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启吃完饭, 估摸着陆辰安也该醒了,他溜达过来,打开了门, 就看到陆辰安已经醒了。
陆辰安坐在床边,听到动静后看过了,见是江启, 他忙站了起来:“小六。”
“嗯,醒了啊。”江启走近后说道:“我奶做了饭, 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饭吧?”
“不用了, ”陆辰安摇摇头,“我还不饿。”
现在其实还早, 今天放假,江启昨日让他今天过来, 他一大早就来了,饭是提前吃过的。而手术加上他昏睡这么久, 差不多两个小时, 还没到饭点了。
陆辰安这会儿情绪激动, 眼睛明亮, “我……我的手……”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算是不能好,他也没关系,但事到临头,到底还有些期待。
能好的话,那当然就最好了。
江启知道他的心情, 笑了笑道:“放心吧, 手术应该问题不大, 你修养个一个月,等里面长好了,还要再处理一次。不过要真的能灵活使用,得要你后续一点点慢慢锻炼,怎么弄等那时候我再教你,不然时间长了就忘了。”
“好,好。”陆辰安快速的眨着眼睛,将里面泛起的泪光打散。
而后江启从桌上拿过早先写好的纸,“这上面是写的一些注意事项,饮食上一些不能吃,还有多吃什么等等,都写在上面了,你看看,按照这上面做就行了,等过上半个月,我再给你检查。”
陆辰安接过纸张看着。
交代完了之后,江启就让陆辰安回去了。
留在这里也没意思,而且陆辰安的家里人应该也着急这事,赶紧回家分享一下喜悦也好。
陆辰安家离他们这远,照例还是江老二赶牛车送他回去。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只老母鸡。
江老二将鸡提给老太太,老太太埋怨道:“他们家给了银子,怎么还送东西过来,他们自己家也不富裕,辰安那孩子治完手,正是该补补的时候。”
陆家家境比较贫困,上次给江启的银子是他们全家的,差不多算是薅空家底了。
由此也可见,这一家人确实实诚。
江老二苦笑道:“我也没办法,他们非要让我拿着。”先是热情的邀他进去喝水,趁着这空档去逮了鸡,硬是要让他带回来。
老太太抱怨归抱怨,人家给东西,倒也开心。
这也不好直接再还回去。
她提起鸡,决心让儿媳妇中午就给炖了。
时间飞逝流逝,一个月后,陆辰安手恢复进度喜人,江启再次给他做了手术,将里面的钢板取出。
在这期间,陆辰安的一手左手字已经写的有模有样了。
等到了六月院试的时候,陆辰安右手依旧还无法灵活伸展,还处在慢慢锻炼的阶段,但左手字已经不会拖后腿了。他以前只考了县试和府试。
还未考院试。
院试过后,才能成为秀才。
因而六月,陆辰安进入考场。
虽然右手未完全恢复,但大体看着没什么问题,所以他能正常参加考试。
六月中旬放榜,陆辰安考中头名。
他以前在县试和府试时,虽然排名也靠前,但并非是头名。
同年八月,陆辰安前往参与乡试,排名十二。
第二年春季,他又准备去参加乡试。
其实如果再读个两年,准备更充分一些,陆辰安兴许能拿更好的成绩,但江启看得出来,对方已经极为厌恶只能任人宰割的境遇,迫切的想要科考当官。哪怕如今陆辰安应该不至于再会被人如何,也依旧改不了心中的阴影。
重回书院时,陆辰安性格就已经改变了很多。
除了在江启这个堪称救命恩人的面前还有几分笑脸,其余时候都相当阴郁沉默,不复当年高冷傲气的模样。
江启对此,也只能希望对方一路顺利了。
这一年,他们班上也有好几个去科考。
……
虽然说,其他人已经在往上考了,但江启还是没那么着急,他年纪还小,有足够的时间去计较名次的问题。
都已经有小神童的名号了,再拿个吊车尾名次,他可不喜欢。
江启继续在书院潜心读书,偶尔会看看医书,手上的功夫也没落下,放假的时候跟着大夫到处给人看诊,他有心法在,体力好,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放松心态的活动,相当有意思。
一天下来,整个身心都愉悦了。
回到家的时候,江启听到赵家那边又在吵吵了。
他问着家里人,“那边在吵什么?”
江老太太神秘兮兮的说道:“张家不给赵阳出银子读书了,赵婆子也不愿意给银子,他们在吵赵阳到底还上不上学的事情。”
嗯?
江启诧异道:“张家居然撑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以为张家早就不干了呢。
毕竟张家两房财产分割开,没有二房兜底,肯定不会答应。
再说这都多少年了!
老太太道:“那倒没有,张春雨嫂子一见她回去就骂,估计后面这几年没拿了,但是张春雨自己手里有银子呢,现在应该是用完了。”从一些骂仗中,老太太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江启想也是,当年的张春雨应该嫁妆都拿了不少。
而赵阳读书,书本笔墨这些大头,从赵永昌这个当爹的那里拿就行了,赵家也不至于苛刻到这个地步。
但是,江启好奇的问:“赵阳都学了好几年了,赵家真的不供了?”
说到底,那也是赵婆子的亲孙子,依照这个时代的思想来说,应该很重视才是。
老太太道:“这读书要读出来不容易,你看赵永昌都是这么大年纪了,才有了成绩,如今他还在继续读,还要花银子,赵家哪供得起啊。”就算是赵婆子愿意,赵家其他几房可不会答应。
凭啥好处都让五房给占了。
“而且这孩子要是供出来,赵婆子也享不到福,估计只有受气的份。”
江启心道,确实。
赵阳对张春雨太偏向了,完全视赵婆子这个昔日疼了他好些年的奶奶如无物,不对,他甚至还非常讨厌老是欺负娘亲的奶奶。
而寡妇肚子里那个也生了,是个男孩,赵婆子这段时间天天抱着,看样子非常喜欢。
这孩子生之前还发生过一件事,寡妇怀着的时候,赵阳两兄妹想使坏,不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跑到镇上寡妇家里,推了寡妇。
但寡妇心思细腻,早就提防着他们,赵阳没把她推倒,反倒暴露了害人的行径。
当下赵家就又闹了一场。
也没人瞒着,这事满村人尽皆知。
他反正是觉得,顶着这个名头,赵阳就算是继续读下去,也不好使。
果不其然,赵婆子往年对别人厉害,针对起自家人也不输,就怼着赵阳痛处戳:“人家读书人都要讲究名声,你儿子有名声吗?陷害人家小神童,又想害人家流产,他以后能考试?”
“还不如早歇了早了事,省得浪费银子。”
提到这个,赵婆子就心疼,这张春雨也不知道在赵阳身上花多少了,那银子要是花在永昌身上多好。
张春雨气得眼睛发红,她儿子明明读的还不错,结果赵婆子就是不肯供,以前她指望赵永昌,想着赵永昌考上举人,以后日子就好过了。但赵永昌越来越偏向寡妇,她也就变成指望儿子了。
那寡妇也生了儿子,以后她们两个差距很可能会越大。
但不管她想再多,她也没别的法子。
她已经没银子了,娘家也不肯给,她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一时间,张春雨心中凄凉无比。
而另一边,江启听了一会儿吵架,见他娘要出门,忙问道:“娘,你要去哪?”
“到你外祖家去商量修房子的事。”张韵秋说道。
江启跟了上去,“外祖家要修房子?”
“嗯。”张韵秋道:“他们一大家子,就住在那小泥巴屋子里,雨下大了还漏雨,准备另起一座房子。”
外祖家住的房子,江启以前是看过的,张老太觉得家里房子不够住,就在侧边修了几间泥巴屋,看上去就破破烂烂,贫困无比。修好就把二房,也就是他外祖一大家子,都弄到那里面去住了。
美其名曰,两房分开住,要更好一些。
他操心的问道:“外祖家银子够吗?可以把我的银子给拿一些过去,外孙孝敬也是应该的。”以前他给,那边都认为他还小,并不会收。
但他娘给的话,或许情况会不一样。
张韵秋摸摸儿子脑袋:“你别管这些,娘心里有数,你外祖家挣的银子够。”这几年,二房的两个儿子,除了在外找活干,也会顶别人每年的劳役。
每年劳役这事,不想去就可以给银子,或者找人替着去。
找人的话,银子可以给的稍微少些。
他的两舅父就是凭着这个,这几年挣了些银子。
到了那边,他爹是早就过来了的,大人们坐在一起商讨怎么修,怎么去买砖瓦,这个他爹有经验,上次他们江家修房子,就是他爹去联系的。江启不好凑在大人堆听,只好跟两个舅父家的孩子玩。
很快,宅基地批了下来,外祖家修的房子不跟张家大房挨在一块。
他们请了村里人打地基,砖瓦也运了过来。
大房人看着外面热闹的样子就心烦,二房肯定是挣着银子了。
转头又看着自家惯会偷奸耍滑的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老太嘴上骂骂咧咧的,恨不得上前去把那修房子的银子抢到自己手里来,只可惜她想的再美,也得不到银子。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影响不到江启,大人们忙碌,他们几个小孩子依旧嘻嘻哈哈,每天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