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启再醒过来, 已经是第二日了。
睁开眼之后,看看外面的天色, 已经大亮了。
江启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居然这么能睡了?
“醒了?”这时他爹进来了。
“娘呢?”江启问道。
江兆恒道:“你娘想着你之前馋那个冰碗,就下去给你买一碗回来。”没考试前怕他吃坏肚子,考完了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不过多吃还是不行。
江启一觉睡到大中午, 身上都些微出了汗,听到有冰碗吃, 只觉炎炎夏日出来一抹冰凉,还没吃到嘴里,就已经心情大好了。他巴巴的看着门口:“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兆恒道:“就在楼下不远, 马上就回来了, 你先起来把脸洗了。”
“好。”江启从床上下来。
不洗漱一番, 他可不能直接吃东西。
张韵秋回来的很快,江启还没收拾完,她就已经把冰碗带回来了,江启顿时撒娇着把他娘恭维了一圈,直把张韵秋逗的嘴角一直上扬。
吃过冰碗,冰冰的感觉让江启浑身都舒爽了。
但是现在已经将近中午, 他早饭就没有吃, 马上又要午饭, 光吃这个可不够, 张韵秋问着儿子还想吃什么,都考完了,他们先前在街边看到的各色小吃都可以去尝尝。
江启思考着, 突然门被敲了几下。
三人看向门。
江兆恒站了起身, 张韵秋突然想起道:“对了, 一下给忘了,你早上还没醒的时候,徐彦凡他们来找过你,见你没醒,就又回去了,这会儿估计是他们又来了。”
科考前后,附近的客栈基本住的都是要乡试的学子,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自然会找人探讨学问。
而江启的名声在常州绝不算小,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小三元了。
从住处,到年龄,想要认出他的身份并不难。
都是走科考这条路的,江启也不可能在别人问他的时候报个假名字出去。
所以难免有人来请教他学问,江启也无法拒绝,渐渐的,就和其中几个人关系稍微好一些,徐彦凡就是其中一人。
江兆恒打开门,门外果然是站着那几个读书人,几人先是拱手和江兆恒和张韵秋打招呼,而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江启身上,笑容满面:“江弟,我们想讨论一下乡试的一些题,你要过来加入吗?”
江启问道:“你们不回家吗?”
徐彦凡道:“我们要留着等考试结果出来,你呢?”
“我也是。”江启道。
乡试成绩出来得要半个月,从省城这里到他们村,得要赶几天的路,回去之后固然会有人把成绩报过去,但难免要多等上几天。事关会试成绩,那真是晚一天看到都让人心里惦记。
所以还是等看了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横竖客栈给他们的价格是正常价,多待些时日,他们也付得起。
听见江启说要等些日子再回,徐彦凡几人明显更高兴了,江启想想,起身跟他们过去讨论。
张韵秋问道:“饿不饿,要不娘下去给你买点糕点回来吧?”
江启摇摇头,“还不饿。”他刚吃了一份冰碗呢。
徐彦凡插嘴道:“江弟还没吃饭吗?”
“嗯。”江启道:“吃了一份冰碗,等中午一便吃。”吃完冰的,也不好立刻去吃别的热食。
张韵秋叮嘱道:“那你别留太久,回来咱们一起去吃饭。”
“好。”江启答应下来。
几个人一同去了另外的房间讨论,在江启看来,也可以称作对答案,不论本身成绩好坏,在考完之后,与其只焦虑的等待,和其他人对一下答案,大概心里也能有个数。
这几个人中也有才学很不错的,江启并不排斥和他们交流一下各自的想法,对自身也是一种进步。
讨论完了之后,一行人当中有喜有忧。
这回考试算是挺难,截搭题出的尤其刁钻,好几个人都没摸准方向,和正确答案南辕北辙。
等江启把整句一说,大家一下就明白这题到处出自哪了。
一时间,许多人瞬间失魂落魄。
江启道:“其实也没关系,这次应该绝大部分人都没做对。”
在剧情中,就是这样,而赵永昌,因为恰好考前到随意看了一本书,正好看到那里,脑海里有点记忆,于是找准了出题的思路,答对了。
一人失落的道:“出考场那会儿,大家都怨声载道,那会儿我就有预感了。”
这题是在第二场考试里面的,当时考完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在里面待了三天,出来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要进去待三天。
所以尽管这题很早就有争议,但因为时间紧迫,大家考得身心俱疲,也没空去讨论这个。
直到现在终于考完了,休息一晚后,这题才重新被拿出来说。
有江启能做对,也就会有别人,他们这一群人中,就有三人是对的,因而就算大部分都没做对,其余错了的,也高兴不起来,乡试录取人数也就那么点,错了就一下拉开距离了。
这场讨论会,最终匆匆散了。
江启也得以早早回来和爹娘一起上街去买饭吃。
一家三口各种小吃都买一点,主要将就着江启,终于吃了个够。
接下来在等待放榜的时日里,江启每天都是做差不多的事,跟着爹娘在省城到处闲逛,各种东西买了一大堆。
毕竟省城的东西,可比他们小镇子上要品类多得多。
好吃的也吃够了。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到了放榜的时间了。
早上天不亮,江启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他脑子混混沌沌,嘴里呜呜了两声,转过头接着睡。
江兆恒笑了笑,张韵秋道:“咱们自己去就行了,就让小六接着睡吧。”
放榜日,多得是人早早就等在张贴红榜的地方了。
去得晚了,根本就挤不进去。
而官兵虽然有报喜的,但因为对每位学子的住处,是否已经离开这里等等,都说不一定,行动起来会比较缓慢。
江启前几次考了头名,但现在到了省城,那么多优秀的学子一起参考,他们压根就不敢想在这种情况下,儿子依旧能够考到榜首。所以默认自己去看榜单更加直接快速一点。
江启还陷入在睡梦中,压根不清楚爹娘的想法。
两口子也不执着叫上儿子一起,等他们看了再回来告诉儿子也就是了。
张韵秋和江兆恒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一路直奔贡院前面张贴红榜的地方而去,江启在床上睡得正香。
两口子到了地方,人还没特别多,江兆恒长得人高马大,张韵秋站他身边,一旦前面有空出一点,就往前挤一点,渐渐地,竟真到前面去了。很快,来等看榜的人越来越多。
等了许久,天色大亮,又过了些时候,人群开始嘈杂起来。
江兆恒放眼看去,拉了一下妻子,“官兵来了,要贴榜了。”
那厢一行官兵走了过来,嚷嚷着:“让一让啊,马上贴红榜了。”
这种事情,否管家里是不是有钱有势的,都迅速乖乖给官兵让出一条路来。
十几个官兵顺利进入到里面。
写了名字的红字被叠着拿着,让人瞅不到半点端倪。
一个官兵拿着浆糊刷上去,另外的官兵一起举着红榜贴上去。
人群霎时又是往里一挤。
江兆恒护着张韵秋,顺着人群挤压的力,又往前了一点。
官兵很快贴好,就要出去了,只不过这回想出去就要困难多了,十几人嚷嚷着,一路使劲往出挤,等到出去后,还有人连鞋子都挤没了。
“中了,我中了!”
人群里传来声音。
江兆恒后方也有人喊道:“有我,有我,我也在上面。”
来看榜的学子居多,个子比张韵秋高上许多,人挤人的,完全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不由得拉了拉江兆恒:“看到了吗?有咱们儿子的名字吗?”
江兆恒皱眉盯着上面,嗓音还有些不确认,“咱儿子,似乎是第一?”
这可是乡试啊!
张韵秋也愣住了,“你再好好看看?”
乡试放榜是直接写考生名字的,并不是写座位号,上面还有籍贯地址信息等等。
江兆恒又看了看,地址写的他们村,他们村也没有其他的江启了。
他快速往榜单其他名字看了看,确认没有再看到和儿子相同的名字。
哪怕乡试人多,但江启以前一直考得很好,所以他已经习惯看榜先从最前面看起了。
看完后,江兆恒脸上露出笑来,“第一好像真是咱儿子。”
张韵秋也不自觉笑了:“咱儿子这么厉害?”
江兆恒把人举起来一些,“你自己看看。”
张韵秋当真自己看。
两口子都乐了。
“还真是咱儿子,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到了乡试还能考到第一,这……这是不是就是解元了?”张韵秋说着有点拗口的名词。
解元这词,头一回从她嘴里正式说出来。
“对。”江兆恒道:“第一名就是解元。”
远远的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两口子脸色同时一变,“遭了,那些官兵要报喜了,小六还在床上睡觉呢。”
江兆恒道:“咱们快些出去。”
进来不容易,出去更难,外面叠着人山人海,都在拼命往里挤。
都是读书人,江兆恒也不好直接大力把人推开,万一人家记着他们长啥样,日后和儿子相处起来有隔阂怎么办,两口子在人群中缓慢的往外走。
……
客栈中,江启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也睁开了眼睛。
他一贯起得并不晚,除了刚考完那几天,太过疲惫,加上在贡院作息不稳,调整了几天,后面他也就恢复正常了。
这会儿听到声响,知道今天放榜,他也就从床上起来了。
穿好衣服,他看了看洗漱的盆里已经装了干净的水,大夏天的,都是用凉水,不在乎什么温度。
他刷了牙,洗脸。
正把脸帕浸湿,就听到有人高声在问,“请问新科解元江启是不是住在这里?”
那官兵说着江启的名字,还有籍贯等。
江启顿时加快了手上动作,把帕子拧干去搽脸。
外面已经有他认识的人在说道:“江启就是住在这,那个屋里。”
人群越来越近,报喜的衙差,看热闹的人等等,都在往这边来。
江启生无可恋,好家伙,早知道再早起一点了。
这段时间不怎么看书,到底是有些得意忘形,起得要晚一点了。
爹娘不在屋里,他估计可能是去看榜去了。
这要是大家过来,看到他还没起,岂不是惹人笑话。
固然这种笑话很多人都想拥有,但江启还是不想如此。
对了,给报喜官差的喜钱爹娘放在哪了?
这报喜,为的可不就是喜钱,而非是义务劳动。
正在江启发愁之时,张韵秋和江兆恒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