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川树被爸爸带回了家。
第二天,他重新戴上抑制器去上学。在玄关穿鞋时,爸爸说上午时会去和毛利侦探谈好暂时照顾他的事,让春川树放学的时候直接和柯南一起回家。至于可能用到的生活用品,也会一起提前给他送过去。
春川树虽然很喜欢上学,这一天却时常不自觉地走神。
爸爸说既然是他想要那个叔叔活着,那就要靠他自己努力,可春川树并不是不想努力,而是压根还不知道“努力”是要做点什么。
他凭本能觉得自己是有逆转时间,让死者复活的能力的——可雏鸟虽然生下来就有翅膀,也需要经过学习才能掌握飞翔的技巧;婴儿会凭本能开始爬行,但学会走路也要经过大人的帮助。春川树实在不懂爸爸为什么不教他,坚持要他自己摸索,只能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
他这个没精神的样子,和平时相差太大,不要说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连真正的一年小学生都看得出来。同班的小伙伴都来问过他出了什么事,可这次春川树却没有和盘托出。
这种被人追杀的事,就别让一年级小学生来操心了。这样想着,春川树只说了爸爸最近可能要出门几天,想拜托毛利侦探把他和柯南一起照顾的事,更多的就不肯透露了。
等到放学,和柯南一起走向毛利侦探事务所,春川树突然想起来:安室哥哥就在柯南家楼下的咖啡厅打工呀!
安室哥哥看到不知名叔叔死去的时候比他难过得多,爸爸亲自认证过他们之间类似共生契约一样深刻的羁绊,他也是在看过安室哥哥的回忆后才意外跑到那个叔叔死去前的时间点。
——那么,也许他应该找安室哥哥多聊聊那位叔叔的事?主要是除了安室哥哥之外,春川树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努力”的方向了。
想到这些,他突然迫不及待起来,于是立即扭头和同行的柯南说:“柯南,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问安室哥哥几个问题,我很着急要跑快点,你不用跟着我了拜拜!”
说完,绿眼睛的小朋友就像撒手没的哈士奇一样帅气奔跑起来。
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柯南:“喂!春川!等等!”
一向都是他这个名侦探放下“我想起个事先走一步”这种话之后跑走,万万没想到会有被真正小学生丢在半路的一天。
柯南想要追上去,结果跑得鸡飞狗跳还是被越落越远。
春川这孩子怕不是练过跑酷——他能从行人和车流间行云流水般溜过,轻盈地闪避街边的任何杂物。在他跑过的时候,路人甚至不会发出柯南穿过人群时经常听到的那种惊呼。他跑得简直比脚下踩了滑板还丝滑,像一条鱼扎进静水里潜游。
柯南追了几分钟后竟然彻底被一个7岁的小学生甩脱了,不由开始怀疑人生,并且陷入深深的反思——原来他过去跑走的时候,追在后面叫“柯南等等我”的小兰,心情是这么糟糕的吗?
……
春川树扔下柯南,跑到波洛咖啡厅,然后失望地被告知安室哥哥今天又一次请假了。
他不想打电话,于是又跑了出去,顺着自己的直觉跑到大路上,在乱拐了几个弯后,总算在路边发现了安室哥哥那辆白色的跑车。
春川树跑过去,满意地发现安室哥哥就坐在驾驶座上。
虽然他觉得安室哥哥已经发现了他,不过还是礼貌地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了下来,穿着紫色T恤衫的安室哥哥枕着车窗扭过头,把金灿灿的脑袋微微探出车窗,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小树,怎么跑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春川树望进车里,发现副驾驶上有一个白金色长发的姐姐——他刚才还在想,这辆车在阳光下怎么会这么晃眼睛。现在看看正副驾驶上的人就懂了。不过,既然车上有别人,春川树就没有马上问那个叔叔的事。
和昨天的自己相比,今天的他已经在惨痛的教训下稍稍无师自通了更多谨慎意识。
他认真地请求道:“安室哥哥,我非常想单独和你说一会话,可以吗?”
安室透看得出来这孩子十分着急。他本来就对他的处境十二分不放心,加上孩子的爸爸可能和组织有关,于是立即和身边的组织成员贝尔摩德说了一声“麻烦等我一下哦”,就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
“算了吧,我可不要坐在车上干等。”春川树听到长发姐姐善解人意地对安室透说,“难得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向你求助,反正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也解开安全带下车,撩了撩长长的卷曲的头发,踩着又高又细的高跟鞋,袅袅娜娜又非常帅气地走掉了。
安室透也没有挽留她。在昨天行动之前,他曾经和贝尔摩德提过自己怀疑赤井秀一只是假死,结果昨天的行动……可以说是失败了,可又不算完全失败,至少确定那个男人是真的没死。
不过,既然没法抓他送到组织换取利益,安室透今天还是约了贝尔摩德,告诉她“自己的推论是错的,赤井秀一那个男人已经死透了”。他这么说了之后,可是被贝尔摩德嘲笑了好一阵。
安室透下车之后,提起了春川树身后的大书包,把它从小孩子的身上摘了下来说,“我们找个地方说话,书包就先放在我的车里吧。”
春川树虽然不觉得书包是负担,但还是点了点头。安室透就带着他到路边买了奶茶,找了比较空旷地方的长椅坐了下来。
男孩跑来求助,还特意说想要单独谈谈,看起来很像是昨天晚上回家后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书包里有安室透亲手放进去的窃听器,他的属下们没向他汇报过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出于安室透本人暂时还没理清的想法,他决定暂时先不要让窃听组的公安们听到春川树接下来的话——他打算先听听春川说了什么,再由他自己判断是否合适让公安们知道,安室透是这样想的。
春川树坐下来之后,先是双手抱着奶茶吸了两口,然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开口说的却并不是倾诉而是提问。
“安室哥哥,你能不能和我讲讲你朋友的事?”
“小树说得是我的哪一位朋友?”安室透问。
春川树又吸了一大口奶茶,脸颊鼓了起来,像一只颊囊塞满储备粮的小仓鼠。
要怎么向安室哥哥说死去叔叔的事,让他有一点为难。
他的为难让安室透感到意外,并且开始迅速回忆自己在这孩子面前暴.露过哪些“朋友”——榎本梓?他那天被绑架时,是不是见过自己和风见说话?他见过自己的其他公安属下,刚才还见到了贝尔摩德……
安室透猛然警醒,春川有那样一个明显有问题的爸爸,可自己在他面前可真是奇怪的松懈,警惕心严重不足,才刚认识这么几天,一共见过四次面,竟然就让他和自己的三重身份人际网全部有了接触。
安室透已经非常震惊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春川树提到的“朋友”,竟然会是另外一个人,是远远比他所想到的疏漏更重要、也更致命的……他最重要的朋友。
“就是黑色短发,留了不怎么好看的胡子,眼睛像是这样——”春川树用手指按着自己的眼尾往上提,示意道。
说完这些,他又觉得还不够,于是又补充说,“他的声音也好听,而且人特别温柔,所以……你知道我在说谁了吧,安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