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瞧着桌子对面一本正经的男生, 扁嘴无语。
装,再装。
黑芝麻汤圆都多久没叫过夏同学了。
就是不想把钥匙给他。
夏稚年身体前倾靠在桌边,眨巴眨巴眼, 试图把晏辞手指缝撬开, 半夜喝完水声音软糯糯的,直言不讳。
“我想要那把钥匙。”
晏辞挑眉,似笑非笑, “那是我的钥匙。”
“是我刚刚拿给你的。”
“是啊, 你不给,本来就是我的,给了,更是我的。”晏辞轻和笑笑。
夏稚年:“……”
他知道这是晏辞钥匙,但……
他咬咬唇, 脑袋里转了一圈,杏眼明媚圆亮,“要不然这样, 你先给我,我去把门打开, 然后你再锁上。”
这样就不算他主动锁门啦。
晏辞:“……”
少年软和和的,试图反悔, 把刚刚行为抹消掉。
但再反悔也没用。
他不会松手的。
钥匙是, 人也是。
晏辞手依然按着钥匙不动, 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斯斯文文故作不解。
“锁个门而已,何必这么麻烦。”
他轻笑, “今晚是我忘记了, 放心, 下次一定不会再忘记锁门的。”
夏稚年:“……”
他手背被拢住,温热触感覆盖,晏辞握住他不安分妄图扣他手指缝的两手,捉起来,另一手轻松拿走钥匙,装进口袋,朝他温润浅笑。
“乖,晚安,快睡吧。”
夏稚年:“……”
晏辞淡然宽和,回身躺下,闭眼盖被一气呵成,不给少年再说话的机会。
“……!!”
夏稚年咔嚓咬了下牙,杏眼圆滚滚的瞪他,半晌,深吸一口气。
算了算了,一把钥匙而已,顶多也就是个象征意义,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夏稚年自我宽慰,然而第二天一早,就看见晏辞不知从哪弄来根细细的红绳,穿过钥匙孔,毫不避忌的挂在了瘦削冷白的手腕上。
邹子千眼尖瞄见了,十分符合晏辞心意的疑惑询问。
“晏神,你手腕上这是挂了个什么?”
晏辞唇角轻勾着,温润笑笑,“钥匙,锁门的。”
“挂这个干嘛?”
晏辞瞥一眼旁边表情一言难尽的白嫩少年,轻笑出声,“挂着好看,显眼。”
多给年糕团子加深点印象。
夏·年糕团子·试图遗忘昨晚事情·稚年:“……”
夏稚年无语凝噎,扭头无视。
夜里下了不小的雨,凉气顺着未关的窗户渗进屋子里,他有点着凉,不停打喷嚏,鼻子也堵堵的,被晏辞按着吃了几次药,好在是没有彻底变成感冒。
他没当回事,但紧跟着后一天早上,外头清晨阳光正好,空气里弥漫一点清新的水汽,夏稚年站在操场跑道上,神情恍惚。
“晏辞,大早上的,干嘛啊。”
他好困。
少年仿佛想就地躺倒,晏辞摸摸他脑袋瓜,感觉他脑袋晃晃悠悠往下垂,温润勾唇,“昨晚和你说过了,早上起来跑一圈。”
晚上吹点风就要感冒,动辄发烧,仔细算算,自打车祸后,少年已经反复生病好几回了。
体质有点弱,还是锻炼一下比较好。
只不过年糕团子有哮喘,学游泳更好,但上回掉水的事刚过去不久,基地也没有这个条件,便先慢跑一点。
晏辞在他后腰上推了一下,“来都来了,乖,跑完就回去。”
夏稚年:“……?”
他以为昨晚晏辞只是随口说说啊。
救命。
夏稚年脑袋晕乎,迷迷瞪瞪,半梦不醒浑身发软,一动不动闷声哼哼,“我不要,我要回去睡觉。”
“跑完再睡。”
手腕被拉住,后腰抵了条手臂,两边力气传来,夏稚年上半身往前倾出去,腿本能迈了两步。
“!!!”
呜放过他。
少年表情痛苦,晏辞半架着他,迈开长腿慢慢跑。
夏稚年终于醒了,神情呆滞,仰头瞥一眼近处男生,眼睛圆不溜秋,把重量压在男生两条手臂上,试探的屈起两条细腿,双脚离地,低空飞行。
晏辞:“……?”
“……乖崽,你挺惬意啊。”
晏辞两条手臂把人抬起来,生生给他逗笑了,停下脚步,揽着他腰身抖几下,把那两条屈起来的细腿抖开,强迫他两脚沾地,安抚催促。
“跑一圈就好,还不如体测一千米的一半多呢,乖。”
“唔。”
夏稚年彻底清醒,痛苦哼哼,头大如牛试图不跑。
“晏辞,我真的,不用跑,我……我体力很强的!”
“跑。”
“……”呜。
晏辞无情镇压少年反抗,带着人跑出去。
清早的风微凉清爽,夏稚年深吸口气费劲迈腿,旁边男生漫不经心跟在他边上。
基地偏远,周围没有太多高大的建筑,能看见一轮红日从地平线跃上来,两个影子一点点变短,然后交叠。
夏稚年跑了一会儿,呼吸一急本能停脚,软着腿慢慢呼吸,杏眼睁圆。
后背上有些许的重量落下,搭上一只手,轻往下顺顺。
晏辞瞧着他,散漫笑道:“才大半圈,这就是你的体力好?”
夏稚年:“……这是我的大半条命。”
少年侧脸漫开一层绯色,杏眼可怜巴巴的,慢慢弯下腰撑着膝盖呼吸两下,缓过劲。
“放心。”
晏辞顺他后背,唇角弯了弯,“你的命不需要用跑步来衡量。”
“哎?!”
夏稚年腰上忽的一紧,隔着单薄衣服,温热体温传递过来,将他撑起来。
夏稚年眼睛睁大了点,下意识想缩,但他浑身发软,没力气,后脑处有声音传来,斯文清润。
“别站着不动,走一走,不然明天要腿疼了。”
身后男生站的距离很近,几乎紧挨着,他腰被扣住提起来一点,膝弯被后面的长腿轻顶一下,迫使他迈腿,被后面人带着强行走路。
夏稚年:“……”
“??!”
膝弯隔着裤子被擦过,有点痒,他耳根没由来的泛起红,浑身热的更厉害,磕巴一下,“我我、我自己走,你……松开我。”
晏辞歪歪脑袋,看向少年红起来的耳朵,挑眉,唇角翘了一下,声音柔和,“不用,我带你,你休息一会儿。”
夏稚年:“??!”
夏稚年被架着走,身后人温度时不时的靠近,头顶呆毛直挺挺撅起来,眼睛溜圆,身上僵硬,本能想挣扎。
但他确实没什么力气。
干脆犹豫一会儿,慢慢放松身体摆烂。
算了。
懒得挣扎了。
就这样走,还……挺省力气的。
夏稚年红着耳朵,任由后面人带着晃荡,浑身绵软。
天热,他们墨迹了一会儿,太阳温度渐渐升了起来。
少年用手当扇子轻轻扇风,瓷白脸颊晕开绯色,脖颈挂着细小汗珠,一路往下,滑进衣领,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辞望着,墨黑眸子暗了些许。
夏稚年进浴室洗澡,晏辞坐到凳子上,拿出手机看一眼收到的资料,瞧着少年背影消失在门后,目光微凝。
年糕团子成为现在这个夏稚年,可能是意外,可能是有什么其他因素,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必然结果,可年糕团子显然是想回原先的身体里去。
同一个国家,同叫夏稚年的名字,长相是否相同尚不清楚,但年纪应该相差不大,家世……显然也是个不缺钱的,金尊玉贵小少爷。
成绩和擅长游戏这两项待定。
看年糕团子对过敏性哮喘并不太吃惊,或许以前身体就不好,再加上拿到的他的笔迹。
以及转校生林似羽刚来时他惊讶问了一句,是否叫……林情。他认识一个模样与林似羽相似,叫林情的人,且关系并不一般。
凡此种种,已经能勾勒出这个人的大概特征模样。
他派人在全国范围内查,叫夏稚年的当然有,叫林情的也很多,但能和上面条件完全匹配的——
一个都没有。
他甚至查了近三年内去世的人。
也不符合。
这就……
有些奇怪了。
年糕团子打哪来?
如果他想回去,想回到那个不清楚在哪里的原身体里去……
晏辞捏紧手机,手臂青筋凸起,垂眸,墨沉沉的眸子里划过寒意,偏执可怖,轻轻扯开一抹笑。
做梦。
他不会让人放跑的。
.
夏稚年跟着晏辞上了一天课,当然,是晏辞上课,他玩游戏。晚上的时候,晏辞接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居然……请假带着他出去了?
按说基地不能请假,也不知道晏辞怎么弄的。
不过想想宿舍新换的床桌还有墙纸,好像又不是很意外。
他本想回宿舍睡觉,被晏辞干脆利落的抱出来,放进基地外面等着的车后座,束进安全带里。
夏稚年:“……”
晏辞朝他笑了一下,摸摸他脑袋,声音温和,“用不了太多时间,一会儿就结束了,权当陪我。”
他能把少年单独放到隔壁邹子千宿舍,因为离着不远,但要是他离开基地,放少年自己留在这……
他不放心。
还是得看着。
晏辞拿出提前叫人买好的小蛋糕,拆开包装,递给他。
“尝尝,好吃么。”
“……”
夏稚年全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看着男生如玉面孔上的一点笑意,杏眼圆滚滚的瞥他,扁扁嘴。
好家伙。
这怎么感觉像拿糖骗小孩的坏叔叔?
不过黑芝麻汤圆长得不坏也不叔就是。
夏稚年咂摸咂摸嘴,接过小蛋糕用叉子插起来一块嗷呜送进嘴里,甜软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清淡微甜,并不腻。
他眼睛一亮,勉强接受了又一次被拉来当挂件的事,路上听晏辞和司机秦绪说话,才知道今天是晏辞的外祖父办了个宴,临时叫他回去。
他看的同人文里没有这部分剧情,夏稚年不太在意,一口一口沉迷吃蛋糕,时不时看眼窗外景色,眼睛弯一下,头顶呆毛松散翘起来几根。
摸样乖的不行。
看着十分好骗的样子。
晏辞唇角翘了翘,伸手在他脑袋上胡噜一把。
夕阳渐落,余晖烧红大片云朵,到了地方,一处广阔的庄园,里面是几幢小别墅,地方很大,甚至比晏家也有过之无不及,相当奢华。
但来的人却不多,不算圈子里顶尖那一批。
晏辞下车,一个穿着唐装年纪不小的人迅速上前几步,想抓他手,被垂眸看去一眼,又僵僵停下,只站在近处。
“小辞,你这孩子,可算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得帮帮祖父啊!”
那人长长叹气,拐杖在地上使劲戳了几下。
晏辞通身的清贵斯文,温文尔雅,“祖父您别急,我给父亲去过电话了。”
“这生意谈的好好的,咱们卫家往里砸了几乎大半家底进去,买卖要是做成了,那咱们家就能翻身再起了。”
卫老爷子模样焦急,眉头褶皱很深,“可那边突然抬价,现在只有你爸,晏家出资才能顶上这个窟窿,你可一定要把他叫来啊。”
夏稚年:“??”
夏稚年轻皱了皱眉。
他之前在饭店听见晏辞打电话,晏辞自己跟他说要截他父亲晏时威的生意,可见关系一般。
晏辞祖父怎么……
他从座位上挪了一点,下车,站到边上。
卫老爷子刚刚着急和晏辞说话,一时竟没发现还有个人,打量一眼,见是个眼生的小辈。
“小辞,这是谁?”
他年纪大了,认识的更多是各家老一辈或者中青年的那些人,再小一辈的就不太熟悉了。
晏辞把夏稚年往自己旁边带了一下,声音平稳淡然,“我同学,临时有事找我。”
夏稚年抬眼,和晏辞墨黑的眸子对上,眨巴眨巴,没吭声。
那双杏眼圆溜溜的,晕着些许微光,晏辞手心有点痒,朝他笑笑。
“那你让他别乱走,今天人多。”
卫老爷子一听不是圈里孩子,收回目光,叹口气,“小辞,祖父知道,你妈妈去世,你爸又娶,你头几年日子不好过,但那会儿卫家也落败,实在是帮不上你。”
“但就算你妈妈去世,你也是卫家的孩子,卫家好了,你也会好,是不是?”
哦豁。
听起来时个没用时不管不顾,有用了千方百计攀关系的故事。
夏稚年眼睛溜溜瞧着他俩,晏辞脸上的温和面具完美嵌在身上,宽慰,“祖父别急,父亲会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后面一辆加长车高调驶入,下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色威严,明显的成功人士做派。
卫老爷子欣喜,顿时顾不上两个小辈,激动上前,“时威。”
晏辞拍拍夏稚年,示意他在这等着,缓步上前,温和如旧,只眸子里的墨色笼下,有些深邃,打声招呼。
“爸。”
晏时威冷哼一声,“你可算知道露面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住你妈那个破别墅,不回来了呢,你看看你弟弟妹妹,整天安分待在家里,你呢!”
这话像骂晏辞,更像打卫家的脸。
晏辞扯扯嘴角,还没说话,卫老爷子权当听不出那嘲讽,先辩解几句,顺便拉近关系,“小辞这不是忙着学业吗,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让他快点赶过来,估计我也见不着他几回。”
晏辞看着他们唱大戏,笑容宽和,并不言语。
他俩进去聊,晏辞带着夏稚年,错了一步并不靠太近。
夏稚年小步子往晏辞身后挪了挪。
“怎么了?”
晏辞挑眉回头看他。
夏稚年啧啧一声,“你爸见过我啊,万一和你祖父一说,我不就从你同学变成夏家小儿子了。”
卫家明显是后来落败,这会儿抓住机会正急着翻身呢,看见有夏家人在,估计麻烦不会少。
晏辞唇角弯了弯,温声道:“怎么,你更喜欢做我同学?”
“……”
黑芝麻汤圆好不要脸脸。
夏稚年懒得和他掰扯。
里面人挺多,晏辞把少年暂且带到剧烈不远休息角,给他备了吃的让他稍等一会儿。
宴会上各个衣冠楚楚,晏辞一身休闲装站在人群里也依然清隽夺目,格外招眼。
夏稚年对这类宴会半毛钱兴趣没有,拿了盘点心悠哉悠哉的吃,从旁边人嘴里东一句西一句的听见什么。
卫家看好城南的一大块地,准备靠这个一举得回从前地位,下了血本。
……城南。
有点耳熟。
夏稚年回忆里一下原文,好像是有提及到城南,只不过……那块地,他怎么记得是被晏时威买走了?
“哎嘿,夏稚年?”
有道声音十分惊喜的叫他一声。
夏稚年回头,眼前忽的暗了,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往近处一扑,压上沙发靠背,挡住光,嘴角上咧。
——是元朗。
元朗惊喜一笑,拍拍他肩膀,“夏稚年你怎么在这?我听老邹说,你和晏神不是在集训基地吗?”
夏稚年咬掉半块点心,“晏辞有事过来,我跟着来的。”
“晏神也来啦。”
元朗回头看了一圈,迅速找到鹤立鸡群似的班长大人,恍然想起什么,“哦对,卫家是晏神外祖家来着。”
“我听我姐说,卫家看中块地,应该为了这个,要找晏神搭线晏家吧。”
“应该是。“
夏稚年点点头,元朗家底子不厚,但同人文里提过一句,元朗他姐手腕了得,很能扛事。
元朗在沙发上坐下,拿了盘点心,拽拽身上紧巴巴的西装,冷声叹气。
“现在知道拉关系,早干嘛去了,卫家晏家我看都不怎么样。”
“也就晏神脾气好,我要是晏神,我才不管这糟心事。”
元朗像是知道不少豪门八卦似的,夏稚年看眼不远处从容淡然和人说话的晏辞,忽然有点好奇,询问几句。
元朗给他小声解释。
晏辞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那会儿卫家正走下坡路,打感情牌想找晏家帮忙,但晏辞他爸又是新老婆又是私生子的,压根不在意。
卫家就连带着气晏辞这个外孙,权当没这个人,不管不问。
彼时晏辞才刚五六岁,家里继母和私生子弟妹登堂入室。晏父不管家里事情,继母难免给晏辞找不痛快。
晏辞没了妈妈,外祖家又不管,难免吃苦头。
夏稚年抿唇,看一眼晏辞方向。
虽然黑芝麻汤圆现在挺黑的,但年龄小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斗得过大人。
晏辞……
被注视着的男生在不远处,敏锐察觉身后视线,回身过来,见年糕团子表情奇怪。
“怎么,无聊了?一会儿我们就走。”
“晏神,夏稚年心疼你呢。”
被忽视的元朗心大的很,嘿嘿出声。
“……?”
晏辞一下猜到是外面传的他小时候的事。
不过其实继母三人智商一般,除了特别小的时候,基本不够他玩的。
但看年糕团子欲言又止,晏辞唇角弯了弯,轻叹,“没事的,都是过去的事情。”
夏稚年:“……”
“???”
夏稚年怪怪的看他一眼,忽然又有点犹疑。
……黑芝麻汤圆要真被人欺负了,应该不是这反应吧?
这他喵不会是真假参半的谣言吧?
少年脑袋转的很快,晏辞轻柔笑笑,“再等一会儿,很快就走。”
晏辞回去,元朗长叹一口气,“你们走了我还得在这接着耗时间。”
“哦对了,班群里说要找个时间去看日出,在投票确定人数呢,你们去不——”
“我的看法?”
晏辞声音靠近了一点,晏时威和卫老爷子几人走过,晏辞声音平静,淡然温和,“我毕竟是卫家的外孙,自然想着能帮就帮,而且那块地我看着也不不错。”
.
这一趟其实没花太多时间,晚上,夏稚年和晏辞又回到基地。
再就是一如既往地晏辞刷题,他玩手机,早上新增跑一圈的痛苦任务。
手机玩太久,他最近玩的眼睛都开始隐隐作痛。
幽幽叹口气,趁着晏辞洗澡,拿着新买的好多包辣条跑去隔壁,换换脑子玩魔方。
邹子千对着手机唉声叹气,“这题,啊我要做吐了,这踏马都是什么鬼玩意。”
隔壁今天人是全的,除了上次的韩勤松,另一个实验外国语的王钧也在,闻声冷哼。
“做吐了也说明你做了,比某些游手好闲,白占名额的人强多了。”
夏稚年:“……?”
他看看左手的魔方,右手的辣条,哦豁一声。
……只有他一个人游手好闲,且白占名额。
“王钧你说什么呢。”
邹子千皱眉。
王钧瘦的像个杆,下巴有课小痣,翻了个白眼,瞪夏稚年一眼,“我说错了吗,还旁听生呢。”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后门混进来,不干正事还白占一个名额,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挤掉了!”
他成绩不算拔尖,费尽力气想进这个集训,结果到最后还是个候补,被人嘲笑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生病退出才补进来,跟不上基地进度还要天天出去熬夜,问老师问题还被说脑子反应迟钝。
他辛辛苦苦,凭什么这个夏稚年这么轻松得个旁听名额?!
凭什么!
夏稚年看他鄙夷厌恶的眼神,挑眉,不急不慢将嘴里辣条吃下去,随口扯了一句,“同学,想多了,我可没占谁的名额。”
这名额是晏辞强加的。
不过他也猜到会有这样不服气的人在,他这两天课上玩游戏,到底比较瞩目。
他不打算搭理,王钧却觉得他心虚,讥讽道:“屁本事没有,也就是运气好点投了个好胎,要换个爹妈你算什么啊。”
“这软件上的题你一道也写不出来吧,不然来比一比啊,输了的滚出去基地。”
“王钧!你他妈说够没!”
邹子千冷下脸,怒气冲冲,韩勤松脸色也不太好。
夏稚年咔嚓一下把手里的九阶魔方拼好中间一层,忽然感觉自己和晏辞待久了,反应有点相像,瞥一眼过去,懒懒散散的,声音清澈干净。
“是啊,我就是靠运气,你想比?”
“行啊。”
他随口答应。
“前同桌!”邹子千一急,楚青笺坐在上铺往下看了一眼,拿出手机。
夏稚年坐在桌边,离王钧不远。王钧冷笑拿出手机,直接放到桌上,“来,就这下面挨着的,现在算。”
夏稚年扫一眼,摆弄魔方,“我一个靠运气的算什么啊,我猜答案是一。”
“?!”
王钧愣了一下,呵呵一声,冷嘲热讽,“打肿脸充胖子,这题我刚算完,是0.1。”
夏稚年扁扁嘴,毫不在意,“哦,是吗。”
王钧填写0.1提交,直接显出答案——
答案错误。
正确答案为1。
韩勤松在同一侧看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王钧瞪大眼,脸上一阵难堪,“笑什么!你,你就是蒙的!”
“是啊我就是蒙的,运气好而已,我还猜下面几道答案是二三四。”
韩勤松手贱挨个点了一下空白提交,往下三道题答案同时刷出,而后表情一怔,卧槽一声。
“真对了?!是二三四!”
依次下来,一点错没有!
邹子千惊奇凑过去看,“我艹?”
王钧脸色空白一秒,攥紧拳头,“你、你蒙的运气好而已,后面的呢!我不信答案是连着一到十!”
夏稚年笑了一下,杏眼弯起来,看着又乖又奶的毫无攻击力,“你也猜到不可能是连着一到十,我肯定也能猜到啊。”
“猜对四个是我运气好,连猜十个,我又不是傻。”
邹子千噗的压着声音哈哈出声,“刚刚赌约是什么来着?”
楚青笺放下手机。
王钧面如菜色,扬起声音,“我不管!你答应比的,十道题!”
大开的门边出现一道身影,清瘦修长,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迈着长腿进来。
“这么热闹。”
晏辞脸上笑容很浅,看向王钧,慢条斯理,冷淡的几乎毫无温度。
“我的旁听生,要比较也是和我比,哪里轮得到你。”
他笑容微凉,散漫道:“不如我陪你比。”
“你、你……”
王钧目眦欲裂,眼眶猩红,拳头死死握紧,盯着这个稳居不下的市第一。
夏稚年瞥一眼刚刚的一二三四,再悄咪咪瞄向自己凳子后面的男生,指尖扣扣魔方。
……晏辞怎么来了?
他蒙对这个答案,不会、不会很扎眼吧?
夏稚年心脏砰砰重跳两下,眨巴眨巴眼,有点紧张。
黑芝麻汤圆聪明的很,上次老师提问,答案是二十倍的根号下二十一,他答二十,晏辞就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这回……
啊啊他为什么要赌这口气。
夏稚年心里发虚,杏眼圆不溜秋,来回乱转魔方。
王钧不想和年级第一比,冷汗滴下额头,想骂几句脏话。
一抬头,却对上双冷淡漆黑的眸子,里面隐约的冷像在俯视卑微蚂蚁,轻蔑,淡然。
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碾个彻底。
他嗓子仿佛被掐住,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瞪着眼。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晏辞目光在屏幕上随意扫了一眼,指出几道,“这四道题,答案是五到八。”
王钧点开答案,哆嗦着瞪大眼。
“我艹,神了!”
韩勤松震惊。
邹子千嘿的笑了,“我晏神都说了,那答案肯定是这个,没跑,王钧你不如找找哪几道答案是九到十二,哈哈哈哈哈。”
“市第一太可怕了吧,还有那个蒙的一到四,怎么蒙的啊?”
夏稚年没抬头,听着晏辞声音和平常差别不大,抿唇,悄咪咪松口气。
可突然之间,身后忽的伸过来两条手臂,掠过耳侧,搭到他拿着魔方的两手上。
左手上一根细细的红绳,挂着金属薄片钥匙,冷白的颜色相映衬,声音很轻。
“……这里,错了。”
阴影笼罩下来,夏稚年坐在凳子上,后背能感觉到一点隐约的靠近,整个人被包裹住似的。
“!!!”
嗷,我giao!
他心里咯噔一下,身体僵硬不动,手指用力抓着魔方。
晏辞指尖拨过他手,带着他按上魔方棱角,轻轻转动,声音漫不经心。
“往右转才对。”
魔方被轻巧转动几下,九阶魔方很快拼成,各面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拢在手心。
夏稚年心脏砰砰直跳。
耳边有温热呼吸洒下,落到耳垂上,意味不明轻笑一声。
“乖崽。”
“猜的很准啊。”
晏辞靠近他耳畔,低声耳语,“怎么猜的,教教我,好不好?”
夏稚年:“……!!”
嗷嗷救命!
他抬眼,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面笑意散漫,艰难吞咽一下,努力弯弯眼睛。
“运、运气好,瞎猜的,哈。”
少年这一面的耳垂被呼吸间的热气一激,很快染上一层嫣色,晕染在细嫩瓷白的皮肤上。
晏辞瞧瞧他耳垂,眼底微暗,轻哼一声,摸摸他脑袋。
“……”
呼。
这个动作一下来,夏稚年莫名松口气。
可能是平常被晏辞摸脑袋摸多了,能感觉到一点晏辞的情绪。
……惊讶。
但并不至于震惊探究的地步。
夏稚年轻舒口气,感觉身后阴影离去,心脏跳动频率慢慢降下来。
眼睛弯了一下,放下魔方跟着晏辞回去。
.
夏稚年以为回去后晏辞会再问蒙题的事,但晏辞反应平常,没问。
估计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或者出于某种原因,晏辞并不想刨根问题。
不过没问就算好的。
他躺在床上,睡之前隐约听见,另一侧的晏辞在床上翻了几次。
夜半。
小夜灯昏暗朦胧,少年蜷缩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眉头紧蹙,唇上血色褪去,泛出一抹惨淡的白。
胃部一阵阵的抽痛,像有只手在翻绞,一阵尖锐的剧痛猝然涌上神经。
“唔……”
夏稚年睁开眼,身体蜷缩愈发厉害,眼前几乎晕眩模糊,浑身冷汗涔涔,咬住食指。
……这是,怎么回事?
“……夏稚年?”
低沉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沙哑,缓声叫他。
晏辞微微蹙眉,刚睡醒,双眼皮的褶压的很深,眼尾细疤染着红。
他刚才,好像隐约听见年糕团子一点动静。
但隔着张桌子,另一边没回应。
夏稚年胃部疼得厉害,脸色发白,肚子疼好像也牵扯到了大脑中枢神经,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念头想法乱窜。
倏地想到晏辞睡觉前翻来覆去的,应该是失眠,刚睡着没多久。
他呼吸微急,咬紧食指没出声。
肩膀忽的被拢住,骨节分明的手落下来,低沉声音从近处响起。
“夏稚年?胃疼?”
“唔……”
胃部突然一阵绞痛,他猝不及防打了个颤,牙齿收紧。
“别咬。”
晏辞眉头皱起来一点,修长指骨捏住他两颊软肉,微微用力,将他手指解救出来,摸他脑袋,“可能吃坏肚子了,去医院。”
“唔,不、不去……”
少年睁开眼,杏眼湿润,眼尾敛着水光,软着声音,又说一遍,“不去。”
晏辞表情沉了一点,唇线压平。
“不行。”
夏稚年脸色白着,指尖握住他衣角,杏眼望着,声音细小又没力气,听起来又轻又软的,慢慢叫他。
“……晏辞。
……不去。
他不想去。
少年蜷缩着,身体细细打着颤。
晏辞盯住他,眸色黑沉。夏稚年就这么回视,眼巴巴的,说不去就不去,异常坚定。
“……”
好吧。
晏辞无奈,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稍烫的温水,将他扶坐起来,“今天吃什么了吗,不是都和我一样的?”
腰上的手臂修长有力,夏稚年被他轻轻抱起来,靠坐在床头,抱着肚子蜷缩的姿势被迫打开,胃部顿时疼痛加剧。
哼唧一声,皱巴着脸本能身体前倾,想缩成团。
腰被扶了一把,额头倏忽抵到什么宽阔硬朗的地方,暖融融的体温传递过来,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唔……”
夏稚年懵了一瞬,杏眼滚圆,捂着肚子抬起脑袋看一眼。
正前方……是晏辞的肩膀。
刚好是他咬过的那边,睡衣宽松,露出快要消失的半边牙印。
“靠吧。”
昏暗光线里,后脑被安抚的摸了摸,耳边声音轻缓悦耳,暖洋洋的体温几乎包裹上来,驱散夜里带着湿气的凉意。
夏稚年怔愣一秒。
因为疼痛绷紧的情绪一点点放松下来,心脏却莫名缩紧一瞬,眼睫颤了颤,慢慢倾身,额头抵上近处男生肩膀。
他以前,应该是不会这样做的。
按说,也不该这样做。
但今天不知怎么,可能是夜半三更痛的难受,戒备防线忽然就松动了点。
面前递过来个玻璃杯,晏辞不知道从哪拿出来根吸管插在里面,顺顺他后背,温声道:“喝点水。”
夏稚年抬手去拿杯子,玻璃杯却跟着移开一点,不让他碰。
“喝就行。”
晏辞清润声音在上方响起。
夏稚年胃疼说不出几个字,抿唇,就着晏辞手慢吞吞喝了几口。
暖热的水流落到胃部,稀释了搅动着的胃酸,浑身上下都好似被注入暖流,疼痛感下去不少。
他唇瓣洇湿一点,没等松口气,腰上忽的一紧,被人牢牢扣住,往上一提。
“……晏辞?”
他睁大眼,没等反应过来,腿弯被骨节分明的手一勾,整个人瞬间换了姿势。
怀里被塞了个枕头,屁股底下坐着两条笔直长腿,脑袋朝着晏辞方向窝在他颈窝,鼻息间净是熟悉的气息,带着滚烫灼人的热度。
晏辞腰间衣摆因为动作掀上去一截,露出冷白色腰腹,肌肉纹理清晰。
夏稚年脑袋发晕,手不知怎么摸到了,热乎乎的,本能摊开掌心,贴了贴。
而后那热乎乎的东西蓦地绷紧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轻吸气声。
低沉悦耳,石头落进湖面一样落进他耳朵,激起一圈涟漪。
“……乖崽。”
晏辞轻轻叫他,啧声,夜深人静格外敏感,声音里晕开一点闷闷笑意,“腹肌好摸么?”
夏稚年:“……?”
夏稚年:“???”
什么东西?
……腹、腹肌?!
夏稚年一惊,被烫到似的,恍然连胃疼都忘了,下意识缩回手想弹起来。
近处男生轻声笑笑,单手扣住他腰,安抚摸摸脑袋。
声音轻和斯文,动作却带些不容反抗的强势。
“乖一点,跑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摸。”
晏辞弯了弯唇角,握住他手腕往腰上带,十分自然坦荡,笑容松散。
“乖崽,摸着的话,你会舒服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