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大的商店里, 空气几乎凝固。
溅了一脸血的店主蹲在慢慢变凉的尸体边，一双阴鸷疯狂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满是杂乱胡茬的嘴边勾起一抹不太正常的笑。
“小姑娘, 买东西啊？”
“我们店里买东西可不收钱……”店主晃晃悠悠站起来，面前外卖小妹脸上的恐惧取悦了他，眼中的笑意愈发癫狂, “我们收命。”
李晓雪：“……”
你这不诚心卖，她不买了还不行嘛……
显然是不行的。
“啊！”
后面的杀人狂店主举着刀追过来, 李晓雪转身往商店外面跑。
商店本来就不大, 货架和杂物还不少，男女身上素质上的差距还没来得及展示出来, 李晓雪就已经跑出来了商店。
在杀人狂举着刀冲出来的时候, 她已经跨上了小车冲出去。
杀人狂还想过来截车，可惜李晓雪跑的跟兔子一样，杀人狂一刀划过来没划到李晓雪身上, 倒是在头盔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啊啊啊！妈妈呀！”
听着头盔上“刺啦”一声利响, 李晓雪吓得闭上眼，骑着小电驴一溜烟跑进了小区里, 连去的是哪个方向都没看清楚。
扭头见身后的杀人狂老板还在追, 李晓雪仗着自己离他离得远, 破口大骂：“你个垃圾！连外卖小妹都杀, 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你这种人，生活都不给你报应的嘛！”
“老天爷要是长眼, 就应该晴天一道雷下来，劈死你！”
……
整个红楼小区静得像一潭死水, 大白天一个举着水果刀的杀人狂在小区里乱跑, 保安大爷没出现也情有可原, 可她大喊大叫了这么长时间，小区里竟然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明明她以前买菜回来遇上拌嘴的，她妈都得停下车听完再回去！
这情况一点都不符合他们劳动人民“热情好客”的传统美德！
不知道跑了多久，拐了两个弯儿再回头看，身后狂奔的杀人狂已经不知道回哪里去了。
李晓雪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这人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还好，这要是不在她眼皮子底下，万一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这不是要人命吗！
她找了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地方停下，打开和吴柳的面板。
【4号：啊呜呜呜呜！大佬吓死我了！我竟然进了那个超市才看到你的消息！】
【4号：夭寿哦！幸好我把那个杀人狂甩掉了，不然也成他刀下亡魂了呜呜呜呜……】
【4号：大佬，你找到什么没有啊？】
吴柳那边听着面板滴滴答答响个不停，把从屋子里找到的东西都一一摆在地板上。
中介公司把房子租出去之前没有清扫彻底，她在房子最中间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一把钥匙，还在旁边的儿童房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除此之外，厨房的桌子下面还用胶带黏着一本没有画完的漫画。
这个没有画完是字词表面意义上的没有画完。
一本漫画本来有四百页，可只有前五十页是有图画的，后面全是空白。
至于手上那个笔记本就更加奇葩了，所有的内容都被人用黑色的马克笔涂黑了，一眼望过去跟从墨水里拎出来的一样，满眼都是黑。
【吴柳：我这边找到了一点东西，钥匙、笔记本和一本漫画书，我现在在16栋606，算是我其中一个安全屋，你要不要先过来跟我汇合？】
安全屋？
李晓雪眼睛一亮。
【4号：好啊好啊！】
她的回答刚回复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窗户打开的声音。
有人？她心中一喜扭过头去。
身后的推拉玻璃打开了一条缝，一张熟悉的脸挤在窗缝中，正似笑非笑望着她。
李晓雪脸上的笑意落下来，嘴唇在瞬间失去血色。
不过两米之隔，那个拿着水果刀的杀人狂店主从窗口处伸出脑袋，手上还拿着那把沾着血的水果刀。从她所在的地方往那边望，能清楚看见这人身后堆着一墙的白色卫生纸，还有各种装在纸箱里只露出一个壶盖的暖水壶，以及暖水壶旁边几根芭比粉的苍蝇拍。
李晓雪：“……”
完了，跑的过程中没注意方向，跑人家杂物间窗户外面了。
难怪刚刚这个杀人狂没追过来，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不知道这个杀人狂在这里看了她多久，这会儿见自己被发现了，他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咧了咧嘴，不再躲着。
“呼啦——”
整个窗户完全被打开。
——
“咚咚咚……”
吴柳刚看到李晓雪打过来的消息，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快？
把地上的东西拨弄到一边，她随手拿起滞留在书房的棒球棍，轻轻凑过去。
“砰砰砰……”
原本还算轻柔礼貌的敲打声转眼变得激烈慌乱起来。
透过猫眼，外面的走廊上一个带着长刀的男人穿着黑色连帽衫，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从额前垂下，五官略冷清，眼神却并没有看向这边，只是死死盯着一旁的某个方向，手上的刀已经出鞘。
“有人吗？”
伴随着敲门声，男人的声音也跟着传来。
他的声音不像他脸上的神情那般冷静，但也不慌乱，只是透着一股很明显的不耐烦，眉间的皱褶几乎能夹死苍蝇。
吴柳眼神落在他的头顶——9号。
这个人和她一样是个玩家。
男人“啧”了一声，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夹，疑惑自言自语：“夏天……就是这间屋子啊……”
“一个个的，老师家访还出去玩啊……”
蒋鹤洲在纸上画了个圈，正打算转身去下一家，身后的门突然打开。
他扭头看过去，头顶不分昼夜通电的声控灯落下浅浅金光，打在门内人素白的半张脸上，那人头顶上的“3号”无比显眼。
“你是……”他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低头看了眼文件夹上给的信息，“吴老师？”
“吴老师？”吴柳上下打量他一眼，联想到他刚刚的话，心里不由疑惑，“你也是来家访的老师？”
蒋鹤洲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声音里有些不耐烦，“你的任务里没写吗？和另一位家访老师一起完成这次家访任务？”
吴柳摇头。
蒋鹤洲抓着文件夹的手一点点收紧，眼神愤懑，“我他么就知道！”
现实中运气不好，到了游戏里还是个非酋！
人家做家访老师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他还多了一条和别人一起完成，这特么要是人死了，他任务干脆别做了！
他冷静一下把自己的文件夹递过去，“我也是这次的家访老师，上面是我要家访的几个学生，应该和你一样。”
吴柳接过来，上面的名字确实是她要家访的那几个学生。
蒋鹤洲倚在墙上，撩了撩额前的头发，露出精致的眉眼。“我的任务是和你一起，咱们能暂时合作吗？”
不等吴柳说话，他“铮”一声抽出刀鞘里的刀，自信道：“我在万人排行榜上排名前十，除了运气不太好，其他各方面都是个强大的合作伙伴，重要的是，在这个副本里，我的长刀能用！”
他挥了一下刀，刀鸣破空清脆。“跟我合作完全躺赢。怎么样，考虑一下？”
“躺赢？”吴柳笑了声，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自信，但还是示意他先进来，“先进来吧。”
听到身后的门合上，吴柳随口问道：“我看刚刚一直盯着入口的地方，在看什么？”
身后一下子安静下来。
蒋鹤洲挠了挠脸，默默撇过头。想起刚刚的事情，还是有点尴尬。
明明他要去的房间是606，却不小心走进了909。
本来走错房间嘛，这也没什么。但难就难在，他是个非酋。
非常非的那种。
他刚进门的时候，909父子俩房子里的厨房直接炸了；在他想履行一下老师职责给那个叫孟小周的孩子唠两句的时候，客厅桌子塌了，一壶热水全扣在了孟爸脚上；之后就是最不给面子的防盗门，父子两个把他送出门，他不过是碰了一下大门口的门，那扇防盗门直接掉了。
吴柳听到最后的时候，一脸严肃打断他，“等等，你说，909的防盗门……掉了？”
蒋鹤洲：“……”
他撩了撩额头前的头发，努力压下去心中的尴尬，“上帝给了我这么完美的脸和这么强的实力，理所应当再拿回去点什么。”
吴柳：“……”
上帝拿你东西，怎么还拆我安全屋的防盗门？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看在还有一个安全屋没事，这人排名挺高的份上，暂时把这件事揭过去。
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李晓雪来敲门，吴柳走到阳台往下望了一眼，只看到了一辆蓝色的外卖小电驴。
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9号，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外卖服，头顶顶着“四号”标志的女玩家？”
“看到了。”蒋鹤洲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宝贝长刀。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从909出来的时候。”他尴尬摸了摸鼻子，对于临走前父子两人的黑脸记忆犹新。
注意到吴柳的脸色，他坐在沙发上挑起眉，“那个玩家你认识啊？哎……”
他叹口气，“那可完了，我看到的时候，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拿着刀正躲在她身后的玻璃窗后，这会儿应该被抓走了吧……怎么，那个人很重要吗？”
吴柳皱着眉头没说话。
蒋鹤洲摸了摸自己的长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提议，“如果很重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跟着你去找那个4号，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吴柳目光放到他脸上，那张本来有些不耐烦的脸上多了两分傲娇，似乎接下来说的话很丢脸。
“就……就是，”蒋鹤洲抿了抿唇，做了很大一番心里斗争、张开嘴，“你不能嫌弃我倒霉！”
——
两分钟后，经历了三个电梯全坏，只能从安全通道下楼；结果下来的时候身边拿着刀耍帅的男人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脑袋还撞到了花盆；只是撞碎了花盆还不要紧，花盆里竟然还有无数条蜈蚣。
眼睁睁看着9号行动敏捷，在蜈蚣爬上脸的前一刻蹦起来。吴柳对“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句话有了新理解。
这家伙在投胎的时候是抢了扫把星的扫把飞来吧！
一边远九楼的孟小周父子把门装上，好不容易歇一天还要陪着爸爸演戏的孟小舟叹了口气。
“爸爸，那个倒霉鬼也是老师，你说他会和主播碰上吗？”
他突然好担心主播的安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