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客人同他们熟络得很快。
空是个温和却又不好接近的人, 对待达达利亚却相当照顾,面对莱尔维亚时,态度也非常好。询问起缘由时, 说一是因为救命之恩,二是因为看见他们的时候,让他想起了曾经和妹妹一起度过的时光。
“妹妹?”达达利亚口中叼着一块糕点, 非常随意地发问了。
“嗯,我们是双胞胎哦。”
空说。
因为时常需要卧床休息的缘故, 他没将头发扎起来, 一直懒懒散散地披在身后。此时两人坐在树下,树影间漏下的斑驳浮光就在他们发影之间跳动。
莱尔维亚今天一早就又被千岩军叫走了,大约是又有什么商量的事。不过达达利亚不怎么在乎,因为他最近有一个大动作——他从冒险家协会接下了一份秘密委托。
但这份委托先按下不表,达达利亚的注意力被“双胞胎”二字吸引了。
“双胞胎?”他惊奇地坐起来,抬起双手比划道, “就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妹吗?”
空一时间哑然失笑。
他想了想,道:“嗯……只能说初见面的时候很像。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我们有细微的差别。”
达达利亚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紧接着, 他遗憾地接道:“我没有双胞胎的兄弟姐妹。不过我家兄弟姐妹很多, 一直都吵吵嚷嚷的, 很热闹。”
空抬眼看向莱尔维亚房间的方向, 神色有点惊讶。“很多吗?”他道,“我还以为只有你和莱尔维亚。”
达达利亚神色僵了一下。自己又不自觉说漏嘴了什么……得想办法揭过去。
“莱尔、嗯、也是其中一员!”他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那空的妹妹在哪儿?”
提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达达利亚就意识到, 这可能不是个好问题。因为一直神色柔和的少年面色黯淡了些许,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微微抬头, 金色的眼瞳折射着树叶缝隙间漂亮的碎光,像是一片涌动的潮汐。
“我的妹妹,或许正在这片大陆的某个角落沉睡。”他微微笑道,“如果以后你们在某个地方见到她,请一定多多照顾。”
*
莱尔维亚跟着引路的千岩军,再一次登上了群玉阁。
但这次凝光的书房里聚集的人多了不少,除了曾经见过一面的刻晴,还有几位生面孔。
刻晴一见到他,眼睛就微微一亮。她快步走上前来,面上带着明显的喜悦:“又见面了,莱尔维亚!”
莱尔维亚冲着她点点头,面对这位雷厉风行、年轻有为的少女,他并没有什么恶感,因此态度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生硬。
刻晴转过身,对着屋内的几位同僚介绍道:“这是本次计划的执行人,一位来自至冬的旅人,莱尔维亚。”
见几位同僚点头表示知晓后,她又转向莱尔维亚,笑着道:“凝光还没来,趁着这点空闲时间,带你认认人。”
“那边坐着的老者是天枢星,我们一般叫他天叔。”
莱尔维亚的目光顺着刻晴的指引而去,见书房里新添置了一张矮桌、一张会议用的长桌,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与另外一人一起坐在矮桌前,身前摆着一杯茶,神情很是慈和地对莱尔维亚颔首。
黑发少年不动声色地微微一鞠躬回礼,视线随着刻晴的话落到了天叔对面的人身上:“坐在天叔对面的那位是开阳星,卜书。”
那是一位颇有书卷气的年轻男性,穿着齐整讲究的璃月古式长袍,却没有蓄长发,几缕碎发耷拉在额前,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精明狡猾。
面对莱尔维亚的目光,他同样笑着点了点头——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笑容里似乎包含着一点别的东西。
莱尔维亚点头见礼,将目光挪向右侧墙边靠着说话的两位。
刻晴适时为他介绍道:“左边的是摇光星,名讳就叫摇光。右边的是甘雨,是璃月七星的秘书,身上有仙兽血脉,已经在璃月港工作了很多年。”
很多年的社畜?
莱尔维亚思忖道。
摇光看向他的目光不怎么友好,反而显出深深的怀疑,似乎觉得让一个外国人参与这次行动很是荒谬。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将不满的情绪憋在心里,随意抬手打了个招呼;一旁的甘雨手中抱着一卷资料,看面相腼腆沉静,十分谦逊地颔首见礼。
至此,房间内的人就已经介绍完了。
老实说,这次来的人多到有点出乎莱尔维亚预料。
在污染传播性已经得到控制的前提下,这次的会议,璃月七星竟然来了五个——毕竟璃月显然不止污染这一种事情需要处理,民生运转的各项事务都需要七星坐镇处理。
这件事对于七星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这样重视,看起来就像是聚众考试……
还没等他往深处想,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凝光走进屋内,环视一周,平和地点了点头,一边走向书案,一边道:“诸位到得很早。”
“这是自然。”开阳星卜书看着凝光笑容满面道,“毕竟是久违的会议,迟到自然是大忌。”
“凝光没有迟到。”摇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被驳了这么一句,卜书笑容不变,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不再说话了。
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璃月七星之间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和睦,反而暗流涌动。
莱尔维亚抱臂站在一边,心下觉得无聊,一句话也不想接。
“别吵了。”刻晴道,“正事还没解决。”
她微微皱着眉头,因为被无意义的争吵耽搁了时间,显得有点不悦。
凝光在长桌前坐下,环视了一圈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室内,露出一个八风不动的微笑,对着众人微微一抬手:“请坐吧,各位。”
那是一场火药味四溢的会议。
前半段商讨的是祛除梦境魔神残魂的方法,对待这件事,众人的态度都严肃认真。最终方案敲定,由一人带着玉祟精魄进入污染范围内圈,寻找梦境魔神本体,将精魄投入它体内,使它沉睡,再将它的本体装进瓶中,带回黄金屋销毁。
在这个过程中,外围的千岩军会拼力击退魔神残魂引来的大波魔物,至于里面会出现什么境况……就只有里面的人知道了。
总的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活儿。探讨过程时,刻晴频频将担忧的眼神转向莱尔维亚,而被担忧的少年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再加上这次契约的报酬他很满意,为此没有任何异议。
过程敲定以后,刻晴第一个开口了。
“里面的状况有很大不确定性,只让莱尔维亚一个人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天枢星坐在左侧第一主位上,抿了一口茶,笑呵呵地道:“的确有些风险。”
“里面不会凭空生出魔物,刻晴小姐。”卜书面上带着圆滑的笑容,“而且这位少年并不会受到污染的影响。”
刻晴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不知为何,疑虑变得更加深重了。凝光神色风轻云淡,在想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甘雨坐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埋首做她的记录工作。
摇光靠着椅背,看了一眼莱尔维亚,突然道:“要不别让他去了,凝光。且不说一个外国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在璃月的地界上出了事总归是不好。”
“让我去算了。”她道。
凝光手指勾着她的白玉烟斗,将这物件在手中灵巧地一转。
“摇光。”她的语气从容优雅,“契约已成,这是既定之事。”
摇光眼睛一瞪:“我管你的!那是你的契约,不是我的。”
眼看她们争执不下,卜书又开口,慢悠悠地添了一把柴:“你去做什么?去送死吗?”
摇光的脸色一沉。
莱尔维亚本来打算高高挂起,视线扫过摇光身上的时候,忽地一顿。
她的名字叫摇光,七星的职位之一的名称。她父母给她这样命名,大约是相信她一定能登上高位,向着全璃月昭告“我即是摇光”这件事。
她也确实做到了。摇光已经成年,虽然脾气火爆,但不知为何身形要比一般成年女性细瘦不少。并且,她是在场唯二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
“既然已经签下了契约,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莱尔维亚道,“我一个人去就好。”
摇光惊疑不定道:“你……”
“你可是当真勇敢。”卜书道,“不愧是雪国淬炼的年轻人。”
莱尔维亚扫了一眼他的笑容,确信了自己方才的感觉不是错觉——这个人,的确惹人生厌。具体到了什么地步?
多说一句话都欠奉。
刻晴面露难色地凑过来,轻轻与他耳语:“别介意……卜书与至冬……有些过节。”
过节?
莱尔维亚扫了一眼他焊在面上似的圆滑笑容,很给刻晴面子,最终没有出声。这场剑拔弩张的会议结束以后,一行人走出群玉阁,刻晴与莱尔维亚在队伍最后,少女犹豫着问道:“莱尔维亚,要不要我去帮忙?”
据达达利亚描述,少女的剑法很不错,也懂得规避、应对风险,若要同行,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莱尔维亚思索片刻,道:“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刻晴疑惑道:“什么?”
莱尔维亚道:“帮我看住达达利亚。我家还有一个危险的伤患,在出任务那一天,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宅邸。”
这句话顺着风打着卷儿飘进走在前面的卜书耳中,他回过身,眼神被反光的镜片遮得干干净净,嘴角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可惜只有摇光瞪了他一眼。
刻晴听了莱尔维亚的话,面色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做事情的时候难免分身乏术。”莱尔维亚语气温和道,“小家伙再乱跑给我添乱,麻烦就大了。”
与刻晴谈妥当日事宜,莱尔维亚在群玉阁下与他们分道扬镳,独自回了家。
到家门口时,达达利亚与空正用同款坐没坐相的姿势仰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晒太阳。
虽然是在树荫底下。
这时候开春已经很久,日头慢慢大了起来,这样坐在树荫下头吹风倒也不会多冷。
莱尔维亚脚步无声地走过去,先是抽走空脸上的书卷了一卷,照着他的头轻轻敲了一下,口中轻斥道:“注意伤口。”
深渊王子惊愕地睁圆了眼睛。
大概已经很久没人敢对他做这样的举动了——他伸手摸了摸被敲的地方,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
一旁的达达利亚听见他的声音,一个激灵就想想坐起来。但是晚了,莱尔维亚的书卷将他坐直一半的身体敲了回去,头顶飘来他的斥声:“小心变矮子。”
达达利亚:“!!!”
他不要当矮子!!
孩子立刻扒下盖在脸上的书,坐得直直的,乖乖地道:“莱尔。”
少年立在他们身后,因为高挑的身材,从上方俯视他们毫不费力。空揉了揉脑袋,向上对上莱尔维亚深绿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平和、安宁、没有杂七杂八的人、没有推着他向前走的所谓“伟业”,这片不大不小、墙角生绿的庭院,像是一片世外桃源,将他短暂地从那些纷繁的事物中割离出来。
只是这家的主人,莱尔维亚,似乎常常出门忙一些事情。作为一个外国人,他似乎与璃月七星关系密切,但身为外人,空不好多过问,只听达达利亚说,大概是去“开会”。
“事情忙完了?”空轻轻笑道。
“嗯。”莱尔维亚应道,“怎么了?”
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
“嗯……大概是觉得一直在这儿蹭吃蹭喝不太好,不如今晚给你们做顿饭?”
“空会做饭?!”达达利亚扒着椅子扶手,惊愕地问道。
“当然。”空笑着点点头道,“我做饭很不错哦。”
放在寻常,听说他要给自己做饭,莱尔维亚第一反应绝对是对方想伺机投毒。但已经读取过他一段记忆,莱尔维亚明白现在这境况大约只是深渊王子当累了,想要出来偷偷懒。
至于那晚上他与那位夜叉的纠葛、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走出地面这样关键的信息,则需要在对方清醒的时候,进行对视方可读取。且这样的读取并不是无声无息的——对方会感受到相当明显的被窥视的恶寒,而一旦移开目光,读取记忆的效果就不再生效了。
如果换做恶贯满盈的家伙得到这能力,绝对会毫不忌讳地使用,可莱尔维亚现在是一个好人。
以前可能不怎么好,但现在他的确是一个好人。
空没有敌意,对达达利亚很好,身上带着伤,十分本分。这段时间虽然他的部下会担忧地在宅邸边上绕来绕去,却丝毫没有突破进来的意思,远远地看一眼就走了。
为此,莱尔维亚打算尝试交付信任。
“你的伤没问题了?”他问道。
空笑着回道:“做顿饭还是可以的。”
莱尔维亚对此表现出相当的怀疑。空身上没有神之眼,普通人的身体受这样的伤,再怎么也要养上个把月——直到空站起来走了两步,脊背挺直,神色中丝毫不见伤口被撕扯的痛苦,莱尔维亚才稍稍相信了一些。
空去厨房晃悠了一圈,出来以后遗憾地告诉了两人一个事实:没什么菜了。厨子昨天休假,没来得及采买,剩下的食材只够今晚和明天早上的。
达达利亚自告奋勇要去一趟城中的夜市,空笑眯眯地问道:“你认识多少食材啊?”
这就问到好点子上了。达达利亚摊开手掌,将自己曾接触过的一一数了数;接取委托几天几夜离开莱尔维亚身边的时候,吃饭问题全靠他自己解决,毕竟野外可没有餐馆。
空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完了,最后鼓励道:“真棒。”
达达利亚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
嗯,确实。
莱尔维亚想。
但他转了转目光,竟然看见空侧过头,对着自己使了个眼神——
什么?
莱尔维亚一时有点茫然。
见他没能理解,金发少年又隐晦了眨了眨眼睛,视线向达达利亚那边一飘。
这下莱尔维亚明白了,这是让他夸夸小孩。
这个要求来得让他毫无准备——他用凉飕飕的视线扫了对方一眼,上前几步拍了拍达达利亚的头:“有进步。”他轻声的、认真地夸奖道,末了接了一句:“去换衣服。”
达达利亚被他夸赞了,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衔着花的漂亮小狐狸。这种时候,他是话不过脑,万万那不会思考的,听了话不假思索地问道:“换衣服去哪儿?”
“上街。”
空有些意外道:“一起去?”
莱尔维亚道:“要是伤口疼不能走,就呆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当然能去。”他笑着道,“只是……家里有没有面具?”
如果要出去,得戴张面具,换身衣服。
换身衣服是怕身上的伤口惊吓到路人,而戴面具是因为不少千岩军都认识他的脸——鉴于他曾经在璃月港干过的一件“好事”。
虽然那已经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但为了规避风险,还是遮起来比较好。
莱尔维亚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空的面容。
这个要求实在奇怪。为何不能以面示人,反而要遮起来?
他无处安放的疑心鼓动片刻,还是被按下去了。少年转身回到屋里,打开储物的柜子翻找片刻,竟然真的在一个角落找到一张狐狸面具。
那是他之前某次和达达利亚出去闲逛时,在一个小摊上买的。据摊主所说,雕刻是采用的是遥远海域那边、名为稻妻的国度的风格,似乎被称作“和风”。达达利亚很喜欢,当时便随手买了下来,戴了一路回去以后就搁置到了柜子里。
空换了身衣服,带着狐狸面具,将散下来的头发随意梳顺以后,就这样跟着两人出了门。
他们走得很慢,一路从宅邸走到璃月港,边走边闲聊。莱尔维亚走在左边,空在右,中间是达达利亚,他伸手抓着莱尔维亚的袖子,有时候落后半步,就能看见空散在身后的漂亮长发。
“空为什么要留长发?”达达利亚问道,“不觉得很不方便吗?”
“这个啊……”
少年遥遥望着远处璃月港朦胧的灯火,神情变得有些怀念。他一边慢慢走,一边用慢悠悠的语调道:“我的妹妹是短发哦。”
“我和她是某个王国的末裔,刚离开故土,开始流亡的时候,妹妹嫌弃长头发碍事,就把长头发剪掉了。”
“其实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长发。我知道她是悲伤无处发泄,所以要做点儿能发泄情绪的事,可她脾气很倔,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蓄长了。”
“后来我就说,‘我帮你留吧’。”空笑道,“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就一直留着,长啊、长啊,就到这么长了。”
达达利亚一眨不眨的蓝色眼瞳里映着空因月色变得模糊的倒影。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这件往事里,脑瓜里不知想了什么,最终竟然憋出来一句:
“好浪漫啊。”
莱尔维亚闻言将目光移向他,一时有些失笑。
“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浪漫?”
达达利亚撇了下嘴,松开抓着莱尔维亚衣角的手,双手悬在空中用力比划:“当然知道!就是那种嘛!重要的人为自己做了什么以后,脑袋里‘噼咔’一下,心里‘咚咚咚’,然后……”
他叽里呱啦地形容了一通,并且自己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他们进了璃月港。
空听了一路他的解释,最终找到机会,对着他指了指路边站在小摊前的情侣。
“你看。”
他们年纪还不大,是随处可见的少年少女,身影蒙着迷蒙的灯影,在如潮的人流中若隐若现。少年似乎对着少女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温和纵容;少女眉眼柔婉,每次被少年注视时,面上都会飞起两朵小小的云霞。
每一个在他们周边走过的人都像是遮挡时间的暂停键。可即使行人走过,两人之间的光景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什么也没做,看起来已经足够浪漫了,不是吗?”
达达利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情侣,纯粹的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明悟。
系统在脑海中摇警铃:【喂喂,他在给小孩灌输奇怪的东西哦?】
莱尔维亚正四处神游的心被拽了回来。从进入璃月港开始,他就一直感受到一道隐秘的视线追随着他们——可即便他一路注意,也没有揪出源头。
听见系统的问话,莱尔维亚回神,刚好听见空的后半句。
他低头看了一眼达达利亚呆愣的神色,带着一万分的笃定对系统道:
“放心吧。他绝对没懂。”
*
以人群中停滞的三人为起点一路向上,掠过人头攒动的街市、飞过飞檐边角的灯笼、路过层层叠叠的红木栈桥、再跃上暖色停栖的房顶,整个璃月港浸泡在鼎沸的柔和气氛之中。
在离他们不远的高高房檐上,坐着一位夜叉。
他没有戴面具,独自一人坐在房顶上,身后飘飞的锦带安静地垂在一旁。他的武器被搁置在一边,今日上面不曾沾染血迹;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只迎合月亮的冷色,不接近灯火的温暖。
他的视线在带着狐狸面具、正采买食材的少年身上停留,一路追着他的脚步,直到三人离开璃月港。
……他似乎真的只是故地重游。
魈将手搭上和濮鸢,回响起它划破少年身体时的感觉,指尖轻微踌躇了一下。
他静默地站起来,周身青光一闪,身影便消失在璃月港。