏话,但就这样直接回去似乎也不太好。
他走了两步,发现邹洪就跟在他后面,他诧异道:“你怎么还跟过来?”
都已经被人家家人逮到了,怎么还好意思过来的。
邹洪低着头,含糊道:“也……也得见见吧。”
是要跟江启道歉?
张鸣晨想,这样也好,道个歉比装死强。
于是两人一同往前。
到了江启的门口,张鸣晨敲了敲门,有些紧张的问道:“江师弟,你在吗?”
他有些怕江启不理他了。
但很快里面传来一道平静的嗓音:“门没锁,进来吧。”
张鸣晨进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自己本来带的东西也放在了江启面前的书桌上,“这是我娘给我弄的酱菜,味道相当好,不知道江师弟是否会喜欢。”
……
一墙之隔。
虎娃贴在门跟前听动静,而后,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两个人竟然还敢去找小六!”
他可是知道这两个是要让小六指点学问的。
都骂了小六,还让小六出力,那小六岂不是就吃亏了。
大壮实在看不过眼,“说坏话的就那一个,另一个不是阻止了嘛。”
虎娃哼了一声,反正两个都看不顺眼,“不行,小六离得远,应该没听到那人说他什么了,我得去跟小六说一声,提醒一下。别完了那人得了指点,心里还笑话小六吃大亏。”
学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高的,但关键是恶心人啊。
江兆恒叫住了他,“别去。”
虎娃不解:“为什么啊?”
江兆恒道:“小六耳力不错,我们听到的,他应该也都知道了,他自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孩子年纪大了,这些事也该他自己来处理。
虎娃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另一边,江启确实听到了邹洪先前说他的话。
他对这些酸话不太在意,他一路成长到现在,背地里说酸话的多了去了。
张鸣晨看样子要稍好些,也没说他什么,但尽管如此,他的热情度确实也下降了许多。他没对张鸣晨如何,收下了张鸣晨送的礼物,放到了一边,又把张鸣晨做的文章拿过来看。
等看完之后,琢磨了下问题,便细细的给张鸣晨讲了。
张鸣晨不断点头,经过江启提点和润色之后,他的文章立刻就提升了不少。
只不过他也明显能感觉到,和先前对他的友善相比,江启态度要冷淡许多。
心知江启是听到了他们的那些话。
他暗恨自己当时没反应过来,及时把邹洪的话给打断,但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热情的谢过江启之后,张鸣晨知道以后自己最好还是别再来讨人烦了。
而邹洪在江启跟张鸣晨讲解完了之后,腆着脸笑着把自己的文章递上去:“江师弟,我……”
“邹师兄,”张鸣晨蹙眉打断他:“你刚说完人家小神童的坏话,转脸又让人家来教你,怕是不太合适吧?”
邹洪当面被拆穿,瞬间下不来台,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张鸣晨自觉事情发生到现在,到底也和他有关,心中也不喜邹洪牵连到自己,“小神童善心指点了我,我便不能让人家吃亏,你别仗着人家年纪小,可能不知情,就做这种没皮没脸的事。”
“你!”两人相对峙着。
邹洪憋不住,扭头摔门离开。
张鸣晨对着江启歉意道:“真是对不住,是我回屋后说起了要找你,才把邹洪也给一便引过来了。”
“没事。”江启摇摇头,“张师兄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鸣晨立刻道:“没有,没有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离开了江启的屋子。
两个人回了房间,免不了争吵。
虎娃听见人走了,忙悄悄的溜进来,“小六,你听到先前那两人说你坏话了?”
“听到了。”见到虎娃鬼鬼祟祟的样子,江启就是一乐。
虎娃道:“那个人也就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倚老卖老,幸亏你没给他也讲了。”
江启道:“我又不傻,本身也没打算给他讲。”与人为善,也得人家先尊重他才行。
他可不是愿意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人。
他和虎娃两个轻轻松松的斗斗嘴,一会儿后,江启就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来之前,他也带了不少的书,还有系统签到的一些书籍,也可以拿出来看,他爹还有虎娃他们都没在意他带的书有哪些。
到了中午,两人就去了隔壁房间,大家一块在小炭炉上做饭吃。
船起航之后,基本上船上的人员就比较固定了,只有在下一次到码头靠岸的时候,才有可能再上来其他人。
自第一次过后,张鸣晨就没再来请教江启学问,不过见了面,对方还是会热情的打招呼。
江启也都应了。
事情本身就跟张鸣晨无关,用不着迁怒人家。
他大致也清楚了,在这船上,除了他们这三个白鹤书院的学子外,大概还有六七个书生,都是进京去赶考的。
这些人京城会在船上甲板上去探讨交流,张鸣晨和邹洪也会过去。
江启便懒得去了。
自己看书乐得清静。
主要是还没谁合他眼缘,顺其自然好了,他还有好些书没来得及看完了。
至于邹洪那暗戳戳在别人面前拱火,抬高他的话,江启也没理,跳梁小丑而已,去反驳还给他脸了,反倒是张鸣晨有时会帮他说话。
只不过邹洪可能是长记性了,改成夸他有多厉害,书院里如何威风等等,说的也算是事实,让张鸣晨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大半个月过去,他们该下船走陆路了。
江启他们照例是到了客栈休整了一天,等第二日早晨去租了一辆马车,一路翻山越岭,往下一个城市,可以坐船往京城的地方去了。
走陆路就没有水路快了,尤其马车快了的话,就尤其颠簸,时间一长就受不了。
所以他们就慢慢来。
索性不管怎么的,总比走路来得快吧。
而且会试时间也还早,用不着太急。
这种出门的机会难得,便当是一种游历了,就算是要当官,也要清楚各地方的情况,不能脱离群众。江启便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寻寻各书坊有没有相关的地理志,游记等等。
若是有比较奇特的,还一路过去看看。
便是农田种地,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特色,遇到在村里歇脚的时候,江启便到处逛逛看看。
如果当地有出名的书院,他也会进去拜访一番,将自己一路所不解的问题,请教夫子。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的行程难免就要耽误,甚至有些偏离目的地了,江兆恒担忧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不是说山长还写信让国子监祭酒教你,若是咱们早一点去,你也能学的更多。”
国子监祭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要升到这个位置,当年也该才华相当了得。
尤其柳云鹤这个期望小六能够六元及第的山长,肯定不会推荐水平一般的人来教小六。
江启摇头,道:“我更想像现在这样到处游览各地风情,科考的事,尽力为之,但我其实并未想一定要考中榜首。”
这话倒是不全真,对于榜首,江启实质极为重视,也势在必得。
年龄加上六元及第,是他进入官场的一种保护伞。
他之所以不急,是因为一路上有系统签到的诸多书籍、资料给他研究,这些并不比有夫子教差,所以他没那么想快点去。
而且在如今的游学过程中,确实给了他不少的启发和灵感,他文章写了一大堆,准备等到了京城后,选出其中最好的几篇,拿去请教国子监祭酒看看。
一般而言,请教这种大佬,都是拿自己拿得出手的功课。
他问道:“爹,你该不会也很想我次次考头名吧?”
江兆恒将火堆架起,“爹都看你的意见,你能考好,那当然更好,不好也都可以。但你自己必须要考虑好后果,只要你自己能接受,爹都没意见。”又不是只有考中状元,才能做个大官好官。
现在朝堂上,多得是名次不那么考前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