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自己宿舍的时候, 江启手里拎着罐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沓的字帖。
东西是方量给的,因为知道他在练字, 所以就给了拿了一些。本身江启并不想要,但对方展示了一下那厚厚的一堆, 且各式各样的之后, 江启默默的接受了。
实在是太多了。
回到宿舍, 他的一个室友还专门跟他打了招呼道谢,另外两个看着态度也好些了。
在宿舍休息了一会儿, 上课的预备钟声响起后, 江启就背着书箱去上课了。
下午的课不是林夫子在教,而是换了一个夫子,这个夫子讲的是音韵训诂方面的, 包括对对子、韵脚、平仄等这些,是在为之后学写诗打基础。不论是考举人,还是考秀才, 都需要写试贴诗。
这些马虎不得。
当然, 现在只是交个基础, 最多的还是学书上相关的内容, 等他们升一个等级, 难度就会加大。
但是到这个程度,就已经不是江启能听懂的了。
毕竟他连书上大多字都不识得, 更别说夫子出口成章的一些东西了。
专有的名词,得了解意思, 才能学得下去。
不是现代上过学, 到这就全懂的。
不过这个班也不止他进度没到这, 还有些年纪小的, 都还处在启蒙认字阶段。这个时间段,他们并不需要一直待在教室,可以去找林夫子往下学,或者自己练字,写功课等等。
待会儿这夫子讲完了,林夫子也会过来。
但先于林夫子过来的,是书院里的掌事。
相当于是现代的教导主任。
他一脸严肃的进来,“你们谁把住宿区附近的树给折了?”
“!”
江启眼睛睁得溜圆。
他们中午吃魔芋爽,可不就是用的树枝折的筷子嘛。
掌事的严厉的目光从班上每一个学生的脸上扫过,江启的眼神也对上了,但掌事很自然的把他忽略了过去。无他,这小不点这么大点的个头,蹦起来也不一定能碰到树叶。
坐后面的方量等人正襟危坐,丝毫不慌。
掌事的没看出不对,不过他也不是抓人的,这书院里天天调皮捣蛋的多了,树枝也是经常有人手欠的去掰。所以他是专程来训话的。
“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意折断树枝,况且你们折了也就折了,还把断了的树枝直接放那上面,哪怕你们藏严实些呢?”
学堂上有人没憋住笑了一声。
掌事又训了一会儿,才总结性的说道:“下次让我逮着了,罚你们把院训抄个十遍不可。”
见人走了,江启拍拍胸口,万一要是被逮着可不好了。
尤其这事归根结底,还是他带吃的来书院惹起的。
那就好事成坏事了。
江启也是上过学的,真要是把门窗弄坏了之类需要赔偿的事,他肯定会认,但这种折了树枝的事,尽管不太讲究,但也没必要冲出去自首。因为一招,肯定连累的就不止他一人了。
后方同谋的人也乐呵呵的笑。
一起做“坏事”的感觉还真不错。
都是属于学生时代的回忆啊。
掌事走了没多久,夫子的课讲完了,林夫子到了班上。
“今天有件事要给大家说一下。”林夫子道:“咱们丙班的学生已经快三十个了,不少的人进度也到了诗赋那里,班上两批人学习的重点也不一致,所以书院决定将咱们分成两个班,丙一和丙二。”
“进度前面的去丙一,还在学字的,丙二。”
这样的分配并不突兀。
本身书院也是十几个或者二十几个一个班。
分开也有利于针对性教育。
同时夫子还宣布了一个消息:“这个月的月考马上就要到了,三号开考,你们自己提前准备好啊。”
瞬间,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江启倒是看了有些羡慕,他才来书院一天,算是整个班的最底层,什么都没学,还没法参加考试。
也不是图书院的奖金,当然奖金也重要,毕竟他在纸张的花销上很大,家里的银钱总不能全给他花上吧。最主要的是,明明有可能得到的,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从自己跟前溜过去。
心痛啊。
他们之前可和柳云鹤谈好了的,他赚的奖金,日后就算退学也不用还。当然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就退学,书院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也不能让他家受到书院里的权贵打击报复,如果无法做到,他就可以随时退学。
林夫子宣布完了之后,就指挥着大家分班了。
随时调整班级,在白鹤书院并不少见,班上学子对分班的事并不排斥,林夫子点了名,将两拨人分好。
一部分人需要去另外的教室上课了。
所幸他们东西也不多,这时候的课桌可并不像现代,里面塞一大堆东西,他们都是只拿当日要用的书籍等,放在书箱里,随时要走了就装好背上走了。
江启字都认不全,自然是在丙二班。
但是方量那几个人,年纪都是十四五,进度比他快多了,全部都分在了丙一班。
好在两个班级相隔也没有很远,隔了也就十几米的距离。
方量走时拍了下江启的肩膀:“以后中午还是一块去吃饭。”
“好。”江启笑了笑。
下午回家,照旧是他爹来接他。
见课上的桌椅少了,江兆恒还有些纳闷:“你们班其他的人呢?”
江启道:“之前班上人太多了,书院给分了一部分出去,以后我们还是林夫子带。”
“哦。”江兆恒点点头,拿过儿子的书箱,装口口香的罐子江启也趁着下课的时间拿过来了,现在就摆在地上,江兆恒将罐子也拿上:“里面都吃完了吗?那些人喜不喜欢?”
江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可喜欢了,中午就直接吃完了,我还给三个室友也分了一点点。”
江兆恒应了声:“给他们分点也好,毕竟住在一起的。”
回家的流程还是一样,书院外面他二伯和文生已经驾着牛车等着了,一路交流着回去。
……
三个月后。
江启通过考核,升到了丙一班去。
他去的时候,刚好和目前教丙一班的张夫子一道出现在门口。
江启小小一只站在原地,竭力仰头看着张夫子严肃的脸,然后乖巧挪步,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夫子先请。”
“嗯。”张夫子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先进去了。
江启跟在后面。
别看这张夫子一副不近人情的严肃样,但实则江启跟对方已经算熟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在短短三个月内,从启蒙班丙二班,升到了现在的丙一班。
这当然不是张夫子在考核上给他开小灶。
实际上负责考核他能不能升级的,当然是之前教他的林夫子,毕竟考核当然是考他之前学的怎么样了。
江启之所以跟张夫子认识,乃至对方对他都比较熟,是因为这三个月里,他没少去找张夫子教他。不止是张夫子,这书院里大半的夫子他都骚.扰过了。
他提前打听了书院夫子的性情,还有平日里每日教书花费的时间,那些比较繁忙的夫子他就不找了,但凡是不那么忙的,他都挨个找过去,让人教他丙二班需要学的内容。
主教他的林夫子自然也不会例外,但启蒙书,更多的是需要夫子去讲解,而不是他去深刻领悟。毕竟启蒙书里,多是讲解一些综合知识,包含各种典故,神话、地理知识、天文等等的故事,夫子真要讲,那一般不容易停下来。
尤其在山长的叮嘱下,林夫子各种深入浅出,引经据典,给江启讲的更是仔细。
这也就导致他说太久嗓子都要冒烟了。
所以这才有了江启满书院的找别的夫子传授知识。
除了是心疼林夫子外,也是因为江启知道,他追求的并非是十几岁慢悠悠、稳稳当当的去考秀才。哪怕十几岁的秀才依旧算是优秀,但江启所想要的更高。
他得在赵永昌考举人的那一年,和对方同年参加,然后直接把对方的这个最后一名给挤下来。
否则的话,一旦赵永昌考上举人,在村里威望重,他们家怕不是就会像原剧情那般,因着赵永昌,被人排挤。
而且,他也想让父母为他骄傲,不让江家因着这些受委屈。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必须得奋起才行。
别的不说,白鹤书院的夫子性格都还不错,只要他认认真真,态度恭敬,且让夫子知道,他并非胡闹,急于求成,而是真的把已经学的都掌握了。那些夫子基本上都会愿意好生的教他。
一些性子本就温和的,更是对他喜爱非常。
而像张夫子这般面冷心软的,江启猜,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
反正教他是很用心。
进了教室,江启站在边上等着张夫子对他的安排。
他的座位等等,还没确定呢。
张夫子站在上首,“今天咱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你们应该也认识,之前都一个班的。”
所有人都看着江启。
对于这个四岁小神童,如果说最初见到对方,就是惊讶,加上羡慕,甚至有点说不出的嫉妒。但是经过了三个月之后,对方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怎么说呢,这书院其实不缺认真努力的人。
能够进这书院的,至少平民子弟,都是想把握机会,好生读书,早日考上,每日挑灯夜读,也是常有的事。
但这种苦修放在一个四岁小孩身上,就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一个小孩子,竟然能那么……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