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椋整个人像是窝在寒气里一般, 她唇线很薄，带着特有的不近人意，血色只剩下淡淡一点, 伸手按了下头顶的卡槽把芯片给重新插上。
她声音带着略微的不清晰, “今天的直播估计是暂时间换个类型。”
【又要换类型吗, 来的未免太突然了, 完全就没有给点准备的时间迎接冲击啊，话说大佬下一个做什么？】
【嘶……上面的我看你这样子怕是也完全不需要任何准备时间吧？】
【玉雕金漆木雕漆器漆画，话说这么些到底还有什么是大佬没有涉及的, 还能有新题材给找出来吗？】
眼前人终于动了动, 声音跟着越过头顶。
“有。”
裴椋还挺淡定, 随手把材料放在一边, “这回是錾刻金银与机械材料的结合。”
“什么意思？”
蓝鸟蒙了。
弹幕毫不客气的鄙视了她一把：“意思就是搞机械雕刻——卧槽！”
机械雕刻和金银结合？之前大佬是有螺钿机械臂没错, 也是錾刻了机械雕刻, 这也没错，但金银和机械材料的结合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还真没见识过这个。
弹幕刚刚还在鄙视人，这会自己却也蒙了一半。
裴椋点了点屏幕，抬起眼，声音不紧不慢：“嗯, 的确是搞个机械雕刻。听过穆桂英挂帅吗？”
那一双眼睛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方, 带着满满的锐气。
裴椋没打算一次性把所有工作完工, 所以今天只是打一个底稿。
弹幕跟随着她的动作转开视线。
……
而柳简那一头论坛也讨论的正火热, 甚至还折腾出来一个“白臂战神”的称呼，但对于那一只机械臂却一直没能够找到方向。
直到论坛里终于有一位网友试探性的打开了自己拍摄的机甲照片，按照自己心头的预感放大细节, 终于瞥见机甲那处熟悉的标志。
果然！
竟然真的是白色机甲项目。
他心脏无异于一阵过电流, 深吸一口气才叫自己没震惊于这个事实, 赶紧打开光脑，压着剧烈的手抖的勉强打字上去。
【等等，难道你们没人发现，这个机械手臂就是之前的“白色机甲”事件项目的出品吗？】
此话一出论坛里顿时掀起一阵风波。
开什么玩笑？
白色机甲事件的项目出品出来了这种强势的机械手臂？
【假的吧？之前不是还已经力证了白色机甲的机械手臂重量至少达到普通机甲三倍，根本就是阻碍行动，然而柳简在视频里操作机甲的速度可压根底就不像是负重三倍的样子。】
【上面的谁告诉你手臂体积增加就代表重量也会同等增加了？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东西叫做特殊金属或者特殊结构吗？去他丫的，总算是有机会吐槽了，那篇论据根本就是从头到尾的放狗屁之说，脑子也不过就敢张口来，还有一群人没脑子的跟着信！】
【特殊金属和结构？上边的这种东西也要项目组能够研发出来才行啊！一个小项目组研发出结构第一件干的事不是写论文发表赢得各种资金赞助，居然是自己直接就硬上挑选名额？】
论坛对此话题立马又是掀起了一番激烈的争论，俨然一副腥风血雨的架势。
但被扒出来的细节都无不证实了一个真相：这机械臂还真是之前所谓“不靠谱”的研发！
反转来的太突然，着实叫人猝不及防。
弹幕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接连几回给击垮。
罗科则往后一靠，牙痒痒道：“一群废物，搞的什么东西？”
但此刻看着帖子他眉心也紧紧皱起，反应过来一些不对劲，如果这所谓的速度不受限是真的，那就意味着N9出现了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毛头小子就敢上来跟我争。”
罗科呼吸起伏几下冷静下来，“不过才只是刚开始吗？你先去调查一下他们的技术，把那个机械臂也收购过来一份！多少价钱都报销，拿去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下达完指令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往下机械建筑一望无际的影子，内心却不得平静。
后面的发言也有不少早就对那篇所谓的揭露真相的稿子积压了不少的不满，倒是一时间越来越多的细节被质疑针对，杠精跟着焦头烂额。
而裴椋刚刚下直播完只是打开自己的直播后台看了眼，这个月到目前为止收入是几万星币，纯粹直播收入，加上保底倒是够她换一套新设备了。
就是不知道赵倩那边有什么新进展。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倩那头刚被念叨下一秒就打来了通讯，语句有些激动道：“大佬，那边的柳简，就最近的黑赛出名的那个白臂战神，论坛上已经宣扬开了。现在已经发现用的是我们得机械臂，正好那个帖子也有质疑声，我们要不要直接借着这一趟澄清？”
她声音带着掩盖都盖不住的兴奋，忍不住掐了掐指尖，强压着兴奋道。
按照她的想法来现在借着这一波的势头去宣传无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那篇稿子被质疑不少，柳简的挑战赛在现在也已经是一波热度的大势，能够借此宣传机械手臂绝对无异于下去一波猛药！
这可是明摆着的好势头啊！
然而裴椋听完后只言简意赅道：“先放着。”
放着？
赵倩愣了愣，没懂这个意思。
“放着别做宣传。先联系柳简看看她那边能不能给出确切回应，她是当前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挑战赛还有三天左右，煽风点火的势头被质疑他肯定是要先反击一波……还不到我们着急的时候。”
裴椋声音镇静，带着潮湿的热气。
她一身清瘦修长的指骨，青筋略略凸起泛白，眉眼里的眼睫一角偏垂，仰头看着创金的整副穆桂英挂帅图——
指节轻敲。
侧过倒影的草稿透过光线递送到眼前，面孔的轮廓被勾勒清晰，可惜没人能够看到这一幕。
裴椋声音直接，垂眼舔舔带着血腥气的嘴唇，扯动了下唇角露出一个笑来，“现在的热度还不够高。”
项目资金已经稳定了，暂时不用着急，之前制定的计划也可以顺势变一变。
囫囵吞枣哪有慢慢拆了骨头吃来的有意思，罗科既然已经出手，那不妨把剂量加的更猛点。
她这一声听得不算清晰，夹杂着些许的潮气，刀尖转而剔去敌军的帽尖一角改为了仓皇而逃。
草稿跟着修改了一部分，倒是让裴椋拧紧的眉心松开，发现了一个新的思路。
“……好，那我现在就去联系人。”赵倩好半会才如梦初醒一般跟着反应过来，原本兴奋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不少。倒也不是说一盆冷水迎头浇下的意思，只是跟裴椋这么一说她反而开始觉得自己兴奋的还是过早了，分明是到大后期的走向才更值得期待。
嫁衣还没做完，当然不能叫对面就这么收手不干！
怎么也得架着人老老实实跟完最后一程吧？
她搓了搓脸总算是振奋起来，一颗悬挂着的心也跟着彻底落下，继而扯出一个扩大的笑容。
转而拨通另外一个通讯。
……
裴椋她手臂按了按湿毛巾，清瘦修长的指骨处被磨出几道红，不少处贴着创可贴，她还顺带结束直播后去搜索视频看了一下，柳简在视频中的发挥虽然误打误撞，但的确是完全发挥出了机械臂的优势，难怪会引起这么场轩然大波。
单单是看着裴椋也感觉自己的血液逐渐热起来，活动了一下手指紧跟着抬起头。
熊孩子跟着蹭蹭抱着枕头跑过来，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但还是一边打哈欠一边抬头。
“……做什么？”
她几把擦完手把毛巾扔到一旁重新恢复表情，低头按了按眉心，掐了一把才道。
“姜小牙没有在你这吗？”
“姜小牙——”裴椋这话念到一半音调就是一变，嘶了一声头痛道，“别告诉我你还把人家的猫给拐来了。”
她声音沙哑，整个人透着浓浓的倦意，困得生不如死。
然而这会还是强打起精神，没把，不打起精神也不行，真把猫给弄丢了这回事绝对是没得交代。
“倒也不是，姜小牙只是跟我睡了一晚上，但是半夜它就不见了！”裴辰强调事实自证清白。
“……”
这不还是把人家的猫给拐来了吗？
真就越来越猖獗。
裴椋陪着他半夜找猫，可惜翻遍了地方都不见那一团白，熊孩子都急了，扯着嗓子卖力喊：“姜小牙！”
“算了，你已经完犊子了。”
裴椋找累了往旁边一靠，索性抛却头痛，带上些许平静，“还是想想怎么上门解释解释丢猫说法吧。”
说道这里，裴椋才上下打量他一番，开始思考起到底是怎么个一个方法把人拖去负荆请罪比较好，到底是背荆条呢还是背搓衣板呢还是背——
熊孩子正被这眼神看的瘆得慌，往后退一步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他后边却终于传来一声喵叫。
“喵。”
这声叫喊顿时吸引住两人视线，一片黑影刚好隐藏在窗帘后边的死角处，又被帘子挡着，要不是熊孩子正正好踩找帘子压住了猫尾巴还真发现不了，也难怪刚才找半天找不见猫了。
裴椋又抬头，好了，那边探头探脑的探出来一个毛绒绒的猫头，五官表情挤在一块倒还是无辜的模样，像是刚刚睡了个好觉醒来，不耐烦的用爪子推开裴辰凑过去的脑袋。
她又转回眼，“……这回你问题解决了，不用完蛋了。赶紧睡觉吧，再过来吵我你两一起扫地出门。”
“知道了！”裴辰欣喜的走过去，那边闹得鸡飞狗跳。
可惜她漠不关心。
裴椋把卡槽固定完，又重新把毛巾一擦手，关灯把人一躺，倒头睡下。
白臂战神最近在星网上闹出来的风波不少，而另一边柳简总算是被转来了一个通讯，陈姐点了点通讯那头：“对面联系到我，说要跟你亲自谈谈合作。”
“合作？”
陈姐压低声音：“据说是什么宣传方面要配合，我也不太清楚。”
“行，陈姐你把光脑给我吧。”柳简虽然不明白眼下状况，但还是静下心来接过通讯，对面那头很快传来声音。
“柳简，99号，机械手臂编号是1110，对吗？”
她下意识拧眉掐紧指节，语调微微一沉勉强应声，“是。”
“我们是机械臂厂商，之前的视频我们看到了，这边有些宣传想要跟你展开，报酬按照业内规矩来。”
柳简很快反应过来，“就是最近那些澄清的事情吧，不过怎么找上了我？”
“因为她说了，你是机械臂最适合的宣传人选。”赵倩不假思索道。
……她？
柳简一怔。
-
裴椋跟着打开网站终于输入关键词“白色机甲”简单浏览了一遍内容，转头给赵倩打了个通讯，她那头愣了一下，正要报喜讯倒是赶巧了：“大佬我们这——”
她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对面直接单刀直入打断：“网上的势头我刚刚去看了一眼，现在热度还是不够高。”
赵倩原先酝酿的喜讯被堵在喉咙里，顿时愣住：“还不够高？”
现在网上骂他们项目骂的都快飞起了，流量直线攀升，在大佬眼里居然还不算够格？
她狠狠吞咽一口吐沫，正色不少按下刚刚兴头上的心情，把喜讯彻底抛向脑后试探性开口继续道：“那现在我们是要……”
对面人声音平静，尾音带着几分轻松之色，“既然风头不够大，我们正好可以入场跟着润笔两篇，赶着热度挣点流量钱。”
这就是要乘胜追击，跟着添柴加油烧起把火了。
赵倩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潜台词，敏锐道：“也就是说，我们也得跟着发几篇水军稿？”
裴椋纠正她：“是有质量的情绪稿，怎么能叫水军呢？”
“只是免费帮对面一个小忙，顺水推舟一下。”
“既然有宣传企图，没道理不接受宣传竞争啊。”
她声音带笑，裹着微凉的潮气轻飘飘的传过来，吹起了赵倩一手臂的鸡皮疙瘩，这是真狠呐！
顺水推舟不一定是真，但死死踩着对面的血肉上位是肯定了。
这嘴里的血混着一嚼还能磋磨出骨头渣的味。
也不知道对面结束反应过来不对劲后，再去查真相会不会被气的吐出一口血。
赵倩暗自心道了两句，抹了两把脸平静下来，想了一遍有些为难，顾忌着项目问题道：“大佬……我的文笔是应该胜任不了这份工作，不过找人的话会不会有问题？”
“那就找些你信得过的。”
“行！”
军校尽管都是群暴力拆迁狂，但有文采的筛选一遍找出一两个还是绰绰有余。
正要挂断通讯的时候，赵倩想了想又重新把之前的喜讯跟着拿出来，只不过这回声音镇定了不少，“对了，柳简那头我刚刚去联系上，谈好条件答应下来了，确切回应已经可以定下，就看着需要什么时候说。”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估计着配合计划应该是没问题。
裴椋稳了稳跟着定下心，垂眼看了下桌面上摆放的机械雕刻，指腹碰触到冰凉的刀背，叫她脊背跟着直起，眸色深远，“我知道了。”
赵倩定下想法再补充几句也跟着挂了通讯，只留下裴椋站在原地，转了下手下的犀皮漆的大漆珠子，流转的弧度在光线下凸显色彩。
清瘦修长的指节刮着一角，随即跟着松开。
珠子滚地旋转，直到十几分钟后才缓缓停下，无声无息的倒在一旁，似乎也同样昭示了这场热潮的命运。
……
柳简刚刚大汗淋漓的从赛场上下来，天色已经是全部黑下来，她勉强闭着眼睛摩挲着打开自己房间的那一小盏灯，昏黄光线的照亮房间一角。
赛场刚下来今天又是连续的四场比赛，似乎是刻意为了测试下她的实力还有能够挑战的最高限度在哪里，柳简虽然是连接着四场都胜出打完，但到最后也是赢的勉强。
这消息对方一开始压根底就没通知！
陈姐为此不满的去对峙了一场，最终给她争取来了今天四场比赛每场报酬翻两倍的利益，折合下来也有个两万四。
陈姐送她回来时候还在没消气的骂：“这群狗玩意，连续四场比赛没通知你，他们自己消息反倒是早就放出来当噱头了，哪怕扣掉你这份都还有大把多余的能挣。”
柳简不由得失笑，宽慰道：“陈姐，一天能挣个两万四也已经很可以了，我之前还没这待遇呢，大不了多打几场，也能挣够本钱。”
然而这话说的也的确是实话，柳简擦了把背上的汗直面镜子里的自己，右手臂上还带着不少淤青，她狠狠擦把脸，深吸一口气，重新上台。
……
裴椋则照常按照时间打开直播。
【直播开始了吗？大佬今天又要刻什么？】
裴椋顿了顿：“錾刻上一副鎏金图，穆桂英挂帅的戏剧故事里，有一出精彩高潮。”
“叫做——大破天门阵。”
这一出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弹幕下意识回过头在脑子里细细回忆一遍记忆，有些魂游天外。
裴椋刀尖敲了两下，把弹幕敲回神来了。
“大破天门阵？这个我倒是听过，但那不是戏剧里的写法吗，要錾刻的话……”蓝鸟下意识道，“该怎么雕？”
这么大的版面篇幅，难道还是戏剧的夸张手法雕刻个十几人？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雕浓缩，直接来正品。”
裴椋一语否决。
蓝鸟停住了。
弹幕也停顿了。
【等等，我记得大破天门阵这一出至少上千人数起步吧！大佬雕的完吗？】
【真有生之年系列。】
【难以想象，上千人的人物雕刻难度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希望今天刻完大佬不至于ICU！】
裴椋看了眼弹幕好笑道：“别诅咒我，真进了医药费就填你名。”
不管弹幕讨论的多沸沸扬扬，起步也得开始。
裴椋刀尖下落，寻找了一个切入点随即开始雕刻人物，铁锁金门阵，有如铁桶，牢不可破。
似乎还带着沙场奔驰的血色，但是多数人物雕刻极其消耗体力，裴椋后颈很快就覆上一层薄汗，蓝鸟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刀尖而走，就在浑身关节紧绷的时候，裴椋却突然收刀了。
铁锁金门的破阵厮杀无比艰难。
裴椋在两方之中寻找了上空的一处间隙。
裴椋定了定神，她手里捏着的刻刀和方锤都需要力量，手臂袖子被捋起，眯起眼来垂目，眼前人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带出一抹弧度，微拖眼角带着那双眸里湛湛的黑。
似乎是盛满了锐意。
“听好了。”
这句声音带着微凉的潮气略过头顶，连带着唤醒直播间沉默的弹幕。
机械金属对照金银器又有不同的特殊构造，裴椋手腕一沉。
紧跟着刻刀下落砸下，一声金鸣！
有鸦雀喝破了天，似乎是尖啸一叫。这一声金鸣更为贴切，宛如真是振翅的鸦雀被惊起落地鸣啸着！
刀尖下落时又骤然收声，燕雀收翅。
两刀下来机械板面上也随之出现一只惊起的燕雀，互相呼应，在大阵之中似乎是格格不入，偏偏又调节了紧绷的气氛，骤然舒展开来。
赵倩的右眼皮因为这一声剧烈跳动了一下，捏了捏手腕，一手的汗，她紧紧盯着眼前屏幕等着下一幕，终于扯开唇角显出白牙。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啊——”
果然还是大佬懂得她到底想要看什么。
她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而裴椋也继续开始往下刻，这一副天门阵。
裴椋刀尖嗡鸣，
铁门金锁阵图开，画角戈矛绕将台。变动随敌机莫测，攻冲除是八仙来！
这一副錾刻的走刀更为流畅，几乎是层层堆叠密密压压，而裴椋偏偏往着最高难度的雕，雕刻走阵——
这一副錾刻图几乎人物满满当当并无空间缝隙可言，镂空的记忆也叫人物更为立体，飞禽走兽相嵌。
出于对于錾刻鎏金器的选材，裴椋索性直接放弃了像是金漆木雕那样浓缩版块的想法，既然都是錾刻了，为何不錾刻多一些？反正版面足够大。
机械的材料自然大把有，毕竟这些不算特殊金属，造价比起金银还是要低不少的。
裴椋自己还有一座金山，不愁这点机械的用料。
这么想着裴椋下手也更加果断，她开始雕刻，细丝一般的金线被特殊构造的机械刀中心嵌紧，随着刀尖落下金线也被带出。
一刀刀即錾刻在刀尖上。
裴椋稳了稳手腕，用久了还是有些脱力。
然而盯着视线看久了，才会觉得眼花缭乱，上千人的兵法阵术却在机械板块上一点点用金灿灿的金线显现出来，几乎一眼就能够看见。
【这是怎么来的，刀尖嵌金线？】
裴椋则解答弹幕疑问：“这个錾刀的结构有两部分，一部分携金线，一部分嵌金线。”
第二遍重新嵌入其中，微微侧了一点角度，刀尖不再那么利，而是钝了些，顺着刀尖痕迹嵌的更深，裴椋尤不满足，手臂关节绷紧，顺着手臂的弧度微微凸起青筋。
刀尖却是在雕刻一个立体有些突出的零件，游龙一般顺着细小的关节构造立起所有鳞片。
上千人的雕刻，却几乎还原了每个人物的形象，细微到了神态动作，无一不神似。
“机械嵌金？”
这可真是厉害了。
蓝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东西……”
全部的阴刻构图。
然而机械构造巧妙，可覆盖可拆分，整幅图因为结构的变化居然是可变动排序的！兵马人物排序成一条龙，金色的纹路极细，排列之余还可以找到更多破解法则。
不有真仙开妙秘，如何能破鬼神机？
然而马上之人刀指敌军。
屏幕上的眼前人也似有所闻一般，刀尖随即陷入錾刻更深，弧度弯折，勾勒出翅雀的弧度，整副画面被这最后一笔补全唤醒。
“是吗？”
裴椋倒是没觉得弹幕的质疑有多深刻，她直接就是起刀一笔。
刀尖推动着游龙一般的队伍机关卡扣运转，一条条紧密相衔接的游龙即层层密密的立起鳞片，瞬息间画面一转！
坚固的整形被瞬间冲散，大破而出！
天门阵结合五行八卦，阵套小阵，七十二阵变化奇异，凶狠异常。
但这一个牢不可破的壁垒却在这一切成了一旁散沙，刀尖落下，如同赫赫风声紧随耳边，铁锁金门阵，破！
白虎阵破，青龙阵破！
既然这天门阵要八仙来，那就由八仙来！
一路金线勾阵却全因为一条游龙的出现而顺势攻破，几乎如过无人之境。
弹幕霎时间狠狠咽了口吐沫。
【服了！】
【冲击力震撼心魄，还有游龙鳞片的技术，大佬的融合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论牛掰还是得看大佬啊！】
要知道机械零部件完完全全手动不靠任何辅助的雕刻有多难，至少得全然把控每一个关节点才可能做到。
剩下来的就是刀尖功力，犹如逆鳞该一片片凸起，在抚过后却又完全的压下来，严丝合缝的嵌入在内看不到一丝痕迹！
然而鳞甲立起，整条游龙游走于战场之中时，整个战场的走势就开始变化莫测。
裴椋一口气下来酣畅淋漓，她缓了缓，手腕捏久了也有些乏力，手背绷紧青筋，捏着刀尖之看见眼前机械嵌金隐隐折射过来的金光，熠熠生辉。
穆桂英挂帅，大破天门阵！
这居然是一副鎏金图！
裴椋将上方泥金一层，薄薄的一层金层镀上，原本的阴刻人物之上又被覆盖上一层金，最后才被蒸发了个彻底，彻底告一段落。
机械金属鎏金，怎么想的？
蓝鸟百思不得其解，险些跳起来说话，但很快就被眼前场景牢牢抓住视线，再也动弹不得。
蓝鸟捂着脸，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有如擂鼓，热气顺着鼻梁和周围蔓延，这种野性真正叫她整个人宛如舒展筋骨一般跟着抬起眼来。
松开手长吐出梗着的一口气。
整副画面铿锵声不绝于耳，却又带着金银砸下的金玉撞击声，一下下有力沉稳的砸落反而叫她思绪更加清明。
张开更是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吐沫，扯出唇角的一个惨笑，凭着直觉勉强估量道。
“大佬这回的打脸，估计来的还要更狠……”
事实也不出所料——
裴椋收紧最后一声铮鸣，随即握紧虎口的錾刀，“完工。”
大片的机械面板几乎吞没了所有光线，只有其上的嵌金刻线和鎏金部分熠熠生辉，就像是把所有掠夺吞没来的光线全汇聚到了一处去，其上贯穿而过的游龙凸起关节鳞甲，细小的触觉也有飞动而过的错觉！
弹幕一时间哗然。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感谢天下第一帅的火箭，感谢压倒性胜利……停一停，少送些。”
裴椋看着这满屏幕乱弹的礼物被迫出声喊停，卡的她整个屏幕都半边白屏了，“要打都出去打啊，别折腾我屏幕性能。”
“听见没有，让你别刷了。”叶拆立马道。
秦年秋反唇相讥：“你怎么不说卡是因为你特效礼物刷太多呢？”
“秦年秋！”
裴椋就看着这满屏幕的礼物乱弹，卡的退都退不出去，只能趁着时间跟弹幕闲扯淡几句。
【整副机械雕刻的尺寸是不是太大了点？感觉跟以往的大小都不太一样啊。】
整面机械雕刻的视角确实是几近一面壁画，裴椋也就是抱着这一准备的，随口跟着弹幕扯话道：“嗯，特地选了个大版面，接下来这幅錾刻图大概就是直播间的长期背景墙了，白墙看多了也跟着变一变。”
“啊？”
张开诧异的啊了一声，“这是面背景墙？”
“不至于这么惊讶吧？雕刻这么张壁画的尺寸，除了背景墙也没地方能放下了。”裴椋端了杯水喝了一口。
这倒是。
蓝鸟狠狠赞同了这一点。
【天门阵的鎏金背景墙？那感觉以后看直播不是大佬的个人高光秀，感觉是上战场，违和感强烈啊。】
【前边的淡定，上多了就习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